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虎,睜開你的眼,是你朱爺,你那鬼爺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呃?”聽到呆子熟悉的聲音,張大虎這才緩過心神,待見眾人一個個玩味的看著他,立刻一骨碌爬起,嘿嘿一笑,道:“幾位小……哦,不神仙爺爺,那鬼……”
小芸見他如滑稽的模樣咯咯一笑,指著遠方黑衣道人焦黑的屍身道:“喏,你的鬼爺爺在那呢。”
“嘿嘿,嘿嘿。”見眾人紛紛出聲調侃自己,張大虎也知自己剛才委實不濟,隻好一臉尷尬的幹笑。
“公子,咱們這便離開吧。”這時,雪婭也收斂好亡母屍骸,正一邊擦拭臉頰淚痕,一邊緩緩行來。
“嗯。”郎飛知道此乃她的傷心地,點點頭不再多言,轉身招呼眾人一聲,沿原路返回陵陽城。
幾人走後不大的一回兒,亂葬崗上突然飛落兩人,待環顧四周一番後,徑直走到仍冒著嫋嫋黑煙的焦屍旁邊。
“師兄,你看。”一個身上穿了件繡有北鬥七星道袍,手上握把折扇的男子道。
另一個同樣穿著,但是背上交叉著三把細劍的男子仔細打量了黑衣人屍身一眼,皺眉道:“沒錯,觀其身周殘留的真元看來,應是骨都界天鬼宗的門人。”
手握折扇的男子閉眼感受一番,奇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強烈的火係元力,難道是玄火宗的師叔師伯出手?”
背負細劍的道人搖頭道:“此地與玄火宗,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玄火宗師叔輩的高人出手的可能性不大。”
“那……這?”
背負細劍的道人微一沉吟,又搖搖頭,道:“既然人已走了,在此猜測無益,隻是沒機會與聲名在外的天鬼宗修士一決高下,倒是有點可惜了。此地多留無益,走吧。”
手握折扇的男子聞言點點頭,懊惱道:“師兄此次下山敗了千幻道的袁天翔,若再取了天鬼宗弟子的首級,那十五年後師兄前去參加萬仙朝聖之事,宮內長老必然再無異議,隻是眼下……真是可惜了。”
身負細劍的道人聞言微微一笑,隻是擺擺手,然後縱身形禦風而去。手握折扇的男子見此也隻好跺跺腳,縱身跟上。
再說郎飛幾人,回城後在張大虎的安排下稍事休息,第二日一早,幾人離開陵陽,於城外喚回小羽兒與小白兒後一路直飛雪婭祖籍之地。
一行人於中午時分趕至歐陽一家祖居小城鹹方。歐陽牧本是三代單傳,自祖父起一直在朝中為官,是故家鄉祖宅與祠堂均是由信得過的年老仆從打理。七年前,歐陽牧入獄,但這鹹方祖業卻未受過多牽連,祖宅與祠堂均保留了下來。
進城後,雪婭先是憑記憶找到祖宅,在和老仆們相認後,將二老的屍骸入土,然後置靈牌入祠堂,待守孝三日後,這才了了心中掛牽,向老仆們告別,同郎飛等人結伴趕往瑉國。
瑉國處於南灣半島之上,位於東海與北海的交匯地帶。此國千年以來未有戰亂,不僅在東海沿岸各國間久負盛名,便是在長青修道界也頗有幾分名望,蓋因此國境內有三個大型的修真世家。分別為西嶺方氏,南湖褚氏,以及北山司馬氏。在南灣半島,三個傳承數千年的世家鼎足而立,雖在利益分配上時常有些小摩擦,但卻從未爆發過大衝突。因此,在互相牽製下,朝中時局清明,百姓安居樂業,是長青界百國中罕有的仁盛之邦。
郎飛等人出了周國,一路向東,途中行行停停,耗時旬日後終於來到瑉國境內。由方清寒口中得知其家族所在,又向瑉國百姓口中問清方向,一行人轉道向西,又飛半日後來至方嶺城下。
在玄羽山上時,雲羽子早有囑托,方清寒自小離家,早就不記得宗族家門所在,因此老道告知她去方嶺城找一間名為集雅齋的古董鋪子,隻需向掌櫃的出示其頸間項鏈,然後言明其身份,自然會有人相認。
時至下午時分,眾人下坐騎,步行入城,繞街找了數圈,這才在一偏僻角落找到那斜掛著招牌的“集雅齋”。
“飛哥兒,咱們是不是走岔路了?有沒有搞錯?這城已是不小,聞其名亦知和方家關係密切,可這‘集雅齋’果真是方家在此城的聯絡點?它好歹也是個名門大族,難道也不注重門麵,就弄這麽個破落鋪子?”幾人走至門口,朱罡列細細打量店門一眼,見“集雅齋”的賣相著實寒磣,忍不住出言奚落道。
郎飛笑笑,未接朱罡列的話,隻是牽起方清寒小手,邁步走入店中。
走進鋪子,剛站定,就見裏麵幾塊破爛木板釘補的櫃台後麵趴著一位兩鬢斑白的老頭,幾人魚貫走入,老頭卻恍如未覺,郎飛自是奇怪,走上前仔細探查,就見得那老頭正側著臉呼呼大睡,嘴巴一吹一吸,將櫃台殷濕了好大一塊。
“謔,這鋪子多久沒打掃了?”郎飛等人在前,朱罡列進門後先是向四周打量了一遍,隻見各種陳設擺放的歪歪扭扭,其上還積了足有一寸深厚的灰,看那情形,怕不是已經三年沒打掃了。
眼見店內環境如此,眾人正點頭附和之時,那酣睡的老頭也被朱罡列的叫聲驚醒。
“年輕人,你們來這裏做什麽?難道不知道集雅齋的規矩?”老頭睜開惺忪的雙眼,一臉憤怒的掃了郎飛等人幾眼,毫不客氣的說道。
眾人聞言錯愕,這老頭竟如此招待客人,這哪是生意人該有禮貌。如此行事,難怪鋪子破落到如此地步。
“嗬嗬,老掌櫃的,那我問你,你這集雅齋都有什麽規矩?”郎飛被老頭的話逗樂了,忍不住開口問道。
“規矩有三,一,打攪老頭子睡覺的不招待。二,嫌屋子不整潔的不招待。三,老頭我看不順眼的不招待。如今這三不招待你們都占了,快走,快走。省的在老頭子這礙眼。”
聽到老者如此一番話,郎飛更覺有趣,也不著惱,微微一笑,道:“老頭兒,先別急著趕我們,我們手裏有件寶貝要出手,你給估估價,若是合適,便將它收了如何?”
“你們?有寶貝?哈哈哈,別逗了,喏,出門向南走百丈距離,那有家珍寶齋,專門收你們口中說的寶貝,去去去去,趕快走,休要再打攪老夫清修。”
無視老者的驅趕,郎飛朝方清寒眨巴眨巴眼,然後指指老者。
方清寒會意,輕輕摘下粉頸上一塊雕刻著神秘紋路的方形碧玉遞向老者。
“都說了別拿這種破爛……”老者的話剛說完半句,突然看到玉佩上的心月標誌,臉色立刻一邊,結結巴巴的道:“這……這玉佩……你……你哪來的?”
方清寒嫣然一些,輕輕摩挲這玉佩道:“自小佩戴,傳自父母之手。”
此時老者再坐不住,閃身來到櫃台前,臉色凝重的道:“敢問姑娘芳名。”
方清寒微微後退一步,溫聲道:“方清寒……”
“大小姐,你是大小姐……”老者聞言一愣,沉思片刻後立刻躬身見禮,喜道:“大小姐被雲羽上人帶去丹門,此一別就是十多年,家主若是知道今天小姐回來了,定會非常高興。”
老者因激動,漲的一張老臉通紅,待看到雪婭一連後退,躲藏至郎飛身後,他這才回過神來,訕笑道:“不想小姐現今仍然如此害羞,老奴唐突了。”
話罷,見方清寒仍躲在郎飛臂彎,一副羞澀表情,老頭無奈搖搖頭,對著郎飛眾人道:“幾位是?”
郎飛朝其玩味一笑,答道:“我乃清寒師兄,怎麽?老頭兒,眼下不趕我們了?”
老頭尷尬的笑笑,道:“公子說笑了,說笑了。”話罷,見眾人仍站立堂前,忙向後門一引,道:“小姐,以及幾位,此處不是敘話之地,請裏麵歇息。”
郎飛點點頭,帶著眾人穿過後門,一走入內堂,好似換了一片天地,滿屋子精心布置的裝飾,古色古香。光可鑒人的各色用具,一塵不染。陽光穿過不知什麽材質的窗欞,向屋裏灑下一片暖色。
“老頭兒,你這內堂和外堂,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朱罡列落座後,摩挲著千年檀木雕鏤的扶臂感歎道。
“嗬嗬,公子有所不知,這內堂才是待客之所,那外堂乃是用來遮人耳目的地方,”老者賠笑道。
“哦。”朱罡列點點頭,正待再言,卻突然被郎飛搶過話頭,道:“閑言少敘,老頭兒,我們此來乃是帶師妹回家探親,因不明方家宅邸具體方位,這才取道你這。眼下,你還是先想法子將我們送至方家吧,”
老者聞言點點頭,回道:“這好辦,這好辦,幾位在此稍等,待老奴去聯係族中之人前來接應。”
話罷,見郎飛點頭,老者躬身退出,待囑咐內院幾位下人好生照顧郎飛等人以後,他轉身出了內院,疾步走向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