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味道蕩漾在鼻尖,是那味道,還是那麽熟悉的味道。適才還有些瘋狂的袂央旋即間變得有些恍惚起來,她雙眼微闔,怔怔地抬起眼簾,看著近在咫尺的烽寂。
“適才我差點......”袂央心道,手心捏了把汗,方才那幾近發狂的袂央,竟是動怒得揚起雲笙劍打算給烽寂一刺。
揚劍刺向他!這又是何等熟悉的畫麵,袂央整個人都在顫抖不已。
烽寂平穩的呼吸著,輕輕摟著袂央,卻也不說任何言語。
若是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那該多好?
若是時光再也不會流淌,未來的那一幕不會到來,那麽眼下的袂央又該是何等的開心與欣喜?
定定地看著他,袂央的心突突狂跳,紅霞浮上雙頰,耳根也跟著漸漸發燙,不過下一刻那五味雜陳的複雜心緒重重地向袂央心頭一擊。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再與他有進一步的來往了,迷迷糊糊之中,有一個回蕩不停的聲音在袂央的心中響起。她臉色黯然,垂下眼簾,心想著未來的那一幕她該如何麵對?她不希望烽寂受她那一劍,或許,無形之間,她已經生怕他受到一絲傷害了。
眼看兩人這般曖昧親昵的動作,袂央心中又羞又痛,“為什麽......為什麽我要偏偏看到那未來的一幕?”袂央捫心自問,雙拳緊握,早已擰作一團的眉頭難以舒卷,長長一歎,話音變得極為冰冷,仿佛間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放開我。”
烽寂聞言,二話沒說,緩緩鬆手,立在袂央身前。
和煦的夜風悄然地吹著,袂央的發絲往後飄飛,任憑青絲拂過臉龐,袂央絲毫不為動容,就像一尊雕像立在原處。而那烽寂沉默不語,兩眼黯然,他仿佛在心中問著自己,“她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對自己這般冷漠?”
此話問在心底,烽寂卻又是啞然失笑,心道:“不過,她又何時對我熱情過?”這句話自心口說出,竟是有種難以擺脫的無奈和滄桑之感。
“走了,神風使,告辭。”袂央不敢瞧上烽寂一眼,而是閉著雙眼狠狠地背過身去,準備往前踏上一步。
“你......你怎麽了?”烽寂上前一步伸出手拉住了袂央纖瘦的手臂,握在手中,竟是有些空蕩蕩的。
那番關懷的話語在耳畔間回蕩著,袂央身形一顫,呼吸變得不穩起來,她雙肩不住地顫抖著,她不敢回頭,也不能回頭。
“多謝神風使掛懷,不過以後這等心思還是別浪費在我身上吧。”言畢,袂央微微使力,意欲掙脫烽寂的手。
烽寂先是一愣,繼而冷笑一聲,不知從何而起,這個絲毫不會在意別人的神風使,現下竟是變得這番多了些許柔情。烽寂兀自嘲笑起來,“我這般倒像是吃錯藥了,袂央姑娘,多謝提醒。”說罷,便放開了拉住袂央手臂的手,背過身去。“袂央姑娘”四字,烽寂從口中說出之時,話音顫顫。
一向高高在上,孤傲冷僻的烽寂,好不容易心中多了一個人,好不容易學會去在意一個人,然而此刻卻遭到那人的冷語相逼,這又是何等的悲哀呢?
手臂還殘留著烽寂的餘溫,被鬆開了的袂央的心此刻顯得空落落的,仿佛心中有一樣東西被活脫脫地剝離,疼痛難遏,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話音依舊冷淡鎮定,“那麽日後,還請神風使別出現在我眼前了,直到老死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
晚風再一次席卷而過,白衣浮動的他,冷漠的神色多了一絲淒然,一雙鳳目,說不出的黯淡無光,這哪裏還是當日孤傲的神風使烽寂?
袂央的心在抽搐滴血,內心早已是血流成河,疼痛一片,她緊緊握著拳頭,指甲早已陷入了皮肉之中,讓她說出那些話,就如用一把利劍慢慢地剜著她的整顆心一般。錐心刺骨的折磨,令袂央整個靈魂都跟著受罪。
參天古木之前的兩人,相互沉默。而佇立在這山丘之上,抬眼便可瞧見那曲尤鎮的夜市街景,燈火琉璃,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那邊是如此的熱鬧繁華,而這一邊卻是如此的冷清落寞。
許久,烽寂冷冷一笑,袂央一怔,不由自主地轉過去,張口想說什麽,卻發現仿佛有個什麽東西堵在喉嚨那處,如何都說不出話來。
“再見,再不見。”烽寂的話音冷到了極點,睥睨寒冰。他抬頭看向夜空之中的繁星,神色有些落寞,但終究還是邁出了步子,一步一步地離袂央越來越遠。
這一次,他不是身形一閃便消失在袂央眼前,反而是如常人那般,緩緩地離開。但正因如此,看著漸行漸遠的烽寂,袂央的心情便是愈加的複雜,愈加的情難自已。
或許,有時候,看著心中牽掛之人慢慢消失在自己眼前,那種莫大的空虛之感,就好似整個人都不再屬於自己,無法泯滅的感傷從四麵八方紛紛襲來,無情地將自己抹殺。
直到那襲白影終於消失在了袂央的眼簾之中,呆愣中的袂央才回神,身子踉踉蹌蹌地往後倒退,無力地倚靠在參天古木上,淚水宛如泉湧,兩行苦淚,汩汩而流。淚水之中,又是夾雜了多少辛酸?多少無奈?多少離愁?
心中那道莫名的情愫猶如千萬隻毒蛇,狠狠地撕咬著袂央的心扉,她如何才能將那種心痛抹去?眼下的她又該如何做?
是對了,還是錯了?一切都已然沒了麽?
回憶之中總是太過美好,而今卻成空。苦淚打濕了臉頰,濕了衣襟冷了心。
她說:“別出現在我眼前了,直到老死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
而他也說著,“再見,再不見。”
兩人話語幾近決絕,宛如沒有回頭的餘地,或許這樣挺好,再不見,再也不見,直到老死也不再見。那麽若是如此的話,鮫珠所預測的那一幕是不是也就不會發生了?
曾經的過往曆曆在目,或許他隻是她紅塵紫陌中的一段歌,歌聲美妙婉轉,耐人回味。可是眼下卻不得不戛然而止,但雖如此,那仙音般的旋律終究會停留在心頭,永遠,永遠,直到老死的那一天。
流年逝水,淒淒切切,過去種種,不過雲煙,陌道仙途,遙遙無期,今日之別,永不再見。
本是夏夜,此刻的風卻帶著無盡的淒寒,肆意地刮著袂央吹彈可破的臉頰,猶如刀割一般的痛。
雲笙劍藍光泛起,兀自漂浮在空中,像袂央緩緩劃去,悄然地躺在袂央身旁。
“雲笙,還好有你做伴。”袂央長長一歎,竟是笑了起來,那笑,飽含著萬般無奈,以及那撕心裂肺的悵然。
再一次拿起雲笙劍,袂央無力地站直了單薄的身子,兩眼無神地看著山丘下的曲尤鎮街景,緩緩地祭出了雲笙劍,無力地踩踏了上去,“起......”劍光劃破了茫茫夜空,一人一劍便朝曲尤鎮飛去。兩手背負在身後,往下眺望,繁華熱鬧的人世,卻更加烘托出袂央此刻冰冷的心。
“未來的未來,我又該如何主宰?”袂央自言自語,聲音有些哽咽,“該當如何,便是如何麽?”話一說完,抬眼看向遠處的連綿起伏的山丘,她又落寞地低下頭去,甩了甩頭。
不知過了多久,袂央才回了客棧,踏入客棧之時,那宴山居便焦急地迎了上來,隨即大黃和阿黑也蹭了上來。
“袂央師妹,你適才去了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