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

第五三一章 孤注一擲

一名廂兵頭目快速從外邊跑進來施禮道:“府尊大人,卑職陳二旺搜查了和豐樓剛剛返回。”

朱世庸道:“難道沒發現蘇家家小麽?”

陳二旺道:“除了和豐樓掌櫃夥計數十人之外,未曾見有其他人在和豐樓內藏匿。”

“怎麽可能?你等可搜的仔細麽?”

“裏裏外外樓上樓下都搜遍了,連他們儲存食材菜蔬的冰窖也下去翻看了,並無外人。”

朱世庸怒道:“這可奇了,難道飛了不成?那和豐樓女東不在樓內麽?”

陳二旺道:“卑職去了後院搜查,隻有五六名婦孺使女守著一座閨樓,倒是沒見那晏家女東,卑職也不敢過於造次,畢竟那是晏家的女眷居所,故而……”

“混賬,什麽女眷不女眷的,你等是奉公務行事,又非刻意騷擾,哪來那麽多的顧慮,這麽說後麵的閨樓你們搜查的不夠仔細嘍?”

陳二旺躬身道:“卑職大致粗略的裏外查看了一番便罷了。”

朱世庸道:“不成,立刻帶人仔細去搜,那晏家女東既然不在,倒也好辦些。”

陳二旺得令轉身往外走,楊毅坐不住了,喝道:“陳都頭且慢!”

朱世庸皺眉道:“楊指揮使,你這是作甚?本來就已打草驚蛇,此刻再耽擱,人要是跑了,你可負責麽?”

楊毅道:“知府大人,卑職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驚擾的可是三司大人家中的女眷和產業,卑職造次的問您一句,究竟是什麽原因讓您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之下鐵了心的要抓蘇錦,甚至連三司大人也不放在眼中?”

朱世庸冷冷道:“楊指揮使,你越說越放肆,本府是在偵查西山匪徒逃脫一案,乃是辦理公務,你膽小怕事倒也罷了,但為朱某人可是一向秉承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之教條;晏家也罷,蘇錦也罷,隻要跟這事扯上關係,本府豈能因此便退縮不成?你放心,上麵若有怪罪,本府定不會將罪責牽扯到你的頭上便是。”

楊毅冷笑道:“保信軍是我楊毅統轄之兵,出了事我豈能逃得了幹係,卑職但願知府大人言出於衷,但口頭之言誰都會說,真的出了事怕是便不容分說了。”

朱世庸佛袖而行道:“本府沒空跟你囉嗦,你愛猜忌便在這堂上慢慢的想,本府可要去拿人了。”

說罷邁步出門,將聚集在衙門口的廂兵整隊喝令,直奔和豐樓而去;楊毅臉色青白,想了想跨上馬匹緊追著去了。

……

和豐樓裏裏外外被翻了個底朝天,後麵的雅廳和晏碧雲的住所也未能幸免,知府大人坐鎮,士兵們個個肆無忌憚,在香閨之中到處亂翻亂找,錦被絲簾熏香字畫盆栽被丟的到處都是,好好一個閨樓在搜查過後變成了一處垃圾場,一片狼藉不堪。

但是除了那幾個瑟瑟發抖的使女和粗使的丫頭婆子之外,根本就沒有蘇錦的家小的蹤跡,晏東家自然也無從見到。

朱世庸眼珠子通紅,這一回自己算是鑽了死胡同了,若是此事沒個了解,日後自己無法將這一切跟三司使晏殊去解釋,其實也根本無需解釋了,因為自己還不知道有沒有日後。

但滿城搜了個遍,沒見蘇錦家小,也沒見與之最親密的晏碧雲,這可如何是好?眾人退出和豐樓外,列隊站在街道上。

朱世庸看著天色見亮,心中焦躁不已,啞著嗓子揚聲叫道:“全體士兵分成兩隊,一隊從東往西,一隊從南往北,就算是用篦子給我篦,也要再搜遍城中所有屋舍,不要放過任何一寸地方,一定要找到蘇家逃脫的家小或者是和豐樓的女東;本官告訴你們,都不要抱著僥幸之心,天亮之前找不到便白天繼續搜尋,一天找不到便搜一天,兩天搜不到便搜兩天,總之搜不到人,大家便不得消停。”

眾廂兵麵麵相覷,折騰了一晚上,這都天亮了,還不得安生,知府大人這是發了瘋不成?眾人心裏焦躁,肚子裏也開始嘀咕罵娘;朱世庸瞪眼喝道:“還不趕緊行動,在等什麽?難道要本府八抬大轎請你們辦差不成?”

眾人不情不願的緩慢蠕動分頭列隊,一個膽怯怯的聲音從角落裏響起道:“那個……府尊大人,您是說要找這家和豐樓的女東家是麽?”

朱世庸罵道:“你耳朵聾了麽?本官說的不夠清楚麽?”

那人趕緊道:“剛才卑職去北城搜查,好像在一間宅院中見到了那個晏東家。”

朱世庸心頭狂喜,忙道:“是麽?是不是年方二十許人,生的美貌的很?”

那人道:“是是是。”

朱世庸舉手便打了那人幾個大嘴巴,罵道:“幹什麽不早說?你有何企圖?”

那人被抽的轉了個圈,雙頰火辣辣的疼,陪笑道:“卑職不知道大人要尋這個女子,卑職剛帶人返回府衙,聞衙門留守上官傳令說要我等來此處聽憑大人調遣,這才剛到,如何得知?”

朱世庸豈肯認錯,怒道:“休得狡辯,快帶路前去,那裏有多少人?”

那廂兵都頭捂著腮幫子吐出一口血水道:“老老小小的不老少。”

朱世庸一喜道:“是了,定是蘇錦的家小在那裏,那晏碧雲孤身一人,帶著些隨從使女,哪來老老小小的家眷,這事準沒錯;你即刻頭前帶路,拿了人之後本府重重有賞。”

廂兵都頭轉悲為喜,不顧腮幫子疼痛紅腫,趕緊吆喝著手下數人集合往北帶路,朱世庸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尾隨而去,不一會便來到北城那座宅院前的拐角處;那都頭停步一指道:“就是那座宅院。”

朱世庸臉上似笑非笑,道:“還是個獨門獨院,看來是怕為人所發覺,馬上將這宅院團團圍住,決不能放走一個。”

……

晏家瞭望的伴當剛剛將官兵去而複返的消息通知晏碧雲,外邊已經是腳步雜遝呼喝連聲,一眨眼之間,宅院已經被數百廂兵團團圍住了。

眾人驚慌失措,聚集到廳中看著晏碧雲,等待她發話;晏碧雲知道此刻絲毫不能慌亂,越是慌亂,便越會讓眾人驚慌失措。

形勢危險之極,前後左右都是廂兵圍困,朱世庸來勢洶洶看來像是要孤注一擲了,自己唯一能憑借的便是晏家人的身份,隻能憑此拖延,看看是否能有所轉機。

但晏碧雲也知道,朱世庸既然已經翻了臉,自己這個身份怕是也嚇不住他了,若是自己任憑他將蘇家上下從自己手中抓走,那自己還怎麽和蘇錦交代;而且朱世庸會以蘇錦家小為人質,逼迫蘇錦交出陳老根和那封子虛烏有的信,到時候再將證據毀去,隻說抓逃犯之時誤羈了蘇家家小,吵到上麵去,對朱世庸也沒有致命的懲罰。

這還罷了,萬一王夫人和蘇家使女落入朱世庸之手,隻要有一個不測,從此之後蘇錦再不會相信自己,自己和蘇錦之間也就徹底的完了。

晏碧雲考慮的很清楚,她下定決心,到了關鍵時候不惜以死相抗,一定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王夫人在自己手中被抓走;但同時,這個決定一下,也就意味著今夜無幸,靠著手下的十來個伴當,想保護滿屋的婦孺老小,無異於癡人說夢。

院門哐哐想起,有人高聲叫道:“宅中人速速開門,廬州知府朱大人親自帶兵搜查逃犯,再不開門便砸門進去了。”

晏碧雲整整衣冠,邁步出廳來到院內,小穗兒柔娘等人亦步亦趨緊緊跟隨在她身後,個個麵色凝重,知道今日這一關怕是過不去了,但隻有慌張,卻並無膽怯。

“門外是廬州知府朱大人麽?奴家晏碧雲這廂有禮。”晏碧雲開門見山自報家門。

朱世庸幹笑一聲道:“果真是和豐樓女東家,本府有禮了;本府不想過於驚擾晏小姐,且開門讓我等搜查西山伐石場逃犯,搜了便走。”

晏碧雲笑道:“朱知府說笑了,西山逃犯豈會在奴家宅中,剛才已有廂兵前來搜過,難道他們沒回稟你麽?”

朱世庸道:“本府自然是知道逃犯並不在晏小姐院中,本府得到線索,西山死囚逃跑之事跟城中某些人有些牽連,本府實際上是來拿這些人的。”

晏碧雲輕笑一聲道:“知府大人是說我晏碧雲便是協助死囚逃走的幫凶嘍?”

朱世庸道:“豈敢,晏小姐自然不是,隻是你羽翼庇護之下之人便不一定了。”

晏碧雲道:“此話怎講?”

朱世庸歎了口氣道:“晏小姐,你是聰明人,你拖延時間也並無多大用處,實話跟你說了吧,蘇錦便是那勾結死囚逃脫之人,他的家小你怎能庇護?快快開門,讓本府將其家小拿了逼迫逃逸的蘇錦歸案,此事你不知情,本府也不會為難你。”

晏碧雲默然無語,忽道:“朱知府,你說蘇錦和逃脫死囚之事有牽連,可有證據麽?”

朱世庸道:“晏小姐,政務大事豈是能跟你等隨便談論的,等本府審理清楚之後,真相自然會大白於天下。”

晏碧雲冷笑道:“看來朱知府是沒有證據了,沒有證據卻來拿人,當真是糊塗的緊。”

朱世庸拂然不悅道:“晏小姐,本府給足你麵子了,本府以一方父母官的名義向你保證,本府有證據表明蘇錦與此事有關,你一力庇護嫌犯家屬,怕是會於令伯父名聲有損,還是爽爽快快的開門吧,不然本府可要得罪了。”

晏碧雲嘿然道:“滑天下之大稽,哪有人沒有證據卻以自己的身份作擔保證明他人有罪的,你要這麽說,奴家用三司使伯父大人的身份作擔保,擔保蘇錦跟此事並無牽連,可不可以呢?”

朱世庸怒容上臉,喝道:“感情是用三司大人來壓本官來著,隻不過本府可不吃你這一套,言盡於此,本府不再跟你客氣,你一個女子不安分守己偏偏來趟這趟渾水,需怪不得本府了。”

朱世庸喘了口氣,一咬牙朝身邊的廂兵們喝道:“砸開院門,進去拿人,若有反抗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