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

第三六二章 揚州之虎(上)

蘇錦聽到這樣囂張的言語心裏邊竄起一股無名火,這世道算是顛倒了個兒了,種糧食的沒糧吃,紡棉的無衣穿,土匪比官兵橫,官府被地痞欺,升官的不做事,做事的遭橫禍,累死的窮似鬼,發財的享清福!

這特麽什麽世道?怎一個糜爛了得?

“拉!”蘇錦怒喝道。

趙都頭得令,一聲令下,二十幾條皮鞭雨點般的抽在馬臀上,二十幾匹駿馬一起發力,就聽‘哐當!轟隆!’之聲大作,一陣煙霧騰起,碎石塵土飛揚,硬生生將嵌在石榫頭中的鐵柵欄拉的離地飛起,順著地麵拖出數丈遠。

眾人驚呼大叫,亂蹦亂跳的躲開四濺的碎石,騎士們趕緊勒住前衝的馬匹,馬兒前蹄仰起,稀溜溜長嘶不已。

煙霧過後,三裏胡同南頭已經一片狼藉,七八名短打扮的漢子直愣愣站在當場,全沒料到官兵竟然強行拆除。

為首一名大漢高聲喝道:“好大的膽子,你們竟然毀壞私人宅第,此事必不與你們幹休?”

蘇錦喝道:“你是此間的主人麽?”

那大漢道:“不是,此間的主人怕是你沒資格見。”

蘇錦縱馬上前道:“既非此間主人,便沒你說話的份兒,要麽閃到一旁,要麽叫你家主人來與我說話。”

說罷一揮手道:“給我搜,本使懷疑,逃脫匪酋便匿在北口三裏胡同中,都給我仔仔細細的搜查一遍,一個角落也不要放過。”

眾馬軍齊聲高喝,策馬朝胡同內馳去。

那大漢臉色大變道:“你們敢?你們是哪裏的官差,懂不懂規矩?”

趙都頭哈哈大笑道:“你問到點子上了,老子們是京城侍衛司馬軍,禁軍上門搜查,給足你們麵子了吧?”

“禁軍?既非揚州當地廂軍,有何權利搜查私人宅第?”那漢子橫在路中間大叫道。

“憑你也配問爺們。”趙都頭的蠻橫勁頭被激發了出來,一揮手道:“兄弟們,有人看不起咱們禁軍,這可如何是好?”

“操.你奶奶的,破叫花子也看不起人!”

“幹翻你們這幫王八蛋,京城禁軍也輪到到你們來看起?”

馬軍們破口大罵,催動馬兒便往裏衝,那大漢將兩根手指塞在口中打了個響亮的呼哨,猛然間從胡同內湧出足有數百之眾,均是青壯年漢子,手中拿著棍棒鐵錘等物,橫眉怒目氣勢洶洶。

那大漢道:“便是官府搜查,也需有知府手令,拿出來瞧上一瞧,若沒有,便是私闖民宅,咱們兄弟可不是軟柿子任人拿捏。”

蘇錦嗬嗬笑道:“看不出你還對大宋律法倒還蠻有研究,手令麽?本使的話便是手令,趙都頭何在?”

趙都頭大聲道:“卑職在。“

“即可率兵進入胡同搜查匪酋,誰反抗誰便與土匪有勾連,你們手中的刀劍盡可往他們身上招呼,殺了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得令!”趙都頭一聲暴喝,從腰間抽出長刀舉起道:“馬軍兄弟們聽著,專使大人有令,搜查此胡同,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眾人大吼一聲,紛紛抽出兵刃縱馬衝向巷內。

那大漢攔在路中間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當先馳到的一名馬軍士兵縱馬提韁,馬兒前蹄騰空照著那漢子的麵門便踏去,那大漢一扭身便躲開馬蹄的踐踏,伸手一把將馬頭上的韁繩給拉住了。

眾馬軍齊聲大罵道:“狗日的,敢反抗,剁了他!”

趙都頭就在左近,縱馬上前揮刀便砍,那漢子不得不放開韁繩,往後撤步,蘇錦喝道:“此人暴力抗拒官府搜拿匪酋,定與之有染,拿下他。”

戰馬呼嘯而過,一陣風一般追上那漢子,馬軍士兵馬背上刀法嫻熟,一左一右,一刀上一刀下橫著水平掠過,這兩刀借著馬勢前衝,隻要劃到那漢子的身上,定然將那漢子劃為三段。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軍爺刀下留人!”與此同時,兩顆銀色的光芒飛射而至,帶著呼呼風聲‘當當’兩聲砸中兩柄即將砍中的長刀,兩名士兵把持不住刀柄,鋼刀脫手飛出,打著旋兒往後疾飛,王朝眼疾手快,一刀劈下,將一柄飛旋而至的鋼刀劈落地上,另一柄鋼刀砸到一匹馬的脛骨上,那馬兒悲嘶一聲,差點跪倒在地,馬背上的騎士見機飛快,一撩腿跳下馬背,緊緊勒住韁繩,這才將馬兒穩住。

眾人這才看清擊落鋼刀的是何物,原來是兩團烏黑鋥亮的大鐵球,鐵球落地,在石板上砸出碎屑紛飛,滴溜溜的亂轉。

“什麽人?膽敢襲擊官兵,布陣,拉弓!”趙都頭氣急敗壞的大喝。

雖是老爺兵,但畢竟在馬背上浸淫多年,馬軍士兵們得令,迅速將鋼刀入鞘,伸手將背上短弓摘下,百十張弓箭齊齊拉開,密密麻麻的箭頭對準前方走來的一名瘦弱老者。

那老者舉手叫道:“軍爺且慢動手,在下馮敬堯恭迎諸位軍爺大家,適才情勢緊急,貿然出手,並非和諸位為敵。”

那耍橫的漢子此刻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趴在地上雙股站站,適才兩柄刀已經切破了他背上的棉衣,刀鋒的涼氣都已經刺激到皮膚了,自忖必死之下被救了下來,隻覺渾身無力,滿身冷汗。

“還不與我退下,蠢材!”那老者喝道。

漢子軟手軟腳的在地上亂爬,就是爬不起來,一旁的兩名同夥趕緊上前來架起來便將他拖到一邊。

蘇錦伸手示意士兵們將弓箭放下,策馬上前道:“馮敬堯?你是此間的主人?”

馮敬堯抱拳道:“不敢,北口三裏正是老朽薄產。”

蘇錦上下打量馮敬堯,此人瘦小枯幹,但雙目如電,目光宛如兩柄利劍,看著你的時候似乎能刺穿你的皮膚,大冷天的身上隻穿著一襲單薄的黑長衫,頭上梳著發髻,臉龐清瘦,手指枯幹瘦硬如爪。

蘇錦雖是外行,但憑感覺便知道,此人很不簡單,渾身散發出的一種爆炸性的力量非常人能比,即便王朝馬漢,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隻是奇怪的是,此人的鼻梁歪斜到一邊,一下子便破壞了臉上的格局,將原本清俊端正的五官連累的奇怪而滑稽。

“馮老虎是你什麽人?”蘇錦問道。

“哈哈哈,老朽屬虎,江湖朋友送了個外號叫馮老虎,大人見笑了。”

蘇錦微笑道:“原來你便是大名鼎鼎的馮老虎,倒是失敬了,閣下好俊的身手,彈指間飛彈命中,這要是砸到本使這腦瓜子上,本使豈不是當場便要斃命麽?”

馮老虎嗬嗬一笑,伸腳連踢,將地上兩顆鐵蛋踢起,伸手握入掌中嘩啦嘩啦的轉動起來,道:“大人說笑了,老朽山野百姓,適才情急之下誤打誤撞,哪有什麽功夫。這位大人年少英武,氣神完足,若老朽眼睛還沒花的話,想必便是揚州城中最近人人傳誦奉為青天的蘇專使吧。”

蘇錦微笑道:“你倒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本使正是蘇錦,青天不敢當,能為百姓牟福便不負朝廷所托了。”

“說的好!”馮老虎挑指讚道,“專使大人年紀青青卻懷報國之誌,與大人相比,老朽真是汗顏,空活五十載卻庸碌無為。”

蘇錦冷笑道:“馮老爺過謙了,揚州城中誰不知道你馮老爺大名,就連街頭巷尾都流傳民謠‘寧遇南山狼,莫惹揚州虎。’馮老爺的名頭可響的很呢,雖然馮老爺從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不過想必你早已在家家戶戶的夢中紮根了,隻可惜……那些都是噩夢!”

馮老虎悚然變色,眼中凶光一閃,瞬間恢複常態,嗬嗬笑道:“大人從哪聽來的這閑言碎語,老朽隻是揚州城中一名普通百姓罷了,每日穿衣吃飯與世無爭,何來這麽多說道,常言說得好‘人在家中坐,禍事天上來’,這可是無端為人所誹謗,這叫老朽上哪說理去?啊?哈哈哈。”

馮老虎放聲大笑,周圍拿著棍棒的漢子們也都跟著狂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