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食其不同意,趙妍兒卻說話了:"郭愛卿!"
"臣在!"
"你說的這位奇人叫什麽名字?"
"此人姓唐名舉,乃是當世奇人,據說被他相過的無一不中。"
"哦?"趙妍兒想了想,問道:"荀愛卿,酈愛卿,你們可聽說過此人?"
"沒有!"兩人搖搖頭,荀達上前說道:"王後,既然郭大人這麽說,不妨就叫來看看,中與不中,也不礙事。"
"嗯,郭愛卿,你去將那個唐舉請來,明天等大王清醒的時候讓他去看看再說。"
"是,王後!"
與酈食其不同,對於相者之言,荀達是信的。當年荀達跟隨姬丹初到遼東襄平城,遇到那名相者的經曆,荀達到現在還記憶猶新。當時看相的說姬丹要反叛才能貴不可言,而荀達可以位至宰相,如今兩者盡皆應驗,讓荀達不得不信。
郭遺受了王後之命出去,很快便找到了唐舉。郭遺跟唐舉提起此事,沒有說叫他去給燕王看相,而是說自己有一位貴客,聽說唐舉的名聲,想要請他去看相,如果相得好必有重賞。唐舉一聽,不知就裏,滿口答應明天去看看。
到了第二天,郭遺領著唐舉到了郡守府,見到姬丹,唐舉這才知道這位貴客竟然是燕王。如果早知道是姬丹,唐舉那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絕不肯輕易同意的。
這與相術是否高明無關。伴君如伴虎,一個說不好就有可能腦袋不保,唐舉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不過現在既然已經來了,唐舉也是無奈,隻好硬著頭皮看看了。不過姬丹的話讓唐舉放心了一半。
"唐舉,你盡管做你的事,相好相不好,隻要你不欺瞞,孤都不會怪你!"
"是!"唐舉答道:"小人絕不敢欺瞞!"
唐舉不再搭話,看著姬丹許久。與張太醫和錢太醫一樣,唐舉的臉色也不好看,嘴裏不停地哼哼哈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難道孤這病真的沒治?"姬丹忍不住問道。
"不,大王。"唐舉恭敬地舉手一禮,說道:"大王的病雖重,卻並不礙事,不出一月,必將痊愈。"
"哦?"聽到唐舉這麽說,眾人皆大喜,姬丹想了想,問道:"那先生為何愁眉不展,難道還有什麽犯難之處?"聽到唐舉這麽說,姬丹現在也客氣起來,稱他為先生了。
"嗯,小人犯難的是大王的命格之中,似乎觸犯了天煞星,壽元卻是不長。"
"那請問先生,孤壽元究竟有多少?"
唐舉臉色陰晴不定,過了片刻才道:"大王一生總共有三十九年春秋!"
"呃,哈哈哈,"姬丹不禁笑了起來,而眾人卻麵麵相噓,不知姬丹為何發笑。過了片刻,姬丹止住笑,說道:"孤出生入死,隨時都有可能死於刀槍之下,常常怕還沒有一統天下便已經殞落。若是天命果然有三十九年春秋與孤,那就還能征戰二十三年,有這二十三年時光,孤早已一統寰宇,死複何怨?"
姬丹今年十六歲,等到三十九歲那年還有二十三年的壽命,所以姬丹這麽說。這個時代人的壽命並不長,不過即使是平民,三十九歲也不算長命,何況姬丹這樣的諸侯王?不過姬丹生性豁達,對此並不掛懷。
姬丹似乎精神好了一些,沉思片刻,說道:"來人!快去取金百鎰,賞與先生。"
"是!"
有人取來黃金,交給唐舉,唐舉拜倒在地,說道:"謝大王!"
"嗯,"姬丹繼續說道:"唐舉,今日之事隻有你與孤,還是孤的大臣知道,切不可說與第二個人。"
"是!"
"你去吧!"
"小人告退!"
唐舉手下黃金,朝外麵離去了。荀達看著唐舉離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突然拱手對姬丹說道:"既然大王無礙,臣也有點事情,就先告退了,等會再來服侍大王。"
姬丹點點頭。荀達轉身沒走出幾步,姬丹突然喊道:"荀達!"
荀達轉身答道:"臣在!"
姬丹沉默片刻,說道:"孤已答應唐舉隻要其以實相告就不為難他,現在唐舉沒有欺瞞,如果再要殺他,既不仁也不義,你就放了他。"
"知子莫如父,知臣莫如君,果然!"荀達一怔,心中歎息一聲,說道:"是!臣隻是羨慕唐舉的相術,想要當麵請教一二,不會加害於他。"
"好,你去吧!"
荀達離開郡守府,趕上唐舉,極言其相慕之意,並邀請唐舉與荀達同住幾日。唐舉沒有推辭,便在荀達下榻的臨時府邸住了下來。之後半月,荀達一有空便向唐舉請教相術,唐舉傾囊相授。雖然由於時日不長,荀達隻學了個囫圇半片,但是如果碰上典型的麵相,也能看出個七分真來。
姬丹行軍打仗從來不帶宮女、太監,平時照料姬丹的事情都由親隨親侍衛代勞。這些侍衛畢竟都是大老粗,再怎麽仔細,也不可能照顧好姬丹的。
還有軍中的夥食,趙妍兒第一天去嚐了嚐,實在不敢恭維。好在趙妍兒帶來了一個從趙國來的廚子,這個廚子是趙妍兒大婚的時候,趙國太子、趙妍兒的大哥趙嘉親自物色帶來的,做的一手邯鄲口味的好菜,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姬丹在邯鄲呆過一段時間,對邯鄲的菜肴甚是懷念。現在有邯鄲菜下飯,雖然由於重病在身,吃得還是不多,但是胃口還是好了些。
趙妍兒婚前喜歡舞槍弄刀,現在婚後卻是個標準的好女人,尤其是聽說姬丹隻能活到三十九歲,趙妍兒對姬丹的關心就更加細致入微了。趙妍兒也有五、六個月的身孕了,卻不顧疲勞,對姬丹的飲食起居,事無巨細統統親自過問。
看著自己這位曾經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現在變得如此溫柔嫻淑,姬丹自己也有些難以置信,心中充滿了感動。
現在姬丹是想不起來以前的桑兒了。以前桑兒在身邊的時候,姬丹由桑兒照顧,料理得一絲不苟。現在的趙妍兒雖然還比不上桑兒盡心,但是現在還有一大幫子的人幫忙服侍,所以姬丹也感覺不到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半月之後,姬丹的病情終於有了明顯的好轉,現在姬丹已經可以起床活動了。這一日早晨,姬丹早早起床,透過窗戶看到外麵陽光明媚,小鳥在枝頭歡叫著,姬丹看著心神一振。
正好趙妍兒推門進來,看著姬丹對著窗戶發呆,上來說道:"大王,你看已經到了夏天了。按照那位看相的先生說,再過半個月大王的病就應該痊愈了。"
"嗯,妍兒,你見過大河嗎?"
"大河?沒有見過。聽說大河寬闊無比,比邯鄲城外的漳水、燕國的易水要寬闊很多,不知道具體什麽景象。"
"你想不想去看看?"
"想!隻是大王的病•••"
"不礙事,我們今天就去!"姬丹興奮地說道:"來人!"
"在!"
"快去叫姬仁頭去準備車馬,孤要與王後出去走走。"
"是!"
等侍衛走後,趙妍兒麵露憂色,說道:"大王的病剛剛有起色,臣妾看還是以後再去,萬一出現反複可不妙。"
"不礙事!孤被關在這個屋子裏,早就不耐煩了,正好出去散散心。說不定散完心,病就全好了。"
趙妍兒將信將疑,執拗不過,隻好依了。不久,侍衛前來通知,車馬已經準備好。姬丹與趙妍兒走了出去。旁邊的太監想上去扶姬丹,被姬丹拒絕了。
姬丹沒有騎自己的黑旋風馬,而是與趙妍兒同乘一輛龍鳳馬車,由四匹好馬拉著,姬仁、姬嚴二人則帶著千餘名侍衛跟隨護衛。
一起同去的還有石頭。石頭被任命為衛尉,負責宮中宿衛,雖然位列九卿,卻也一直沒有機會出征。不過石頭是姬丹和趙妍兒的近臣,出入相隨也是應當的。
車馬一出現在平原城街頭,馬上引來了很多平民的駐足圍觀。這些多是過往客商,但也有的一大幫沒事幹的閑人。
"那是什麽人?好像是燕王啊!"
"燕王不是生病了嗎?怎麽出來了?"
"笨蛋,生病不會好的嗎?聽說薊城的張太醫來了,把燕大王的病治好了。"
"哦,燕王旁邊的是誰?好俊俏啊?"
"那是王後,說話小心點!"
"啊!怪不得,聽說王後是趙國的七公主,趙國第一美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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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議論紛紛,姬丹雖然沒有任何表示,心中卻還是很在意。聽這些人的口氣,似乎並沒有真的把姬丹當作他們自己的君主,不然稱呼姬丹的時候應該稱呼為"大王",而不是"燕王"。現在稱呼"燕王",說明他們心中還有一個王,那就是齊王。
就在車馬快出城的時候,前麵突然停了下來。姬丹眉頭一皺,問道:"怎麽回事?"
"待臣前去查看!"身旁的姬嚴在馬上答道。
不久,姬嚴折回,說道:"大王,是姬仁下命車馬停下來了。"
"哦,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