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翼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一劍橫空,雷都破滅

(高潮來了。)

低沉的聲音響起,符籙表麵的金色閃光一瞬間突然消失了,玄光上人所指之處繪有三道星紋。待其劍指退卻,三道星紋中心位置猛地亮起一點烏光,繼而迸射而出,直接射入萬裏虛空之上。

“寶品符籙?”郎飛的臉色陰了下來,冰冷的目光中多了一絲凝重,就連他身後的千把飛劍也在震顫著,發出一陣陣嗡嗡聲。

青霞、明空二人一臉震驚的看著那枚靜靜懸浮在半空的符籙。寶品符籙!相傳乃是化神地仙所繪之物。即便是最普通的寶品符籙,也有著上品靈器全力一擊的威力。

“小飛……他……他能擋住嗎?”青霞仙子望向郎飛的目光裏飽含著憂慮。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反觀玄光上人一方,不拘是雷陽,還是鳳鳶、鳳毓二人,望著遠處那白衣小子,臉上流露出一副副怨毒的表情。“上尊,殺了他……殺了他!”

玄光沒有作答,此時他的精力全部放在了控製符力上。畢竟是寶品符籙,他必須要全力以赴才能激發其中的恐怖威能。

一息,兩息,三息。隨著烏光沒入九天,短短三息過後,原本萬裏無雲的天空一瞬間竟然黑了下來。此時的穹廬並非被烏雲所籠蓋,而是直接被置換為了夜空。閃耀的日星不知去了哪裏,而月星也未出現。那些閃閃爍爍、熠熠而輝的乃是漫布夜空的群星。

其中,尤以正對頭頂的三顆明星最為璀璨奪目。三顆明星呈品字形排列,灑下無窮星芒的同時,還在徐徐旋轉著,由緩而疾,由慢而快。隻不過彈指光景,便旋轉成一道流彩斑斕的明豔光環。

伴隨著星光瀉下的,還有一股股如海似嶽的無量威壓。虛空上暴虐的靈氣匯聚成一道又一道的無形颶風,在越來越亮的星光照耀下,攪動著天地間彌漫的元氣,給人一種無比壓抑的窒息感。

元氣颶風肆虐的同時,那三顆極速旋轉的星體亦遊離出夜幕,如隕落流星一般,帶著無匹的氣勢,撞破九天外的罡風,撕開深邃而又廣袤的虛空,旋轉著,翻滾著,帶起一道道烈焰與霞光,筆直朝著群嶽之巔,那淩空傲立的白衣小子一頭壓下。

狂暴的氣勁壓迫的青霞、明空二人一退再退,片刻間已是同郎飛拉開了百丈範圍。

“飛小子,不能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她的手越攥越緊,一雙眼死死的盯著遠方,嘴唇噏動間,卻是輕輕吐出一句又一句像是關心郎飛,卻又像是安慰自己的話語。

明空上人呆呆的望著天上降下的三顆隕星,目光中沒有了以往的平靜、睿智、悠遠,取而代之的是震驚、駭然,還有恐懼。

寶品符籙之威竟是如斯可怖。這種品級的符籙他也曾見過,也曾親手觸碰過,甚至明陽宗裏還有一些祖師那個年代傳下來的,且還為數不少。可是呢,空有寶物,他們卻隻能靠著陣法催動,即便這樣,所發揮出的威力,也不足原有的十之一二。

反觀煉氣境修士祭出,竟有如此驚天動地的威力。若再想想那般化神地仙,隻怕寶品符籙在他們手中使來,果真有呼風喚雨,移山填海之能。

與他們二人所不同的是,雷陽、鳳鳶等人此時的表情卻是興奮、期待、驚駭交織在一起。對於對麵的白衣小子,他們恨不得吃其肉,飲其血,連皮都要做為裝飾,連骨都要煉成器具。

殺親奪寶之仇,如山高似海深!

“小雜種,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啊!”鳳鳶仙子蒼老的臉上殷紅如血,雙手緊緊抓著攙扶自己的鳳毓仙子的手,歇斯底裏地狂吼著。

雷陽上人雖未出聲,可他望向郎飛的目光中,卻全是瘋狂與猙獰。

宇文氏四人與白絕、金絕二人同郎飛之間尚無什麽深仇大恨,目光中自然少了些鳳鳶、天羆、雷陽等人的戾氣。對他們而言,更多的是對玄光上尊的恐懼與敬畏。

盡管一早就知道其修為高深莫測,但是一直以來都沒有直觀的認識。此時見得眼前場景,想起之前他曾放言能夠憑他自己足以毀去一宗,這話隻怕是沒有半點虛假的成份。

玄光上尊此時手上雖忙,可他心中卻是在笑,嘴角的淺淺弧度也說明了這一切。寶品符籙下一切皆飛灰,白衣小子惹上了自己,那他的命運一早就注定了。他一定會死!會化為灰燼,化為虛無,化為天地間的塵埃。

三顆隕星,越是璀璨,越是凶曆。越是霞光萬丈,越是殺意洶湧。這一刻,群山之巔,有三顆明亮如日星的天體墜下。其勢比山還要沉,比海還要深。

元氣颶風在三顆隕星的摩擦下燃燒著,奔騰的,如露出獠牙的疾風惡狼,向著淩空而立的白衣小子呼嘯而過。

咆哮在他耳畔炸響,風刀在他臉上刮過。此時郎飛的表情沉靜如水,望著隕星的目光中滿是凝重。

這是他有史以來,碰到的最厲害的攻擊!可那又如何?星光再璀璨,總也要掛在天上才能被人所仰望。一旦墜落,那就不再神聖,不再令人敬畏。

劍芒,自身後一柄柄飛劍上噴出,白衣小子手挽撼嶽劍,一聲大吼。接著,整個人迎風而上,帶著身後的數千柄光華不一的飛劍,如逆流而上的繁星,向著天空墜下的三顆隕星電射而去。

撼嶽劍首吞吐著一道青灰色光芒,其外更是籠罩了一層黃褐色流體,而最外麵,卻又熊熊燃燒著一朵橙黃色火焰。

颶風被撕裂,元氣被扯破。三色劍氣劃過夜空,如點燃了滿是枯草的荒原一般。光明開始重現,日星再次複活。

沒有響聲,沒有狂暴的氣流。眾人隻看到一點光芒劃過,三顆隕星排列成的連珠陣登時被洞穿。繼而又被後麵的無數劍光淹沒、割裂、斬破、戳穿。

碎石如雨,帶著一朵朵熊熊不熄的火焰,帶著殘留的灰色劍氣,帶著暴虐的元氣。墜入群山之間,攪亂了山嵐,驅散了雲氣。最終墜入山間的林地、溪水中,引燃了山野,蒸發了清泉。隨著一波又一波的衝擊,山嶽震蕩,岩裂石崩,一道道巨大的裂痕在整個雷都山脈蔓延開來。山嶽被擠壓的變形、塌陷,整片連山的龍脈被切割,撕碎,噴射出大股大股的地氣。

在場眾人無不呆呆的望著這一幕。雷帝山完了!整個雷都山脈靈氣外泄,從一方仙境,淪為一片荒山。

那殺戮劍氣,注定會斬破山間的生機,那火焰必將焚毀一切可燃之物,那慘烈的衝擊更將連綿的山勢分割、抹平。

“怎麽可能?不……不……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望著腳下火光滔天的原野,望著破敗不堪的雷都山脈,望著那轟然崩塌的雷帝雕塑,還有那遍山的哀鴻,隨處可見的雷帝山門人弟子的屍體。雷陽上人肝膽俱裂的吼叫著,咆哮著。

道衍子還冒著縷縷煙氣的屍體,方清雲肝腦塗地的淒慘下場,丹碧子腦漿迸裂的頭顱,以及田豪扭曲的不成樣子的四肢。這些無不說明了剛才那陣彌漫著劍氣、火焰、與隕石衝擊的浩劫是多麽的恐怖。

除卻普通弟子,就連煉精境的長老也沒一個逃出來。鳳鳶、鳳毓等人呆呆的望著這一切,眼中同樣充斥著難以置信。堂堂一家大型宗門,一朝化為烏有。而那罪魁禍首呢,卻依舊是素衣挽劍,一臉淡薄。

“你……你……不可能,怎麽會比我還強?不可能,絕不可能,這長青界絕不可能有比我還強的人物。”玄光上尊卻沒心思去關注雷帝山的慘狀,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踏劍而歸,渾身不帶一絲煙火氣息的白衣小子身上。“長青之巔有我一人就夠了,你必須死……必須給我死……”

隨著玄光不甘的怒吼,他的身上猛然射出一股衝天氣勢,緊接著,一道暗紅色的炎流忽然出現在他體外。

郎飛見此微一皺眉,而遠方驚魂甫定,剛剛回過神來的青霞仙子頓時臉色一變。“冥煞?怎麽可能?這等大凶之物怎麽可能被修士控製……”

而還在震驚於雷帝山被毀一事的明空道人聽聞此言,心中咯噔一下,扭頭看時,果見玄光上尊體外炎流一會兒變幻做鬼火模樣,一會兒變幻做幽影模樣。

“飛小子,小心,這東西劇毒無比,較之地煞、黃泉之流的腐蝕性還要強過三分!”

仿佛為了印證明空道人的話一般,鳳鳶、天羆等人俱都臉色一變,紛紛躲離玄光身邊。

“冥煞?”郎飛緊皺著雙眉,對於這東西,他不但聽過,早先更是有幸見過一回。

“小子,你給我去死!”玄光並未給他過多的思考時間。話音一落,身後炎流忽然幻化為一個身著烏甲,渾身包裹在暗紅色火焰中的獅頭魔神。

看著玄光上尊身後越長越大,片刻間已幻化做十數丈高度的火焰魔神,郎飛臉上多了一絲凝重。這頭無名魔神有著狻猊的頭顱,而體型卻是標準的人類身軀,從其流露出的氣勢,以及仰天嘶吼的舉止來看,無不透露出一種暴虐而又瘋狂的特性。

這也正是此時玄光上尊的真實寫照。他雙眼血紅,臉上的肌肉扭曲糾纏在一起,如同一頭憤怒的公牛般死死的逼視著郎飛。

“喝……啊!”隨著一聲暴吼,那參天而立的魔神動了,包裹著暗紅色炎流的手臂向前一伸,直接向著郎飛頭頂抓下。

“哼,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冥煞厲害,還是我的嬰火厲害。”如同魔神一般,郎飛同樣舉起右手,引動嬰火,對著魔神的手掌一拳轟出。

刹那間,如山嶽般的魔神手掌同郎飛的拳頭撞在一起。雙方略一焦灼,暗紅色的炎流忽然化作一條獅頭長蛇,直接向著郎飛手臂咬下。而橙黃色嬰火卻仍舊是不溫不火的燃燒著,麵對著凶狠的獅頭長蛇,卻全無一點變化。

火焰獠牙未遇一絲抵擋,直接咬住郎飛的手臂。魔神發出一聲怒吼,正欲咬斷郎飛的手臂時,卻發現那一道溫和的橙黃色火焰竟似刀槍不入的甲胄一般,任其如何撕咬,扯拽都無法傷到白衣小子分毫。

玄光上尊震驚於郎飛的難纏,而郎飛又何嚐不是如此。對於這九轉真紅訣修煉出的火焰的特點,他比誰都清楚。可正是這等最善克製邪祟、汙穢之物的火焰,竟然對魔神法相放出的暗紅炎流沒絲毫辦法。別看他一拳便擋下了魔神的蓄勢一擊,顯得自己好似占了上風,不過真實的情況卻是雙方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得誰。

玄光的修為境界乃是煉氣初期,而郎飛比他隻強不弱。即便如此,嬰火也僅僅同那炎流鬥了個不相上下,從嚴格意義上講,郎飛修煉出的嬰火已是遜了一籌。

“殺了他,殺了他……都給我一起上!”玄光狀若癲狂的厲聲嘶吼道。

雷陽、鳳鳶、天羆等人微微一愣,繼而反應過來,齊齊暴吼一聲,各以得力神通攻向郎飛。

鳳鳶、雷陽二人身上有傷,神通自是縮水幾分,可齊嶽、辰皇、天羆等人身體卻並無大礙。一個個卯足了勁,驅動手上的看家法寶,珍藏符籙,一窩蜂的攻向那被魔神牽製住的白衣小子。

與此同時,宇文氏四人與白絕、金絕二人亦對望一眼,咬了咬牙,各自拿出看家靈器。

宇文世家的靈器乃是一卷玉冊,上麵繪著一位半臥在雲端的美豔女子,隻見她星目微張,素手輕揚,皓腕上係著一條巴掌大小,色澤銀白的攢花口袋。

玉冊被宇文牧高舉過頂,咒語念動間,一道道寒光奪目的銀白色風刃自玉冊周圍匯聚,凝練,最終鑄就無數銀槍、素戈、霜刀、寒劍……一股腦的向著郎飛迎頭紮下。

對於這卷玉冊,郎飛亦早有耳聞。“風後天書”相傳乃是宇文世家始祖宇文拓煉製之物,善能操控風力,或驅使對敵,或倚做防禦,是為攻受兼備的一件寶貝,其實這也是宇文世家能夠在天風沙漠中立足的本錢。

而金絕上人祭出之物倒讓郎飛吃了一驚,他手中所托之物,說是拂塵又不像拂塵,說是掃把亦不像掃把。真要形容起來,倒像是女子的秀發。

“三千青絲”這件靈器有著一個極其好聽的名字。那一片青絲閃現在半空,隨風徜徉、淩空舞動間總是給人一種淒美憂傷的感覺。可郎飛知道,就是這等有著好聽的名字,有著讓人望之心碎的舞姿之物,卻是最要人命的東西。

那一根根青絲,不是讓人感懷心傷的唯美事物,乃是一把把直刺人心的匕首。相傳,它們是由天魔界的色魔獄中色欲天魔的頭發編織而成,能夠引動世人心中的愛/欲與悲傷,進而造成心神失守,甚或靈識崩潰。

麵對著鳳鳶、雷陽等人的如潮攻勢,麵對著“風後天書”、“三千青絲”無孔不入的全麵打擊,郎飛臉上表情無悲無喜。等到勁風及體、神通臨身之時,卻才雙目一睜,一聲爆喝。

黃光閃處,一道流體鎧甲自其腹部開始,緩緩覆蓋起他整個身體。雷霆、火焰、風刃、音波、毒液……這一切種種,但凡撞擊在流體鎧甲表麵,便似鋼鐵靠近太陽真火一般,眨眼間便被消融、腐化、蒸發一空。

而那一條條纏向郎飛的青絲,更是在他的刻意照顧下被侵蝕、荼毒成一根根幹枯的柴草,再不複往日的烏黑光澤,再不複之前的飛揚靈動。

“為什麽?他怎麽可能這麽強?我們這麽多人的聯手攻擊,竟然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他……他還是人嗎?”驚駭與迷茫出現在攻擊郎飛的每一個人的臉上。“他……他不是人,是不可戰勝的魔鬼,是殺人不眨眼的修羅……”

眾人雖然仍在機械的攻擊著,手上的法訣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可恐懼卻隨著神通術法一次又一次的消失在郎飛體表而在他們心中蔓延著,如瘟疫一般,席卷過身邊每一個人。

早在雷陽、鳳鳶等人夾擊郎飛之時,明空老道臉色一變,就要上前支援,可不想青霞仙子伸手拉了他一把,搖了搖頭。

時至此刻,見到眼前這般景象,老道士卻才醒悟過來,當時他若貿然上前,隻怕非但幫不上郎飛什麽忙,反會成為累贅,讓其分心。

就在明空上人有感於郎飛的強大,心生唏噓之念的同時,雷帝山的一片廢墟之中,巨石與瓦礫間忽然爬出一個渾身浴血的人來。若是青霞、明空以及二小未將全部注意力放在郎飛身上,一定會認出此人的身份。

不錯,他就是雷霄上人,那方才不知何故退出戰團的雷帝山太上大長老。

“殺我師弟,毀我山門,滅我雷帝道統,小雜種,我即便殺不了你,也一定要讓你後悔終生,讓你永遠活在今日的陰影與悔恨之中!”雷霄上人吐出口中的血沫,呲著牙掰直折斷的食指,這才轉過身子,伸手撫落擋在身前的一些礫堆、碎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