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做什麽?”一聲驚雷似的聲音炸起,那三名女子馬上縮了手跪在一旁,連抽泣聲都變得極為細聲。
我回過頭,羅鳴軒黑著一張臉隱隱帶著怒意,官生跟在他後頭,卻向我打了個手勢,我領悟,上前挽扶著他說:“動怒幹什麽,魏先生要你別老是劫怒氣總是不聽。”
見我這麽說,他臉色是緩和了許多,我又說:“讓她們都起來吧?”
他才淡淡地說:“都起來吧。”
這時管家帶著幾個男仆趕來,這幾個男仆看起來都是孔武有力的,羅鳴軒對管家說:“押她們回去。”
我一聽,押?不用這麽嚴重吧,剛想說話,羅鳴軒大手一擁著我肩便旋了個轉身,就向書房的方向走過去,我不敢用力反抗他,隻是回頭看了下,那些男仆做了個請的手勢,跟著她們後頭,還好不是真的像我想像中警察押犯人那種手法。
羅鳴軒不提,官生不說,我也無從說起,他們依舊談天說地,直至各自休息去。我心裏對那幾位夫的的事有些在意,便問知秋,她們在哪裏。知秋說她們有各自的園子,但羅鳴軒從來不準她們踏進這個他居住的園子一步的。
讓知秋帶我去到她們那裏去,她們各住一個園子,彼此相鄰,園子裏有花圃涼亭,但規模和氣勢就小許多了,但依然處處透著精致。想了想還是先去二夫人那裏吧,進了月門之後,有個丫環從裏麵出來,一見了我差點沒嚇得跪倒在地,我汗啊,我有這麽可怕嗎?知秋讓她去通傳,二夫人急急出來迎接,我一看便知道是最先衝入來抱我大腿的那個,之後免不了哭訴一番。
原來,她是一商人的庶出女兒,平日在家裏備受欺負,三年前羅鳴軒擄了她來反而是脫離了苦海,他給她家裏送了些聘禮金銀,說是娶她為小妾,羅家在西羅城以及附近都是赫赫有名的,她家裏認為她攀上高枝,連同她母親的地位都直線上升,而羅鳴軒對她也不錯,給她單獨園子住,還有人伺候,每月還有用度,時不時送些布匹衣裳,金銀首飾的,她簡直是感激涕零。而三夫人和四夫人更堪,那兩人是窮苦人家的女兒,羅鳴軒給她們兩家各送了錢,那兩家人簡直當他是神的來崇拜了。末了,二夫人又哭求我勸羅鳴軒不要遣散她們。
“爺那麽寵愛您,一定會聽您的,妾身和兩位妹妹絕不和您爭寵,求姑娘您大發慈悲讓我們留下。”二夫人的眼淚就沒停過,哭得我都心煩了,便回去。不過她們的事,確實,一直以為羅鳴軒強行擄走人家,她們便不過得安生,看來是我想錯了,雖然強擄是不對。
不知要怎麽樣開口替他的幾位夫人求情,想了想,還是等入夜,把知秋打發走,獨自來到竹萃苑。
“你夜夜在這喝酒?”我好奇地問官生。
“算是吧。”他答道。
“我以為,被擄來的就該是萬分不願,一心想離開這個魔窯,沒想到……”我拿著酒杯,要喝不喝的樣子。
“在下說過,羅公子並非你想像中的壞。”他給自己滿上喝掉。
“那也不能說他救贖她們,說到底不過是貪圖她們美色罷了。”我不以為然。
“羅公子並非好色之徒,你沒發現,她們幾個與你有幾分相似?”官生似笑非笑的說。
“你別危言聳聽了,他之前又沒有見過我。”
官生笑笑,不置可否。見我舉著酒杯遲遲不喝,便給我一個瓶子說:“解酒藥,不會宿醉。”
我接過,好笑地問:“祖傳秘方?”這好笑是因為我在現代時曾有次行動是抓了一個團夥,就是搞什麽祖傳秘方的造假騙人團夥。
他說:“這是魏先生的藥。”
我服下一顆說:“這魏先生也挺怪的,這些名人高人的,不是脾氣古怪,來無影去無蹤的麽?為什麽一直給羅鳴軒看病呢?”
“羅公子的父親與魏先生是生死之交。”官生說出答案。
“官生,要不,你去給羅鳴軒說說吧,讓他別遣散他的幾位夫人了。”
“這事在下實在無能為力,解鈴還需係鈴人。”
“這又與我有關?”我指著我的鼻尖疑惑地問。
“不喜歡與人爭寵,這是你說的話。”
我歎了口氣,要是葉一這次無事,我和他是有可能會回到現代,我便說:“若有機會我便會離開的。”
官生皺著眉不說話,我又說:“當然,等他傷好吧。”
“他對你如此上心,你何不隧了他意?”
我也皺了眉不悅地說:“感請不是對誰好就有回報,你倒底懂不懂?”
他笑了笑說:“在下確實不懂。”
我又說:“行了,別說這茬了,明天還是我去說說看吧。”
其實羅鳴軒對她們真的是不錯,說要遣散她們,每人可分給幾千兩銀,另外置田買屋,近年的賞賜物和丫環都可帶走,這已經是小富人家了,按一個五口之家,一月用度大概二兩紋銀,這幾千兩足夠下半生用了。但是,與在羅府的好日子比較,這又是微不足道的。
我給羅鳴軒說,他倒是爽快的說:“你若喜歡留下她們當伴自是可以的。”
我翻著白眼,好吧,不管他說什麽,答應了就算是幫了她們了。
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們,她們自然是欣喜若狂,對我倒頭就拜,我細細地觀察她們,不禁覺得羅鳴軒豔福不淺啊,這幾個美人他倒舍得說遣散就遣散,三人國色天香,眉眼中是有幾分相像,但與我並不相似,又有些懷疑官生的話了。
我不耐她們的歡喜得又能哭一輪的模樣便回去,回到書房,知蘭告訴我,羅鳴軒到前廳處理些事情,我想了下,便讓知秋去前廳一趟,告訴羅鳴軒別太操勞,魏先生說他雖然可以簡單活動一下,但不能勞累的。而且替我看看他見的什麽人,要是像翼州三雄那樣的惡人,我便殺過去,他要變好就不能再近那些惡人的。
知秋去後,我獨自在書房裏,我看了一圈,除了一些金玉罷件之前,牆壁還掛了些字畫,我突然想起,上一次和葉一來的時候,在屋頂看到羅鳴軒在看一副畫,葉一說畫中人是我,而我自己也看到,畫中人比我美上幾分。心念一動,便把書架上藏畫的箱子搬下來,把畫卷取出來看,輕易就找到那幅畫。
把畫卷展開放在書案上,畫中人畫的似乎是我,可是比我又美上幾分,我正愣神,這畫的倒底是不是我?
這是知秋回來了,她說:“回姑娘,少爺見的是帳房先生,少爺說他曉得了,一會兒就回來。”
“嗯,知秋,你過來一下,你看看。”我讓她過來看這畫。
“哇塞!這是少爺的畫!”這丫頭雙眼閃著崇拜的光芒:“畫的是姑娘你。”
我皺眉:“我怎麽看不出是我?”
知秋噗一聲笑了,她說:“你看,這不是你來那天戴的釵?還有這裏,就是你的模樣呢。少爺現在已經很少作畫了,老爺自小請名師教導少爺作畫,少爺還在十歲時就曾作一幅畫,賣到百兩紋銀了。”
知秋退下去後,我又看了看其他的畫,確實很少是羅鳴軒的作品,多是當代名家大家所作的,大多有印鑒的。不多時,羅鳴軒便回來,見我在看畫,走過來問:“你喜歡這些畫?”
“也不是,得空看看罷了,這個,是你畫的嗎?”我指著書案上那幅畫問。
他挺自信的笑了笑說:“是啊,怎麽樣?”
“哦,還好。”我答道。
他眼眉一挑說:“還好?”
我抬起頭看了看他那憤憤不平的樣子說:“是啊,還好吧,我覺得不太像我,我哪有那麽美。”
他聽完笑了,一臉溫柔地說:“你本來就是這麽美。”
我一翻白眼說:“算了吧,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把臉哄過來魅惑地說:“要不,我現在就替你畫一幅?”
我說:“不了,你今天在前廳處理事情夠勞累了,魏先生說你不宜勞累。”
他雙手輕輕圈住我的腰說:“我很高興,你這麽關心我。”
我咬了咬牙,終是什麽都沒說。他在我耳邊喃喃地說:“我自小心裏就有一個模糊的人影,當我見著你的時候,就知道,你就是我心裏那個人。”
我吃了一驚,他的話比官生的話更危言聳聽,又聽見他說:“我要感謝蒼天,讓我遇見你。”
我無語,羅鳴輕,如果你知道我心裏所想的是,你快點好了,我再想辦法離開,你也就不會這麽說了。
感動是一回事,可我仍不願意留下當他的幾幾夫人,與他是否有妾室無關。
葉一縱身下馬,追風馬馱著小小狂奔而去,夏候靈浠一馬當先,帶著二十鐵騎飛奔而來。這樣的狀況下,葉一反而極鎮定,表情不變,臉色不變,但腦海中已經轉過千百回,突然一個念頭跳進腦海裏,挺卑鄙的,不過,隻是手段而已。
夏候靈浠見葉一擋在路中央,她勒住韁繩,二十鐵騎整齊地停在她身後。她手一揮說:“你帶幾個去追那賤人!”
其中一騎答一聲:“是!”便對身後幾人點頭,一揮馬鞭就要過去,葉一身形一動擋在那幾個人前頭,連出幾掌,頓時狂風咋現,迫使那幾騎停下,葉一淡淡地說:“我說,小郡主你也積點口德吧。”
靈浠惱怒,一揮劍道:“給我上!”自己首先的衝過來。
葉一暗暗冷笑,身形未動,出掌擊向馬蹄,也虧得靈浠自小習武,立即一提韁繩,馬長嘶一聲揚起前蹄,說時遲那時快,葉一縱身跳到靈浠背後,右手以空手奪白刃的手法輕易奪過她手中的寶劍,左手提起她的衣領,像提小雞一樣的提著她下馬,左手禁製住她,右手持劍架在她那粉嫩瑩白的脖子上。
眾騎大驚,不敢妄動,靈浠卻氣急大罵:“賊子!你敢傷我,我父王絕不輕饒你!快放開我!狗賊子!我要你人頭下地!”
葉一把青鋒寶劍移到靈浠臉上,那隱隱泛青的劍光映射到她眼裏,頓時大驚,顫聲地說:“你,你想幹什麽?”
“小郡主,安靜點兒吧,太躁舌我可會手抖的哦。”葉一在靈浠耳邊用極磁性的聲音說出來,語氣卻透著危險,還用劍身碰一下靈浠光潔的臉。那一下的冰涼的感覺嚇得靈浠花容失色,臉色慘白慘白的。
“都退後,給我牽匹馬來。”葉一抬頭狠厲地說。
那當中狀似頭領的人一舉手,其餘人整齊的向後退開,他自己下馬把馬牽到距離葉一兩丈遠,然後退後。葉一劫持著靈浠上馬,高聲說:“你們都別追來,不然隻追到小郡主的屍體!”說完揮掌一擊,狂風卷著沙土,他趁機調轉馬頭就跑。
那二十鐵騎被風沙迷了眼,等風沙停下,哪裏還有葉一的影子?可是不能不追,頭領咬咬牙說:“搜!”
葉一知道小小從左邊的路走的,他扯韁繩向右,此時他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持劍,靈浠想他似乎是沒空對付自己了,暗暗運力,一掌向葉一肩頭就劈,葉一早有防備,以劍柄砸向她的手腕,她吃痛宿了回去,但是另一手拍向他胸前。他有些惱了,以劍柄狠狠地向她小肚捅了下。
靈浠驚呼一聲,捂著肚子,痛得額上直冒汗,眼淚嘩嘩地流,她邊哭邊罵:“死賊子,我是個女子啊,你懂不懂憐香惜玉!”
葉一冷冷地說:“你若乖點,或許我會憐香惜玉,再這樣不老實,下次刺過來的是劍刃而不是劍柄!”
靈浠仍不服軟,扭腰想跳馬,此刻的馬跑得飛快,葉一倒是大方的讓開一邊手,靈浠想縱身跳,卻發現馬跑得很快,路邊長滿荊棘,又不敢跳了,可是馬一個顛簸,差點把她從馬上摔下來,嚇得她抱住了葉一的手臂,葉一並不扶她,又幾下的顛簸,更嚇得她魂飛魄散,死命的抱住葉一的手,葉一這才扶她坐好。她哪裏受過這些苦?坐好驚魂未定,便“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葉一被她哭得心煩,喝了聲:“閉嘴,再哭扔你下馬喂狼去。”
靈浠見識過他的無情,哪敢反抗?甚至連此地有沒有狼都思考不了,他說有便有,果真收了哭聲,剩下低低的鳴咽之聲。
跑了一個多時辰,馬漸漸地慢了下來,赫呼赫呼地吐著白沫,葉一隻好下馬,他看了看四周,對靈浠說:“我就是在這裏撿到你的追風馬的,那時馬背上有錢袋和幹糧,周圍沒有人,我才把馬牽走,我們不是什麽賊子,而且終歸會離開這個地方的,你莫再糾纏我們,我們把馬還給你便是。”說完隨手把寶劍插在了地上。
靈浠愣愣地坐在地上,頭發散亂,珠釵跌落,臉上淚痕還沒幹,慘白的臉色似是魂兒未歸位,臉上身上滿是灰塵,粉色的紗衣已變成灰黑色。
如果這是個男人,葉一肯定是過去踢兩腳,看人還活著不,現在他也想這麽做,看著她失了魂的樣子,忍了下來。不過心念一動,抓起她的手把了下脈,又摸了下她的頭,他是在看她是不是真的丟了魂兒,要是真的,那他的符咒或者能起效,或許有辦法回去現實了。
結果是失望的,她隻是受了些驚嚇,歎了口氣,從馬背上取來水壺遞給她說:“喝點水吧。”看她那狼狽的模樣,又從懷裏掏出一條潔白的絲帕,這本來是給小小清洗傷口用的,特地從裁縫那裏要來上好緞子裁成的,這會兒看到絲帕,心裏又升起一些牽掛,但他又下意識的抵抗這種感覺,他並不喜歡這種有點兒牽掛有點兒動心的感覺。
這些感覺讓他感到有點心煩,他把帕子塞給她,不再說話,走到溪邊洗把臉,冷水使得他清醒些,得要快點找到蕭欣怡,快點回去才行。於是他把馬牽到靈浠跟前說:“小郡主,這匹馬給你了,你等馬喘過氣順原路回去,定能見到你帶來的人,隻是別再糾纏我們了,不然我絕不留情。”他放了狠話,轉身就走。
靈浠見他要走慌了,一下的追上前抱著葉一的手,聲音帶著驚恐地說:“你別走,我怕。”
葉一不耐煩地說:“怕什麽?要怕就現在上馬自己回去。”話音剛落,聽得靈浠驚聲的尖叫,縮到他後背去。他順她驚恐的目光看去,隻見前麵的樹枝上,一條五彩斑斕的蛇吐著信子的掛在上麵。葉一撿了塊石子,卻發現毒蛇弓起身子,似是要彈過來似的,心中驚駭。
不過他馬上便鎮定下來,看了眼寶劍的位置,右腳錯步,手上著力,石子向毒蛇扔去,毒蛇像是有靈性的一樣,知道受到攻擊,弓著蛇身彈跳過來,速度極快,不過葉一更快,一手拉住靈浠向身後一扯,另一手撥出地上的寶劍,使出劍式,一團劍網打向毒蛇,瞬間,這條毒蛇便成了一堆肉沫,葉一也出了一身的冷汗,一般的蛇毒他會解,但這條五彩斑斕的蛇就不一定能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