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天,這日初五。
一行打著金色‘周’字的馬車隊氣宇軒昂的到了嶽家門外。引來滿村人甚至村人的觀看和討論。
櫻桃原本是想著這事怎麽也等過了初八,四叔的事情有個定論了再說。哪想到周沐澤動作竟會這麽快,才不過幾日就帶了人來接她。
人已到門口,長長的隊伍等著,她也不能再拖。隻好收拾了一下東西,上了中間那頂最精致的小轎,在圍觀眾人豔慕的眼神中離去。
為表示對她的重視,車隊行的很慢。周沐澤在外頭騎著馬,不時的過來詢問上兩句。那些勢力眼的家奴和丫環們看在眼裏,默默記在心裏,才不過短短一程的時間,櫻桃在她們心中的地位在悄然的發生著變化。
一日的路程,車隊在中途停歇了一下吃了頓午飯。
給櫻桃備的是王府上好的廚子精心做好的點心和新釀的果子酒。吃飯時還有專人伺候著,與高門大戶裏的千金小姐禮遇絲毫不差,甚至更勝一籌。
伺候的幾個婆子和丫環再不敢拿來時的眼神望櫻桃。傻子都看的出來世子爺對她的重視和小心。再說,她的出身再寒微,也是將來要做世子妃的人,哪敢得罪?一個個都小心的伺候著。
因著荊青縣離漁豐鎮本來就遠,再加上車隊行的又慢,待行到王府時,天色已經黑透了。王府外亮堂堂的點著整齊的一排紅燈籠,又有十來個家丁手持燈籠在門外候著。
車隊一到,眾人如禮待高門大戶裏的千金小姐般迎接著櫻桃和周沐澤。車隊一到,廚房上也開始忙活著做起早就備好料的飯菜。
這個時候,王爺和王妃已經睡下,周銘遠搬出府去住了,周銘宇被關在院子裏禁閉著。原本以為不會有人來迎接櫻桃,周沐澤正想將她安排在他早就準備好了的院子時,王妃和周銘萱竟然雙雙來了。
以為是來刁難的,哪想到王妃和周銘萱竟然很是熱情的迎接了她,周銘萱甚至還親切的稱她一聲‘姐姐’。她明明沒有周銘萱大,估計是想喊她嫂子又不太好,所以才稱‘姐姐’的吧。這麽一來,櫻桃倒一時猜不準王妃葫蘆裏頭賣的是什麽藥。
送了兩樣特備的精致小菜,王妃還給櫻桃準備了一間王府新近剛蓋起的院子,裏麵的用料和裝修都是一流的,原本是準備要給王府做書院的。
現在竟然舍得叫櫻桃進去住。不用櫻桃懷疑,周沐澤首先就覺得不妥。生怕王妃下套子使絆子下毒藥。
周旋了一番,櫻桃終於還是留在周沐澤準備的院子。不過王妃也不甘示弱,又邀了櫻桃第二日去後園賞花。再推辭不過,隻好應了下來。
又虛與委蛇的說了一會兒話,王妃和周銘萱才離開。
兩人一走,周沐澤就叫早就候在外麵的廚房上了飯菜:“趕了一日的路,你趕緊吃吧。王妃那邊不要擔心,自有我擋著。這種時候,我不便再在這呆下去,你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下麵的人。我呆會兒還會叫劉德忠過來幫看著。”
“嗯。你也快去吃飯吧。”櫻桃點點頭,一邊提起筷子,她真是餓急了。才與王妃周旋了這麽小半會兒,就感覺腦子都不夠用了。想到明日還要獨自應付,頭都快要炸掉。她最怕這種勾心鬥角的心計戰了。若不是實在逼的沒辦法,她才不會跑到王府這種地方來。
周沐澤又叫來外麵候著的幾個丫環和婆子仔細叮囑了一番才離開。
櫻桃吃過飯,又就著婆子們送來的浴湯梳洗一番便躺下了。
外麵有劉德忠守著,櫻桃也放心。累了一天,很快便安穩的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一早,便有周銘宇的世子妃,王妃,還有周銘萱以及王爺的幾個受寵不受寵的妾室全都跑來套近乎。一直比較受寵的淳夫人有些兢兢戰戰,她還有小把柄握在櫻桃手裏,當時櫻桃在府上是雜役小廝時就想除掉而後快,哪知卻難弄的很。如今搖身一變成了王世子妃人選,哪還敢動得?
眾人心口不一的寒宣虛問了一番,便各自離去了。
獨留了王妃還呆著未走。
“嶽姑娘。”王妃臉上堆著淡雅的笑,很是親切的支走了屋中所有的小丫環,對櫻桃道:“時候不早,本妃也就不在這擾你了。下午要去後園賞花的事,你可別忘了。午時一過,我可就等著你了。”說完這話,還親昵的伸手在櫻桃的手上拍了幾下。
櫻桃扯著笑將人送走,心裏犯起了狐疑。她以前是周沐澤的‘心腹’,現在更是周沐澤以‘未婚妻’的身份接進府來的,按說王妃該百般刁難,破壞她們的事情才對,怎麽昨日今日見了,倒都是笑眯眯的,她這是打的什麽算盤?
如今她可不再是個不起眼的小廝,有事混混就過去了。現在一點小事,都要百般思量才行。她雖不善這些勾心鬥角的事,但前世裏這種勾心鬥角的電視可看了不少,路數招數自然也懂得一些。王妃一走,櫻桃就細細的思量了一番。
思來想去,把所有的情況都假設上,王妃這種反應僅有幾種可能。一種,是她想借逛花園將她謀害了去。不過那樣動作太明顯,不太可能。二種,她許是想在王爺和周沐澤麵前表現一下溫順無害,許是已經放棄了掙紮,準備爭取寬大處理。這種可能也不太大。前麵這兩種可能性幾乎可以拋棄,後麵兩種的可能性比較大。一是王妃另外設了不知什麽圈套,等著她去上當。另一種是,興許王妃根本不曉得她和周沐澤以前就認識的事,隻不過以為他們才不過萍水相縫,想要把櫻桃拉攏過去。
仔細的推敲了幾次,也就隻有這幾種可能性。櫻桃反倒是放了心。若是進了府,王妃那邊沒動表,這事才叫不好辦呢。現在她主動送上門來,她隻要小心應付便得了。再說,依王妃的個性,她剛一進門就緊著迎上來,反而是她亂了分寸的表現。說明王妃現在已經慌了神,亂了分寸,更容易露出蛛絲馬跡。
周沐澤叫她進府,是為了打消王妃的念頭。而櫻桃卻想的更多。當年的事,若不揭出來,周沐澤會永遠生活在陰影下。他與王妃的矛盾也不會消除。隻有找到那件事的證據,將事情澄清。而王妃到時會受到什麽罰懲,那是王爺的事。
櫻桃想通了這些,時候已到中午。廚房上已精心備了午餐送了過來。
吃過香飯,她便精心打扮一番,由王妃那邊派來的小丫環引著,往後園走去。
後園入口處偏左有個小涼亭。櫻桃到時,王妃已經等在那裏了。身邊候著兩個丫環。見她來,忙起了身。
櫻桃眨眨眼,才幾個月不見,王妃已經消瘦了許多,臉色也不太好。想來,這短短的時間裏,她兩個兒子接連出事,王世子被定周沐澤,她費盡心力推過來兩個女子都接連失敗,再加上周沐澤堅硬的態度,恐怕是嚇到她,刺激到她了……不過,若不是這樣,依王妃的心謀,也不會做出她一進府就跑來拉攏這樣沒腦子的事來。
“冬日這後花園沒什麽可賞的,可前段時間王爺差人在小河橋那邊栽了些臘梅,這時候開的正豔,咱們過去瞧瞧去。”王妃引著櫻桃,竟將隨身的兩個丫環留在了小涼亭。
隻有她們兩個人?櫻桃更加肯定王妃不是想出歪主意害她,就是有意要拉攏她。清靜無人才好開口麽。
“說起來,這後花園嶽姑娘也不是頭一回來。可這臘梅卻是頭一回見吧?”王妃細語輕柔的邊走邊道。
櫻桃戒備的沒有立即回答。她以前在王府女扮男裝做過小廝的事,眾所周知。她一時猜不透王妃說這話是想要做什麽。
“嗬嗬,瞧你。”王妃笑著仰高臉,去望遠處一株開的正盛的臘梅:“好好一朵花,又何必開在這寒風刺骨的冬日?吃盡了苦頭,受盡了辛酸,還不全為了奪賞花人一聲讚?”說著,輕輕掃了櫻桃一眼,繼續道:“可惜這王爺裏頭卻並不如它所想的那樣簡單,想說個‘美’字,想說個‘醜’字,哪有那麽簡單?隻有站對了隊,跟對了人,那才可以。”
櫻桃微微攢眉,浮起個略帶疑惑的表情,朝王妃深深行了一禮:“王妃殿下這話……”說著,見王妃朝她露了個明媚的笑,櫻桃臉上的疑惑明朗了三分,笑著道:“民女出身貧寒,能走至今日,全憑一個能想會思的腦子。什麽人該遠著,什麽人該近著,什麽人該一輩子盡忠跟著,民女自然心中明白。”
“嗬嗬嗬……”王妃滿意的笑起來。
轉過一叢沙棘,前頭是麵裝飾用的薄薄的大理石牆壁,有笑聲正從那頭傳過來。牆壁很寬,橫住了整條小道,隻在盡左側開了一扇小門兒,那頭有人,若是不出聲,在這頭還真發現不了。
笑聲清朗,是淳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