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或明或暗在觀戰的神識都怔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孔璋毫不遲疑的將身上的無形波紋擴展開來,方圓裏許出現巨大的扭曲感,仿佛整個空間隨時都會崩塌。
“快退!”道門四人驚呼道,日帝夜後雖反應較快,但孔璋的力場也來得實在是太快。
他二人道侶雙修,單個雖未達到天人境第四階,但兩人所修之路較為特殊。
一般道侶間的修煉,都是各修各法,而他二人卻是同心共修之法。
這種修煉之法能收到神識共振之妙,甚至神識融合,對於破滯晉階有極大的幫助,便是鬥法時,兩人聯手也大占便宜,神識上能壓製同階修士。
但有利必有弊,這種修煉之法也有壞處,便是修煉的兩人不可有一人遲滯,也不可有一人太過超前,否則,神識共振容易生幻入魔,生出知見障。
而且若其中一人在神識上受創,另一人在神識上也會受到重創。
這等修煉之法與孔璋當初借玄陰夫人同修有類似之處,區別在於短與長,太陰煉神法與玄陰煉神法本來也是屬於同心共修法之一。
孔璋是與玄陰夫人所修時日不長,兼具其魔質極為特殊,與自身神識早就共融,而且他本人又是極度無情之輩,斷了修煉後影響並不大。
日帝夜後則不同,兩人自入門開始便共修,憑此更突破了一個個的難關,鬥敗了許多強敵,兩人起立坐行,朝夕相處。
與之類似的,還有東海蓬萊那對老神仙,旁門中天殘地缺兄弟也是同心共修之法。
倒是眼前的另一對抱殘守缺真人雖然也是孿生兄弟,卻並沒有修煉此法。
這一下毫無花巧的力場相撞,日帝夜後臉上頓時露出驚駭之色。
抱殘守缺二真人情知不妙,但從道義二字上又不好立即舍了日帝夜後逃生。
便是這麽一猶豫,四人俱被孔璋的力場覆蓋住,不過片刻,四人凝生的力場便被一一分解,落得個身魂俱滅的下場。
孔璋滅殺了四人,卻沒有一點得意之色。
他適才一舉滅殺四人也是冒了點險,不比得武帝,這一下力場猛地擴展,一舉鎮壓四人,差點便超出了他的平衡極限。
但唯有如此一舉製敵,方能盡快脫身。
武帝既死,難保智經的下一個目標不是他。
不過與四人一戰,倒也觸發了他的靈機,令得他想到一處地方或可令他逃過禦盡萬法根源智經的追躡。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心頭一寒,如有感覺般望向天空。
一股龐大的意誌遙遙的鎖住了他,不需要任何解釋,孔璋便知道那是來自於禦盡萬法根源智經那如淵似海的神識。
孔璋一陣寒意襲上心頭,但他生性是不到黃河心不甘之輩,悶哼一聲,便向適才想起的目標掠去。
不管到底是自己先一步到達那裏,有機會逃脫追躡,還是智經先一步滅殺自己,總得作過一場再說。
生命之奇妙和有趣,有時便在於這不可知的未來。
不過出乎孔璋意料之外的是,下一刻原本鎖定孔璋的那股龐大意誌忽然撤了回去。
並且,孔璋感應到在遙遠的雲京附近,有另一股龐大得驚人的意誌升騰到了空中。
但是他沒有以神識去探測,現在的每一個彈指對他來說都是寶貴的。
他不知道是什麽力量令得智經一時都放過了對自己的追躡,但無疑這是自己的機會。
此時在雲京附近,大地開始龜裂,一道青色光柱從地底直衝雲宵。
青色光柱中一條巨大的古龍乘光而上,發出一聲蒼茫悠遠的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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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璋全力掠動,每一個閃爍,便橫貫百裏,雖然不如扶搖大聖,但也世間少有了。
當他突然停下來時,已是到了大昭寺的廢墟之前。
這裏前不久才毀於他之手,如今卻又故地重遊。
禪寺雖毀,但滿寺僧人可不會忘記他這個毀寺的大魔頭。
心禪宗的門人弟子當日齊齊受創,也走不遠,這些時日一直便呆在原地,開始重建大昭寺。
遠遠的便看到天空中忽然又出現了上次毀寺之人,不由大驚。
“那,那魔頭又來了!”
“大家聚在一起,和他拚了。”
早有人通傳給正在養傷的心如神僧,傷勢本來已經有所緩和的心如神僧陡聽孔璋那魔頭又來了,不由一驚,立時便吐了一口血。
不過當滿寺僧人懷著拚命的精神準備組成陣法迎敵時,卻見那大魔頭宛如流星般掠過大昭寺的廢墟,直投向寺後的山穀。
孔璋一刻都不停息的闖進了大昭寺的小靈境,現在的每一彈指時間都要盡量爭取,因為並不知道下一刻智經是否又會找到自己。
小靈境中依舊,四周如春,唯獨中央那處,諸法空相禪師坐鎮之處有著褐色的液漿,宛如活物般在伸縮,像地毯一樣鋪開,但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限製在一定範圍內,隻是這範圍比起孔璋上次來時似乎已經稍稍擴大,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上次闖進來有關。
孔璋這般突然闖入小靈境中,頓時驚動了諸法空相禪師,他不由愕然望向孔璋。
上次他與大悲和尚準備合力鎮壓此魔,結果不想孔璋殺伐果斷,說走便走。
雖沒能遂願伏魔,但驚走此子,知道佛門各宗同氣聯枝,心生忌憚,也算是暫時避過這一魔劫。
哪知道此魔如此大膽,竟然現在又直闖了進來。
不過既然來了,諸法空相自然也不懼怕,唯一有些擔心的是若全力出手伏魔,自己身下原本一直鎮壓著的魔穴恐怕就會失去控製,潛滋暗漲滲透進來。
但大敵當前,也容不得諸法空相多想,他默念一聲佛號,正要開口,卻聽得孔璋道:“老和尚,讓開,我要進去。”
諸法空相一怔,然後才明白孔璋說的是自己身下鎮壓的這處直通妖魔異界的魔穴。
這魔頭此來的目的竟然一不是報複,二不是再為滅度和尚而來,卻是為了進入自己身下這魔穴。
“施主可知道這魔穴來曆?”諸法空相見他並不是為了滅度和尚,有心勸渡。
“略知一二。”孔璋道,麵前這老和尚並不好對付,而他鎮壓的那魔穴所通向的地方會是個什麽光景,他也不知道。
他略知的一二,是看出這褐漿般的地毯來曆與當日腦蝸駐生之處極為相似,若沒有猜錯,或許便會通向腦蝸來處。
不論是麵前這老和尚,還是未知的異界,都不是什麽好選擇。
但在隨時可能再度追躡而來的禦盡萬法根源智經麵前,這都變得是上上之選了。
急切之間,孔璋能找得出來,肯定智經未曾掌控,甚至沒有到達過的界天,也就隻有這一處了。
隻要逃至那未知的界天,孔璋相信不論其中有多困難,都比麵對智經來得好。
隻要逃過此劫,日後再卷土重來。
“施主恐怕不知道此魔穴通向的界天並不簡單,我自五百年前入穀閉關坐禪,異界妖魔神識滲入小靈境中,隨即便有一處地方異化,便是我身上這處。一生異化,便萬物難生,隻適合魔物生長,若讓此魔物經由小靈境闖入大世界中,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諸法空相道。
“和尚就是廢話多!”殺機在眼中迸發,從少年時遇到過的人來,孔璋便一直覺得和尚最喜歡說教。
“你到底讓還是不讓?”孔璋全神鎖定諸法空相,說不得隻好先和這老和尚作過一場了。
諸法空相陡然間便感覺到孔璋的殺機,似乎隻要自己說個不字,便會有一場生死相拚。
諸法空相神色立變,再默念了一聲佛號,他身周的佛光由無形轉為有形,宛如一個光幢般罩住自己,同時也把那魔穴入口牢牢罩住。
孔璋將心一橫,身周立即生出波紋扭曲的異像,向諸法空相直撞了過去。
兩股龐大的力量在小靈境直接撞上,孔璋的粉碎力場不斷催發。
諸法空相陡然間遇上這前所未有的力量,也是一驚:“好厲害的魔功!”
不過他仍是不肯退去半步,佛光雖在孔璋身前不斷破碎,旋及又會生出。
這小靈境卻是禁不住兩人相鬥,立時整個空間都劇顫起來。
便在這時,孔璋忽然感應到在自己的身上再次被一股龐大的意誌搜尋到了,不由暗叫糟了。
原本這處小靈境應該沒這麽容易被智經找到,但是兩人相鬥,令得空間破碎,小靈境與主世界的連接出現不穩定,而且通道在不斷擴大,卻是引來了智經。
一道紅光宛如天外來,直擊兩人相鬥之處。
諸法空相一麵要鎮壓魔穴,一麵要力抗孔璋,再來這麽一道敵我不分的劫光,以他之能,也隻能選擇暫避。
那劫光的主要目標並非是他,而是孔璋,隻是若他不退,便會波及。
諸法空相一退,便變成孔璋單獨麵對劫光。
不過孔璋卻是大喜,因為諸法空相終於讓開了通向異界的魔穴入口。
他想也不想的直貫而入,劫光緊隨其後。
一聲轟然大震過後,整個小靈境都破碎了。
大昭寺後山穀的上空,諸法空相淩空而立,遠處兩道遁光飄然而至,一人正是大悲和尚,另一人卻是一個年紀比諸法空相還老上三分的和尚。
“見過世尊地藏師兄。“
“那魔頭呢?”二僧急問,自從上次毀寺之後,佛門三宗已經決定隻要此魔再現身,便三人聯手將其鎮壓。
從諸法空相嘴裏卻吐出令人不解的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