袂央把話說話,心中狠狠地往下一沉,似乎有著什麽無形的利爪正在將她拉往深淵,雙肩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而那身前的烽寂此刻也是有些發愣,不過轉瞬後繼續冷冷地說道:“雲璣弟子,很忙麽?”
袂央又是一震,但還未來得及說個什麽,便覺得眼前光華閃過,片刻之後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然佇立一處高丘的參天古木之前,在這裏往前眺望,曲尤鎮夜晚繁華的景象盡收眼底,華燈耀眼,當真是一處觀景的好地方。
“你帶我來這裏說什麽?”袂央的話語說不盡的冷淡,說不盡的顫抖。
“不做什麽,隻不過是不想話問到一半,你那雲璣的師兄突然闖入。”烽寂抱著雙臂,發絲伴隨著清風不停地浮動,他一副悠然的神色看著曲尤鎮的夜色。
袂央平複著內心的波瀾,聲音幹澀地問道:“你想問什麽?”
烽寂雙目微闔,緩緩地說道:“你可曾記得兩年之前在趕屍客棧暴走的那具狂屍?”
“記得,自然記得,你問這個作甚?”袂央呼吸微滯,眼中浮出一絲不解。
“那具狂屍體是何來曆,興許你不知道。我想問的是,在你遇見我之前,那具狂屍身上可有其他東西?”烽寂話音雖然淡如止水,但腦海裏卻忽然回想起與袂央初見之時的場景,一時間,眸光略動,夾雜著些許柔情。
袂央心神大震,愣愣地盯著烽寂道:“你......你為何會這樣問?”
“有些事情我想知道。”他向袂央投入了目光,神色繼而變得有些緩和,慢慢道:“那具屍體,定是不一般,他那夜何故狂暴?我想你應該知道些什麽的。”
“我......”袂央結結巴巴起來,她不禁回想起兩年前趕屍的場景,在那趕屍客棧,袂央準備給屍體換上新符時所發生的一切。
那夜天狗食月,陰氣極重,在袂央扯下舊符的那一刻,狂屍整個身子一動,嚇得袂央有些手忙腳亂。而後手執長劍做法,不但沒有製住那狂屍,反而不小心還劃了自己一劍,袂央的血滴落在狂屍的身上,那狂屍便愈加躁動起來,張口嘶吼,九璃玄火珠也因此從他口中脫落而出。
袂央還沉浸在回憶之中,也在此時,烽寂卻緩緩向她走來,“那具屍體身上可曾還有其他東西?”
“沒有!沒有!”袂央見他走來,身子戰戰兢兢地往後退了一步。
看著眼前白衣飄逸的男子,袂央心中默默地問道:“為什麽你還要來找我?為什麽你還來......”看著烽寂俊美無雙的麵龐,袂央的心就會如那刀割般撕裂的疼痛,因為一看到他,袂央便回想起鮫珠所預示的那一幕。
“當真沒有?”烽寂淡淡地問了一句,眼神依舊停留在袂央的身上。
“別再靠近我了,別再靠近我了......”袂央一個勁地搖著頭,不停地在內心嘶吼著,她害怕未來將發生的一切,若是再與身前的這男子再有什麽糾纏的話,日後發生那一幕,袂央擔心自己會承受不住。
然而此刻的烽寂自然不知道袂央心中的波濤翻湧,見袂央的反應有些異常,他也是立馬停住了腳步,在離袂央三尺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定定地瞧著他。
“錚!”隻聽一聲劍嘯,雲笙劍握在袂央手中,袂央嘴唇在顫抖,她揚劍指著烽寂,狠狠地說道:“別再問我了,我什麽都不知道?日後你也別來找我了,正魔殊途之理,想必神風使比我清楚。”這番話說出來,袂央心中悔意大增,可是要是不說又能怎樣?有句俗話,長痛不如短痛,與其今後痛不欲生,倒不如現下就與烽寂劃清界限吧。
見袂央突然變得如此生冷,烽寂不由得一愣,沉吟了片刻,眸光中疑惑之意不盡,“正魔殊途?這四個字你說了無數次了,我又何嚐不知道?”
“好!”袂央爽朗一應,喘著粗氣,胸口不停地起伏著,“既然神風使知道這道理,那麽現下我便告辭,他日若是偶然相遇,你我之間隻有刀劍相對,再無其他。”
烽寂那如墨一般的雙眉微微一蹙,看見袂央如此決絕,他盡量壓低著自己的聲音,故作平複回道:“你我正魔之分,相見了也本該如此。隻不過今夜我的確是過來打探那句狂屍的消息,也不知道你可否相告。”
袂央倒吸一口涼氣,別過頭去,不再看他,袂央生怕再多看烽寂一眼,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便會動搖。過了片刻,袂央裝得惡狠狠地說道:“適才都說了,關於那具狂屍,我什麽都不知道。”
話音一落,對方也不再說話,袂央又是不由自主地向烽寂望去,眸光深深,內心複雜不已,“眼下沒什麽可說的了,神風使,告辭罷。”袂央丟下這句話,正欲抽身離開此地。
那烽寂聽聞袂央所言,竟是向袂央走近了一步,袂央心中又是一跳,握著雲笙劍的手都不受控製地抖動起來,“別過來!”話語之間,雲笙劍藍光大盛,袂央連忙向烽寂刺去。
烽寂見劍光閃爍,立馬側身一躲,伸出右手,兩指輕輕挑起雲笙劍的劍端,一雙明眸綻放出些許冷光,森然無比,“你這是要做什麽?現下就想打一場不成?”
雲笙劍的劍端被烽寂兩指撚著,無論袂央如何使力,都是無法抽出,當下也不知為何,在袂央的心中忽然湧現出一股難以克製的煩悶與憤怒,“你放手!”袂央大聲地喊了一句。
烽寂聽罷,目光深深地看著袂央,隻見她滿臉怒氣,感覺就像是胸中怒火快要氣炸一般,須臾之後,烽寂卻是淡淡道:“我不放。”
“你!”袂央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像是積蓄的火山快要爆發,下一刻她整個人的周圍氣流高漲,發絲飛舞,衣衫鼓動。烽寂見狀,覺得袂央似乎是來真的了,當下立時放手,身子輕盈地躍在空中,月光之下,他身子幾如仙人。
見雲笙劍沒人製止,袂央握緊了手中的雲笙劍,低喝一聲,便又朝烽寂襲去,這個時候的袂央,像是心中沉寂了許久的煩悶心情得到了釋放,完全忘記了自己在做什麽,她唯一知道的是現下要好好發泄一場。
烽寂眉頭微蹙,從空中輕落下來,麵對袂央的一刺一劈一橫一掃等各種劍勢,他隻是不停地躲過,卻沒有打算朝袂央出手。
袂央每每都是撲了個空,隻覺得那烽寂猶如羽毛一般難得刺中,此時她幾近發狂,揮舞著雲笙劍,身子往前一傾,眼看就要刺中烽寂,誰料烽寂疾身一閃,刹那後便出現在了袂央的身後。
“隻要我不停地躲,你就永遠不會有刺中我的那一天。”烽寂淡然地說著,好看的雙眉輕輕一斂。
此話一出,瘋狂的袂央身心大震,她整個人突然停了下來,好似雕像一般立在原處,嘴唇發抖地自言自語道:“隻要不停地躲,我就刺不到麽?真的可以永遠都刺不到麽?”
烽寂不知袂央此言何意,正要說什麽,又見袂央有些瘋癲起來,揚起雲笙劍向烽寂逼來,“我不信,我就不信未來你能躲得過。”話音顫顫,暗含著數不盡的低泣。
烽寂覺得任由袂央這般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他隻好再一次兩指輕輕夾住雲笙劍的劍盾,輕輕用力,雲笙劍竟是脫離了袂央的手,劍光閃過,被烽寂挑開到了不遠處的地上。誰知此時袂央卻咬緊皓齒,猶如一隻獅子似的朝烽寂撲來,烽寂眉頭一皺,不經意間他周身的旋風屏障大起,狂烈的氣浪翻滾,袂央整個身子往後飄去。
眼看袂央的身子正要撞到身後的參天古木之上,烽寂暗呼不好,連忙一閃,白影瞬息而過,伸出雙手,安然地將袂央接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