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

第六零四章 布置(下)

幾人落座,一番敬酒布菜之後,蘇錦開口道:“兩位指揮大人,我想請你們幫個忙。”

趙德海忙起身,假意責怪道:“蘇大人這是什麽話,卑職等本就是跟隨您二位辦差的,什麽叫請咱們幫忙,但吩咐下來便是。”

方成忠也趕緊表態,表示一切但憑吩咐。

蘇錦也不矯情,笑道:“既如此,咱們公事照公事辦,私下裏咱們還是弟兄。”

“該當如此。”趙方二人笑道。

“兩位指揮手下統轄了多少馬軍兄弟?”

“我兩人雖是副指揮,但實際能動用之人也不過一人三個都,總共六七百人吧。”趙德海老老實實的答道。

蘇錦點頭道:“人數倒是不少,你們馬軍的配置有哪些?可否告知?”

趙德海道:“一人一馬兩套盔甲,兵刃麽……一柄衝鋒長槍,一把短弓,一把短兵刃,或刀或劍不定。”

蘇錦皺眉道:“你們有火器麽?”

趙德海眨巴著眼道:“什麽火器?”

蘇錦指手畫腳的比劃了半天,還是方成忠明白的快,問道:“蘇大人說的可是火箭?填藥點火發射的那種?”

蘇錦搖頭道:“不是火箭,好像是叫火銃;此物有麽?”

趙德海和方成忠頭搖的像撥浪鼓道:“火銃?沒聽說過,兵部有個神水營,倒是有些火蒺藜,突火槍之類的玩意兒,不過都是中看不中用,價格也昂貴,殺傷力都不如弓箭,沒人用。”

蘇錦大為驚訝,印象中宋代早已有了火器,怎麽直到如今連最精銳的禁軍都不知道火器的威力,難怪自己也算是身經數戰,連一個火器沒見到。

“大人,您說的火銃是何物?”趙德海好奇的問道。

蘇錦想了想,用手蘸了酒在桌上畫了個印象中的火銃的摸樣,解釋道:“鑄管之內填充火藥壓實,再以鐵砂填充,邊上有引信,點燃之後火藥帶著鐵砂飛出,五六十步內方圓十步之間中人力透,一般的薄盔甲也擋不住。”

方成忠皺眉道:“蘇大人,不是卑職掃你的興,我見過神水營也曾做的跟您所說差不多的玩意,耗資不少,卻最後連三十步外的普通衣物都穿不透;為此神水營秦指揮還被罰俸一年,樞密院責罰他異想天開呢。”

蘇錦訝異道:“怎麽可能?三十步外普通衣物都穿不透?”

方成忠指天發誓說親眼所見,現在那一堆竹管子還堆在庫房角落無人問津呢。

蘇錦訝異道:“竹管?”

方成忠道:“是啊,都是用的韌性好的刺竹筒,您所說的不是竹管麽?”

蘇錦撓頭道:“我說的是鑄管,用特鑄造的鑄鐵管。”

座上眾人茫然搖頭道:“沒有,那得費多少錢銀呢,從未見過這東西。”

蘇錦額頭冒汗,想了想道:“那神水營填充火藥定然隻能填少許了,否則竹管哪能經受的住?”

方成忠道:“是啊,隻是數匙便可,就這樣還曾爆裂過,傷了幾個士兵呢。”

蘇錦喘了口氣道:“那便是症結所在了,竹管豈能經受住火藥的氣力,不爆裂才怪,火藥少了,打出去的鐵砂自然全無力道,別說三十步外穿物,能打出三十步遠便已經很不錯了。”

趙德海道:“那蘇大人問此物有何用處呢?難不成是想花巨資鑄造鐵管不成?那可是要花大價錢的,而且動用鐵礦鑄造需工部上報三司,皇上恩準方可行事,再說那玩意能不能鑄造出來合用,還是未知之數呢。”

蘇錦擺手道:“我可沒那閑心思,再說明天就要用,也沒時間去準備。”

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個個眼巴巴的看著蘇錦。

蘇錦笑道:“是這樣,明日我打算跟富大人帶遼使參觀我大宋禁軍訓練,咱們要拿出些嚇人的玩意兒挫挫他們的銳氣,所以我想起了火器。”

趙德海搖頭道:“哎,這玩意拿出去不是立威,是丟人現眼罷了,沒得叫遼人笑話死。”

蘇錦想了想道:“辦法還是有的,不過要辛苦兩位去辦,你二人去神水營將那一推竹筒借過來,一律塗上黑漆,外部裹以草繩之類的玩意,別讓人看出材質來;明日咱們就拿著竹筒立威。”

趙德海和方成忠大眼瞪小眼道:“那怎麽立威?假的就是假的,不過噴些煙霧,沒殺傷力怎麽能讓遼使害怕?”

蘇錦嗬嗬笑道:“山人自有妙計,附耳過來。”

趙方兩人伸著脖子湊上耳朵,蘇錦嘰嘰咯咯的說了半天,把兩位說的眼睛發直嘴巴張的老大,最後看著蘇錦的目光說不出是鄙夷還是欽佩。

“明日下午便要布置好,可有難度?”蘇錦微笑道。

“卑職等這點事辦不到還出來混麽?隻是我等不敢保證這效果如何。”

“那是我擔心的事,你們隻管照做便是,時間緊迫,一切靠你們二位了,明日西校場咱們再見。”蘇錦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趙方兩人趕緊將麵前的酒灌下肚子裏,一人抓了一根鵝腿急匆匆的下樓去了。

富弼看著兩人的背影道:“兄弟,你這一手可真是絕了,就怕被人看出破綻。”

蘇錦笑道:“看不出的,不把他們嚇尿褲子,他們還是要拿邊境上的大軍說事,咱們要想辦好差事,隻能不斷的挫傷他們的銳氣,當他們覺得我大宋其實根本不懼作戰的時候,那就是咱們差事完成的時候了。”

“可是,這事遲早要露陷的,到時候豈不是又有一番口舌。”

“露餡他們也不會說,隻能吃啞巴虧,下次在尋機會滋事罷了,我大宋隻要喘過這口氣來,又怕他們夏遼哪一家?熬到今年夏糧上市,朝廷庫房殷實起來,什麽都不用在乎了。”

“說的對!賢弟真是個天生的宰執之才,愚兄自愧不如。”

“別給我戴高帽子,上午的事還不知怎麽跟皇上解釋呢,我估計皇上定會責罰我等,還要你老兄上前去擋一擋,你在皇上麵前麵子比我大。”

富弼翻翻白眼心道:再大也大不過你,小子不地道,有事便要我去擔當,擔當便擔當吧,誰叫咱們是拴在一起的蚱蜢呢。

傍晚時分,蘇錦和富弼進宮去覲見趙禎,將上午的事情一一稟明;趙禎其實早就知道此事了。

半天時間整個汴梁城都傳的沸反盈天,說宋遼兩國使者在館驛中遣手下武士比武,還壓巨資豪賭;最終大宋兩位特使棋高一著贏得遼使差點脫了褲子。

更有穿鑿附會之人添油加醋,說什麽富弼蘇錦兩位大人飽讀詩書通貫曆史,巧用田忌賽馬之策,善於調兵布陣,什麽以君之下駟與彼上駟,取君上駟與彼中駟,取君中駟與彼下駟,智勇兼備最終戰而勝之,令遼人顏麵盡失,俯首認輸雲雲。

百姓們對這事自然是津津樂道,但傳到朝廷上卻是另一番反應;激進派自然認為是提氣之舉,但大多是持重之人都不以為然。

首先兩國使者當街對賭這事本身就不是個體麵的事,二來臣們都認為來者是客,沒有這麽對待客人的,把客人輸得清潔溜溜這是愚蠢的行為,因為這客人可不是一般的客人,客人的身後帶著幾十萬條虎視眈眈的餓狼;本來談判是緩和局勢,富弼和蘇錦這麽一鬧,使局勢更加的惡化了。

一下午數撥得到消息的臣子們接連進宮見駕,弄得午後小憩之後忽然有了點小情調,正跟寵妃張貴妃弄得不亦樂乎的趙禎鬱悶的要死。

不過趙禎並沒有過早的下結論,蘇錦早間給自己的承諾還曆曆在耳,不可能不經過腦子便糊裏糊塗的辦事,趙禎隻想聽聽蘇錦等人自己的解釋。

蘇錦稟報之後,解釋了這麽做的原因。

“皇上,微臣隻是想挫挫他們的銳氣罷了,他們氣勢洶洶而來,咱們要是再給他們的氣焰上澆油的話,那這把火便沒辦法滅掉了;臣所做的隻是潑一瓢冷水罷了,要遼人知道,我大宋可不是任由他們為所欲為之所。再說遼人過於囂張,將我館驛中的兵卒都打傷了幾個,這麽做也是稍加懲戒。”

趙禎想了想道:“理是這麽個理,不過你們當街豪賭,影響極壞;你是從哪弄來這麽多的銀子的?一出手便是十萬兩,你比朕的內務府還有錢。”

蘇錦指天發誓道:“這都是臣蘇記的辛苦錢,這次命人將家底帶來京城便是準備作為銀莊的籌備本金的,為了大宋顏麵,我算是豁出去了。”

趙禎道:“那朕倒是要褒獎你不成?”

蘇錦笑道:“褒獎倒不必了,遼使給麵子,輸了兩萬現銀給臣當本錢,另外還欠著臣一萬多兩,這個人情臣算在皇上身上便是。”

趙禎忍俊不禁道:“你倒得意,朕跟你明說,這些銀子一分不少全部退回去,我大宋可不差這幾萬兩銀子;再者說兩國交戰尚不斬來使,此番弄得遼使下不來台,對談判便有絕對的好處麽?朕看不盡然!談判之要旨在於不卑不亢有禮有節,你讓人家不痛快,人家豈會跟你好相與?”

蘇錦和富弼隻得連連稱是,趙禎歎了口氣道:“也罷,稍作懲戒也是可以的,但適可而止;銀子是要還的,你要當做籌碼也由得你們,但不可逼迫過甚;此次談判,朕隻希望不失大節便滿意了,也並沒有把你們的承諾當回事;你們也不必壓力過大,做出些匪夷所思之事來。”

蘇錦暗自鬱悶:這難道是在暗示我們可以讓步麽?堂堂大宋遇事先忍讓求全,難怪前麵訂了那些屈辱的條約,也難怪西夏和遼國不拿咱們當回事了。

蘇錦暗下決心,這一回絕不能按照這條路走,落得罵名千古自己看不見到也罷了,眼前隻要忍讓,朝中那些特意等著找茬的老家夥們便會群起攻訐,便是為了個人私利,也不能照趙禎的意思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