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曾善學在憤憤不平之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曾善學掏出手機一看,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過是恒陽本地的,於是就摁下了接聽鍵。打電話過來的人在意料之中,是恒陽中學的副校長曹習仁,而電話的內容,卻讓人大跌眼鏡。
曹習仁說,他剛才已經把下午的事情向校長褚宏強作了匯報。褚校長的態度很強硬,說是這事和學校沒有關係,據保安們說,曾善學的父親是自己摔倒下來的,所以他們學校不承擔責任。
曾善學聽後憤怒到了極點,衝著電話大聲質問道:“曹校長,我爸的情況,你當時是親眼看到,怎麽可能是自己摔倒的呢,你們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未免也太離譜了一點吧。”
“曾秘書,你息怒。”曹習仁小心地說道:“你也知道我隻是一個副校長,說了根本不算,現在我也隻不過是奉命向你傳達一下我們領導的指示。至於說接下來的事情具體該怎麽辦,您是領導身邊的人,相信一定會有辦法的。”
曾善學聽了他的話以後,冷靜了下來,曹習仁這是話中有話呀,其中意思很明顯。首先這事和他無關,他做不了主,就是說過什麽話,表過什麽態也沒有用,等於把下午他說過的話,給直接推翻了。這個態度雖然讓人很不爽,不過不可否認地說,他這話也是實話。華夏國任何一家單位,都是一把手負責製,老大不發話,其他人再怎麽說,也沒有用。
曾善學隱隱約約的還從他的話當中聽出了一點別的意思,我很尊重你這個副市長的秘書,但是別人不一定放在眼裏,所以他才會把“您是領導身邊的人”這話,給點了出來。其中暗含的意思很明顯,這個事情要想擺平的話,光憑你的分量是不夠的,最好讓你身後的老板出麵。
想到這以後,曾善學輕笑兩聲說道:“那就先這樣吧,曹校長,如果有什麽需要你幫助的,我會再給你打電話。”
“好的,曾秘書,在下的能力有限,還請你多多體諒,再見!”曹習仁的話中充滿了恭敬之意。
掛斷電話以後,曾善學陷入了沉思,這事情太蹊蹺了。剛才為了防止節外生枝,所以他才把朱一銘都給抖了出來,就是想給對方一點壓力,希望能快點把這事解決掉。他很清楚這事如果一直拖著的話,絕對不利,因為他成為朱一銘的秘書以後,很多人都在眼紅,尤其是蘇亮,如果有人在這件事情上麵做點文章的話,他擔心到時候落得個雞飛蛋打的結果。本來以為毫無壓力的事情,畢竟他是主管教育的副市長的秘書,父親又是被學校的人打了,一般情況下,這事處理起來怎麽會還會有什麽問題呢。他不多加追究,學校應該就感恩戴德了,現在居然橫生枝節,校方的態度異常強硬,真讓人琢磨不透其中的關節。
曾善學坐在台階上,點上一支煙,仔細地思考起這個問題來,他猛地發現剛才認為校方的態度非常強硬,這個觀點有誤差,應該是校長褚宏強的態度非常強硬,當然他的觀點也就代表了校方的觀點。這樣一想以後,再結合剛才曹習仁的電話和下午打給教育局長胡一旻的電話,曾善學覺得好像有點明白了,這個恒陽中學的校長一定是有點門路的,否則絕對不會如此囂張。
試想一下,學校的保安動手打斷了別人的肋骨,並且所打之人是頂頭上司秘書的父親,他居然和沒事人一般,說學校沒有半點責任,由此不難得出結論,他最起碼他沒有把主管教育的副市長放在眼裏。要知道他僅僅是一個掛名的教育局副局長,說白了也就是一個校長而已,居然敢不買副市長的帳,那麽很顯然他有非常強硬的後台,要不然絕對不會這麽有恃無恐。
曾善學想到這以後,立即掏出了手機,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地向朱一銘作了匯報,當然後麵的推論他沒有說。作為秘書他很清楚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你都能想到的事情,領導怎麽會想不到呢,你需要做的隻是盡可能的把事情的經過說清楚,以便領導作出正確的判斷。
朱一銘聽了曾善學的話以後,思考了一會說道:“這事你暫時先別管了,我來打聽一下,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曾善學聽後,心裏一熱,想不到老板居然這麽仗義,直接把事情拎了過去,於是感激地說:“市長,給您添麻煩了,您剛來,這事您出麵的話,是不是方便?”話語當中的抱歉和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我自有分寸,你這兩天就別過來了,在醫院把伯父照顧好。”朱一銘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老……老板,沒事。”曾善學鼓起勇氣,稱呼了一聲朱一銘老板,然後接著說道,“我媽會來照顧他的。”
“好,你自己看著辦,老人的身體要緊,我這暫時也沒什麽太多的事情。”朱一銘說完以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收起電話以後,曾善學的心裏熱乎乎的,老板的表現真的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打電話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暗示一下老板,恒陽中學的校長不是一般人物,應該有比較深厚的背景,以後一定要多多注意這個人。當然他也有把自己父親的事情,向領導做一個匯報的意思,究竟該怎麽辦,也想聽聽老板的意見,畢竟他現在是朱一銘的秘書,說話、做事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因為許多時候,秘書做出來的事情,往往代表著領導的意圖,所以他不得不小心。
朱一銘掛斷電話以後,睡意全無,喝著剛泡好的龍井茶,唇齒間立即布滿了清香,這種感覺確實辦公室的茶葉所能比擬的。他點上一支煙以後,猛吸了兩口,伴隨著嫋繞的藍煙,他的大腦立即高速地運轉起來。
剛才之所以把曾善學的事情全盤接收過來,他有他的考慮,他覺得這正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可以讓他了解到恒陽教育深層次的東西。他把恒陽中學前後的態度做一個對比,不難看出其中的關鍵人物——教育局副局長、恒陽中學校長褚宏強。對於這個人,朱一銘並不了解,之前在李誌浩身邊的時候,和他接觸過幾次,給人的感覺應該還是挺不錯的一個人,笑容滿麵,看上去非常親切。唯一讓朱一銘覺得不是很舒服的,就是他那頭上的摩絲上得有點多,頭發一絲不亂,在陽光的照射下,都能反過光來,讓人不禁為落在他頭發上的蒼蠅、蚊子感覺到悲哀,稍不留神,一定會摔得七葷八素的。
這家夥居然敢如此張揚,莫不是背後有什麽依仗?朱一銘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看來得找個人打聽一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可是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千萬不能忘記。
打定主意以後,朱一銘在頭腦中把可以打電話的人梳理了一遍,最後鎖定在了柴慶奎的身上。朱一銘知道他是土生土長的恒陽人,要想了解一些不為人所知的關係或者聯係的話,他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朱一銘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但還是撥通了柴慶奎的電話,形勢逼人,隻有冒昧打擾了。電話接通以後,朱一銘首先表示了抱歉,柴慶奎連忙說沒事,他正在看電視,還沒有休息呢。
柴慶奎接到朱一銘的電話還是很開心的,他一直覺得欠了對方一個人情,那就是柴凱飛的事情。他也認為侄子跟著李誌浩去泯州,比他現在就到基層去任職,應該更好,隻是他有點不怎麽好意思開口。想不到李誌浩居然主動開口征求了他的意見,並且輕輕點了一句,是朱一銘提醒他的。柴慶奎自然很領朱一銘的情了,並且據柴凱飛說,去泯州以後,感覺應該很不錯。
朱一銘又客氣了兩句以後,就把心中的困惑說了出來。柴慶奎聽後,哈哈一笑,然後說道:“一銘市長呀,你這事還真是問對人了,說起來,也算是恒陽教育的一段佳話了。當年,恒陽曾經包攬過泯州市文理科的高考狀元,一舉造成了轟動。這兩人也很爭氣,學成以後都回到了家鄉,並且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都幹出了一番驕人的成績,其中一個就是現在恒陽中學的校長褚宏強,另一個則更不得了,你我都隻能望其項背。一銘,有沒有興趣猜一猜?”
朱一銘聽後一愣,隨即大聲笑道:“領導,你這可難不住我,此人應該是我的頂頭上司,沒錯吧?”
“哈哈哈!”柴慶奎聽後沒有回答,隻是大笑了兩聲,表示認可。
這個消息真的很出乎朱一銘的意料之外,褚宏強居然和潘亞東是同學,兩人有當初那段相似的經曆,相處得應該很是不錯,從褚宏強張揚的表現,也可以看出個大概來。都說當今社會,有幾種關係是最鐵的,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分過髒,一起嫖過娼。後兩種關係,不作評價,前兩種關係,戰友和同學之間的情誼一定是最純的,也是最讓人難以釋懷的。
這事既然通到潘亞東,看來得謹慎處理,朱一銘暗暗想道。他當前的策略是坐山觀虎鬥,他很清楚,以目前自己的實力,還不足以和蘇運傑、潘亞東當中的任何一個直接叫板,因此隻能是以逸待勞。
抬起手上的煙放在嘴邊猛吸了兩口以後,把煙蒂掐滅在煙灰缸裏,朱一銘此時已經打定了主意,暫時先把這事扔給胡一旻去處理,正好也可以看看這位局長大人的態度。朱一銘很清楚,要想把教育和衛生這兩塊的事情理清楚,胡一旻和陳燃是兩個至關重要的角色,借這個機會,摸一摸胡一旻的底應該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朱一銘第二天一早,準時到了辦公室,之間曾善學已經在忙裏忙外了,不禁暗暗地點了點頭,看來自己的眼光還是不錯,這個秘書應該沒什麽話說。朱一銘走上前去,了解了一下曾父的情況,曾善學簡單地向他做了匯報。朱一銘聽後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在曾善學的右肩上輕輕地拍了拍。這個動作看上去非常隨意,但卻讓曾善學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感動,這應該不是一個領導和下屬之間應有的動作,更像是朋友之間,兄弟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