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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多年之前,首次的後土仙境之行,居平子無意中墜入明湖中的這處小島之上。此處方圓不過數裏,山石環繞著一山穀,禁製遍布,雲霧籠罩,頗為的神秘。
想當初,居平子隻是個元嬰初期的修士。誤闖此地之後,還真是嚇了他一跳。因年代久遠的緣故,這山穀中的禁製大多崩毀,雖說是威力尚存,卻不至於傷人性命。故而,其得以在小島上幸存了下來,免不了有一番尋幽探奇。
之後,居平子尋至山穀中的那山洞,並有所發現。
山洞直達湖底深處,有遠古異獸盤踞。許是曾遭重創的緣故,又或是於漫無天日的苦熬中耗盡了生機,那困於湖底的異獸一直沉睡不醒。不過,其所散發的強大威勢,還是令居平子不敢靠前。
離開此島出了仙境之後,一無所獲的居平子難解心頭的疑惑,並耿耿於懷。為此,他遍閱典籍,獲知那湖底異獸的來曆,乃遠古神鮫。
鮫,湖海之獸也!其有人鮫落淚成珠之說,有暴戾凶狠吞噬生靈之說,有變幻無常惑人心智之說,種種傳聞不一而足。
凡俗所見之鮫,不過一水中怪物而已,並無任何的神異之處。而居平子於仙境明湖小島的山洞內所見,並非凡物,乃是來自遠古仙域的異獸,自有神通之能!不僅如此,他還從典籍中獲悉,此獸口涎遇風則化為綃,薄如羽紗,卻水火不浸,堅韌非常。由此物煉製成綃衣,乃世所罕見的防身法寶。
故此,居平子便將這小島命名為神鮫島。獲取鮫綃,被其當作了仙境之行的首要之事。一百多年之後,他邀請了通州的幾位散修一道尋至此處,依舊是收獲甚微。
不甘心啊!通州的四人籌謀了百多年,又一次奔赴仙境,隻待畢其功於此行……
“……嗬嗬!我已將實情相告!若你我聯手,當有所獲!不知林道友意下如何?”一番話說完,居平子看著林一,神色期待。
林一兀自昂首看天,可頭頂上霧蒙蒙的,深淺難辨。他竭力往山穀外望去,隨後又搖了搖頭。
山穀內外,可謂兩重天地。置身所在的數百丈方圓之內一目了然,可那山穀之外的情形卻難以看透。‘幻瞳’之力,有窮時!
“林道友,這個……你意下如何?”獨自一人說了半晌,有人卻置若罔聞,居平子不得不得耐著性子,再次出聲提醒。
仿若回過神來,林一緩緩轉向居平子,佯作訝然道:“實情相告……何為實情?”
神色一怔,居平子喘了口粗氣。
“你之所說,避重就輕……”林一嘴角上揚,帶著玩味的神情自語道:“你通州四人修為不弱,何故要他人代勞進洞取寶?你用陣法已困住天震子等人,為何還要專門與我來討價還價?這山穀內遠古禁製已毀,卻依然如此的強大,莫說無因……”
居平子沉吟之際,林一又自問自答道:“那山洞仿若雷池一般,讓你等不敢逾越半步,便隻好用他人性命來換取寶物;事後,唯恐走漏風聲,這才假意邀我聯手,隻想不留活口……”
言至此處,林一不理居平子的尷尬,又帶著不解說道:“那山洞內有何凶險……此處的陣法何以這般的厲害……還有,那鮫綃的真正用處又是什麽,以至於令人百般執著而不肯放棄……”他眸光一閃,似笑非笑看著對方問道:“居平子道友,可否為我解惑?“
這小子看似輕狂而莽撞,卻不想有個玲瓏的心竅!居平子錯愕,神色躊躇。對方又不滿地說道:“既無誠意,何來的聯手一說呢!我且守在此處,便是化神前輩來又有何妨,哼……”
居平子心念急轉,嗬嗬幹笑著,說道:“有所問,才有所答!”
林一哦了聲,抬起了下巴,神色不屑。
居平子手拈長須,不緊不慢地說道:“正如道友所說,那山洞乃絕地……”話說了一半,其有意一頓,緊緊盯著林一的臉色。見對方不以為然地點點頭,他這才略作忖思,又道:“那神鮫不知沉睡多久,卻威勢驚人,入洞者稍有不慎,便會大難臨頭。而有人為之……送命之後,神鮫酣睡深沉,便可趁機取得鮫綃……”
林一神色如常,隨口說道:“有所失,必有所得……”
“正是如此……”居平子眼光一亮,說道:“……爾等五人進洞之後,憑借道友的本事,當可取得寶物全身而退!”
林一眼光睨著居平子,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話已至此,居平子索性作出不再隱瞞的樣子,爽快地說道:“此處原有的陣法,十不存三,被我借其勢,重新布就一套五行禁法!須知,禁製一道,以墨門為最。其五行禁法於九州流傳甚廣,我所布下的便是所效仿的‘地困禁’,借助地利之便,威力自然不俗啊!”
林一恍然點頭,好似對居平子的手段頗為驚奇。得以將禁法與遠古陣法合為一體,倒也不簡單。五行禁法?自己身上便有這個東西,還曾無數次的揣摩過……
“至於那鮫綃的用處嗎……”居平子透著幾分神秘,有意無意地壓低嗓門,幽幽說道:“……身著鮫綃煉製的綃衣,可穿越天際罡風!其他的用處,還用多說嗎?”
聞言,林一轉而定睛看著那說話之人。見對方不似作偽,他暗暗心驚!
龍甲如何?堅不可摧,乃來自上界的仙家至寶。當初曾身著龍甲強行穿越罡風,不過行至百丈便再難往前一步。而身著綃衣,便可穿越天際罡風?若是如此,豈不是便可扶搖直上雲霄,擺脫這天地束縛,去找尋真正的仙域……
不!若是此法可行,又怎會瞞得過那些化神的高人,誰還去苦苦追尋仙域的下落呢!
居平子等人雖身為散修,卻頗有見識,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又為何因此而執著數百年,並不擇手段……
林一忽而想到了什麽,心頭不由一動。
此時,居平子接著說道:“綃衣,不啻於仙家重寶啊!我等絕不敢走漏半點兒風聲,還請道友見諒……”
兩人對話,皆不忘留意對方的一舉一動。
察覺林一神情有變,卻在故作鎮定,居平子暗鬆了口氣,出言蠱惑道:“我輩無不執著修行!若可得道成仙,馳於方外而休乎宇內,這天地之間,何足以留其誌?何物不可拋舍……”
林一咧開嘴,想笑來著,卻又暗哼了一聲。謬論!諸多暴*行假以仙道之名,不過是私欲作祟,自欺欺人罷了!而道不同不相為謀,卻不妨就此博弈一番,且看誰走得更遠!
“……臨機決斷,當斷則斷啊!”居平子的話語中透著難得的關切。
林一撓撓頭,有些為難地說道:“我五人被陣法相阻,又如何一同進洞尋寶……”話語遲疑起來,他歪著頭看向居平子,帶著猜忌的神色問道:“你敢打開禁法,讓我等相見嗎?”
居平子揮袖一甩,負手挺胸,嗬嗬笑道:“有何不敢!為示誠意所在,我放你去見那幾人便是!”
打量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居平子,林一斟酌了片刻,無奈地搖搖頭,說道:“亦罷!隻得如此了!”他隨即又是眼睛一瞪,厲聲道:“切莫使詐!小心我翻臉不認人……”
“嗬嗬!林道友乃識時務者!”言不由衷地讚了一句,居平子幹笑著轉身離去。來至陣法之外,他與等候的羅秋娘與步陽子換了眼神,便抬手祭出一串手訣。須臾過後,山穀中雲消霧散。
林一尚呆立原地,眸中赤芒一閃即隱。他衝著那居平子淡淡一笑,對方則是神態自若頷首示意。一對仇敵,轉眼間便好似心有靈犀,先前的仇恨亦盡隨那雲霧散去。這一切,怎麽看著怎麽透著怪異!
穀地間的禁製已暢通無阻,而籠罩山穀的大陣依然如故。對此,林一視若未見,轉而留意那幾個同伴的情形。
困足於陣法之中,始終不得脫身,震子與紫玉師徒皆焦慮難耐。頃刻間,雲霧消失,幾人這才發覺來至山腳下。二、三十丈外,一個丈餘高的山洞透著陰森寒氣,使人不敢臨近。
茫然四顧,天震子與紫玉彼此相見,各自顧不得多想,又忙找尋林一的下落。沒法子,這亦是人之常情。危境之中,強者才是最好的倚恃。
尚不待遠處的天震子等人明白過來,林一忽而抬手一招,幾道流光入懷。他身形一動,化作一陣清風,直奔那山洞撲去。
“哎呀!紫玉,你無事便好……”玉山島的五人皆安然無恙,天震子不免欣喜。他又衝著遠處振臂高呼:“林師弟,老哥哥在此……”見林一衝過來,他這便要迎上去。而紫玉師徒忙趁機湊至一塊兒,生怕被陣法再次分開。
“休要妄動!”
天震子才要動身,耳邊忽而傳來一聲斷喝,一個人影風馳電池般地到了跟前。他心頭一懍,忙駐足張望。隻見林一雙眉倒豎,神色凜然,懷中突然飛出幾道流光,迅即落向四周。於此刹那,已消散的雲霧橫空而起,霎時間罩向整座山穀,還有遠近兩聲怒喝同時而起——
“小子耍詐……”
“老兒無恥……”
隨之,又是一陣“喀喇喇——”震耳的轟鳴聲響起。
咋喜咋驚之下,天震子與紫玉師徒不明就裏。見來至身旁的林一在忙碌個不停,幾人這才發覺已置身於同一陣法之中。
情形逆轉,一切不過閃念之間。目不暇接之際,天震子等人驚愕不已。神識可見,整座山穀的禁製之力,盡數往此處逼來,林一正竭盡全力與之相抗。充耳盡是陣法相峙的撕裂與轟鳴,令人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