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歎了口氣說:“我送你回去罷,但你要讓你的人不再糾纏我們,追風馬日後叫人還給你。”
靈浠驚恐地點頭,葉一又把她扶上馬,隨後自己也翻身上馬。
靈浠緩過勁來,從沒有與男子共騎的她心如鹿撞,她抓著他的衣襟問:“你是不是喜歡那個賊婆娘?”
葉一極不悅地說:“你是不是想我把你扔下馬?”靈浠一驚,抱緊了他的手臂,葉一見狀,心裏暗暗好笑,臉上卻沒有表情地說:“你是主動讓我占你便宜嗎?”靈浠臉上紅暈一片放開了他的手手,他歎口氣說:“別這樣說人家,她可是……女俠來的。”他生生把警察二字吞了下肚。
靈浠掀嘴嘀咕說:“還不承認喜歡她?說她半句都不行的。”
葉一是聽到了,心裏不禁一陣煩燥,揮鞭打馬,馬一陣狂跑。
自靈浠答應不再找他們麻煩,葉一倒不急著去找小小,也不是不著急,而是他自己壓下那種急切與悸動的感覺,直至幾日後才來到曹河鎮,剛進這個鎮子,就看見了有張貼著“FuShengHotel”的紙張,他笑了,輕易地找到福升客棧,不過當他隻見到馮樂宇,而馮樂宇告訴他,她隻身前去交換安心和馮樂春時,他握緊了她的那隻手鐲和沒有繡花的錢袋,臉上陰雲密布,心裏有砸東西的衝動,好不容易才逃脫出來,現在倒好,自己送上門去了,但又不能不管,不然回不去現實。
“葉一哥哥?”馮樂宇怯怯地叫了一句,驚醒了他,“你的臉色好駭人。”
“我們去準備備一下,然後去羅家要人!”葉一恨恨地說。
要準備備什麽?自木屋出來後,他就覺得自己該準備一把稱手的武器,還得要打造些飛標,不能總是拿著金子銀子扔吧。飛標的話,鐵匠鋪有現成的小飛刀,用著也稱手,不過卻意外發現了裏頭有把叫“無名”的寶劍,是絕不亞於夏候靈浠那鑲著大顆寶石的青鋒劍,這是最後給了幾塊金子那鐵匠才肯割愛。還要了十來支飛刀,但還是覺得不夠,可飛刀還是大了些,帶多了又不方便,正想看看有沒有其他暗器,有個小孩子跑進店裏交給鐵匠幾個銅錢,說是昨天磨了刀的錢。
葉一眼前一亮,銅錢標!一貫是千文,一千個銅錢隨便扔都可以,在現實時也有用銅錢驅邪,到這裏用不了驅邪的東西便忘了,當即去換了幾貫錢。
武器都準備好了,還要安頓馮樂宇,葉一明白小小臨行前把金銀都交給馮樂宇的意思,怕他再受那些苦,尋親戚是渺茫的,他掂了掂手上的金子,心想:還好當時在羅府裏順手牽了些金子出來。於是,在鎮上不起眼的巷子買下一座不是很大的宅子,將鑰匙交給了馮樂宇,他自己前往西羅城。
西羅城,葉一剛要進店投宿,肩上被人拍了一下,他剛回頭便發現腰間動了下,人影一閃地跑了,他一挑眉:好大膽的小偷!起步就追。這小偷身形特嬌小,卻竄得很快,葉一使足勁地追,終在一條巷子截住了他。
小偷雙手撐著膝蓋喘著粗氣,葉一步步逼近,冷不防小偷把錢袋子扔向他,隻聽見那人說:“行了,別凶了。”
葉一愕然地問:“安心?”麵前站著的人粗布打不少補丁的衣服,秀發用布巾綁成男子發髻,咋看下就是一個清秀的男子那樣。
安心順過氣說:“你這麽張揚怎麽救人去?”見他無言以對,又說:“不著急,先跟我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說完帶著葉一轉了幾條巷子,來到一座大宅子裏。
“這是我們的家,進去吧。”安心邊說邊推了門進去,葉一跟隨在後。這門不是正門,看起來像是後門或者側門一類的,進去之後安心又說:“這個園子是我和小小住的,你住對麵那個園子吧,估計要住一段時間,她說,暫時不要去救她。”
葉一皺著眉問:“為什麽?”
這時,馮樂春迎出來一見了他們,驚喜地叫:“葉公子!”接著去備茶水。安心也順便簡要地說出小小傷了羅鳴軒的事說給他聽。
“我了解她的性格,這種事她定會難辭其咎,他的傷不好,她便不會離開。”安心說話中隱隱擔憂。
葉一背過身去,看窗外園子裏的樹,有些愣神,他並不想別人看到他愣神的樣子。安心停了好了會,又說:“葉一,你與小小怎麽認識的我不管,你似乎對她的事很上心,你若真心喜歡她才好,要是欺騙她的話,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的。”她說得很堅定。
葉一苦笑了下說:“等她從羅府出來再說吧,羅鳴軒不似會放她走的人。”安心黯然,葉一帶椰揄地說:“或許說不定她也喜歡上他,直接當上羅夫人了。”
安心奇怪地看著他說:“你了解她?”
葉一覺得心裏堵得很,便說:“我出去走走。”
“你這樣太招搖了吧,羅家是西羅城城主,到處都有他的人。”安心說。
“無妨。”葉一擺擺手,有人不長眼來找他煩麻的話正好,他正是堵心得無處發泄。
灰蒙蒙的天色有點兒蒼涼,他獨自走在石板的街頭,從未試過的迷惘,還有點煩躁與不安。一向以來,他都很確定自己要做什麽需要什麽怎麽做,而現在卻一籌莫展,使人夢醒的符咒,他有十多種,可是現在一點用處都沒有,要不然殺入羅府,直接在她的額前隨便貼上一張,就能結束這個讓人心煩的夢境了。疼痛也不能喚醒這夢境,上次她肩上的傷痛得暈過去了也沒有夢醒,反倒是他自己為她心痛起來,她說留在羅鳴軒身邊直至他傷好,心頭莫明其妙的生出那些忌恨,這些心痛、悸動、忌恨、不安的感覺,讓他煩躁得很。
有些人確實是不長眼睛的。
葉一漫無目的地走著,迎麵來了幾個衣著光鮮的人,他以為是普通行人便讓道向一邊走,而那幾個人卻故意地繞到他前麵,他一挑眉,心道:送上門來的?
來人當中一個生得賊眉鼠目的男人說:“這位兄弟,很臉生哪。”
找茬極老土的台詞,葉一假意笑著說:“是啊,我是從外地來的,大爺您有什麽關照?”
鼠目男猥瑣的笑著說:“看這位兄弟,”他打量葉一,銀白的緞質長袍、銀白色的腰帶、銀白色的長靴,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是投親還是做生意?”
“做生意的。”葉一說。
“好極好極,看你一定是做大生意的人,要在西羅城做生意的話,就得要給西羅城城主羅家安戶費,知道我是誰不?羅家少爺是我組夫,專管這西大街的,這樣吧,我給你去說個情,打個五折,你把錢交給我,我替你遞上去。”
“那真是太好了,不知要上繳多少錢呢?”葉一高興地說。
鼠目豎起一隻手指說:“一百兩。”
葉一為難地說:“我這些做小本生意的,錢都壓在貨物上,手上沒這麽多現錢啊。”
“那你有多少現錢?”鼠目男又問。
“隻有幾貫錢了。”葉一臉紅了細聲地說。
鼠目男極失望加鄙視地不悅地說:“隻有這點錢?拿貨抵壓也成的,你做什麽生意的?”
“我專做美容生意的,專門替那些頭尖額窄,賊眉鼠眼的人改造成豬頭臉。”葉一收起剛才的表情,淡淡地說。
“你他娘的說什麽,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告訴你,這西羅城城主家少爺是我姐夫,你他娘的……哇——啊!”話沒說完,葉一飛起一腳,直接把那個鼠目男踢出一丈遠,
另外兩個人見狀,喊一聲“五哥”便撲過去扶起鼠目男,鼠目男目露凶光大叫:“給我上!”兩人抽出匕首向葉一撲去,葉一動都不動,到二人的匕首距離他還有半米,手一揚,兩股勁風打向那二人持匕首的手,二人頓時慘叫一聲,抱著手在地上滾來滾去,匕首掉到地上。
“你給老子等著!”鼠目男見勢不對,撥腿就跑。這鼠目男平時仗著羅家勢力和一些打手,在西大街作威作福,現在被葉一打跑,周圍的人都拍手稱好,不過一會兒,十幾人持刀提棍的向葉一這邊衝來,周圍的人又瞬間散得幹幹淨淨。
“給老子狠狠地打,宰了這狗崽子老子重重有賞!”鼠目男麵目猙獰的大叫。
葉一冷笑一聲,未等那群人衝到,他腳下一蹬,飛身閃進當中,使出八步追魂掌中以一敵眾的掌式,頓時慘叫聲連連,鼠目男隻見白影閃動了幾下,他的那群打手,統統倒在地上趴不起來,而那個白衣的翩翩公子發絲不亂,氣息不喘,衣袂飄逸的站在當中,他終於明白過來,今天遇到了高人了。
葉一看他一眼,他一哆嗦便雙腿發軟的跪在了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說:“好漢饒命,大俠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該死。”葉一抬了抬腿,在他臉上一蹬,鼠目男翻滾出老遠,臉頰腫得老高的,果真成了豬頭臉。
“滾。”葉一冷冷地說,那一眾人與鼠目男,灰頭土臉的,相互拖攙帶扶的走了。周圍又圍起一些人,紛紛的說大快人心。
葉一靜靜地轉過另一條街,教訓了這些惡人,他心情並沒發泄了多少。踢了顆石子,石子咕嚕地滾到牆邊,本來他並沒注意的,不過眼角閃過一絲金色的光茫,與這天色格格不入,一閃而逝。他心頭一動,加快了腳步向那邊走去。
果然,渡劫和尚盤腿坐在那裏,身上依然渡著一層柔和的金色光芒,見了葉一,露出慈祥的笑容,對他唱聲佛號:“阿彌陀佛,有緣相見,施主有禮了。”
葉一上前雙手合十地淺行一禮:“大師有禮。”
“施主可是有煩惱之事?”渡劫微笑著說。葉一摸摸臉,心裏暗說一句:我表現得那麽明顯麽?又聽見渡劫說:“非是外表表露,而是心境的氣息。”葉一微微地嚇了一跳,自己想什麽這和尚居然知道,而渡劫須眉諧白的臉上依然慈祥的笑著。
“這些天我一直在尋找夢醒的方法,但是一無所獲。”葉一毫不隱瞞地說出來。
“欲速則不達,或許需要某些未知的契機。”
葉一點點頭說:“我知道急不來,隻是受到小小,夢境的主人的潛意識影響,我的思緒、情緒都發生了變化,變得不像自己了。”話語中,透著一些無奈與迷惘。
渡劫說:“這全新的一個你,可是難以適應?”
葉一苦笑說:“是極難適應,連思想都被牽製,滋味不好受,所以想早日可以脫離這個夢境。”
渡劫笑著卻不說話,葉一疑惑地看了看渡劫。
“全新的一個我?”他嚼著渡劫的話,想起渡劫曾說的另一種修練,腦海瞬間轉過千百回,突然的恍然大悟,自己一直不喜歡被人潛意識的主導了自己,便一直的壓抑這些感覺,可是這是在小小的夢裏,就算壓抑依然逃不過被主導,就當是新的一個自己,過一種不一樣的生活,依然不影響他尋找回現實的途徑,回到現實這夢境連同夢中的感覺都不複存在,又何需苦苦的壓抑自己?
渡劫看著葉一的眼神從迷惘變成清澈,含笑地點點頭。
“可是,大師,”葉一皺眉,略帶擔憂地說:“她落在別人手裏,帶話給我不用救她,我就真的不去救她了麽?”
“尊從心的選擇便可,她既然影響主導了你的情緒,你所想的也許是她想要的。”
“我明白了,多謝大師。”葉一恭敬地向渡劫行一禮。
回到宅子,天色已漸暗,“西苑的第一間房間我收拾過了,你就住那裏吧。”安心替他開了門後對他說。
“好。”葉一淺笑一下,就向前走。
“葉一,”安心忍不住叫住了他,“你,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是嗎?我沒覺得。”葉一大方地笑了下說:“我去過羅府了,現在羅府守衛森嚴,小小呆在羅鳴軒那也沒什麽不妥的,明天我們先吧馮樂春送去曹河鎮吧,馮樂宇一人在那邊等著呢。”
“你去過羅府了?”安心瞪大眼睛不太相信地說。
葉一點點頭。
安心低了低頭說:“我也想過先送馮樂春過去,隻是怕小小有什麽不測,便守在西羅城……”
“沒事兒,你不是說她說羅鳴軒對她是相當好的嗎?他的傷一時半刻好不了,隻要在他傷差不多好了合計合計,總有辦法把她救出來。”葉一倒是說得樂觀。
“葉一,你這趟出去是不是遇到什麽好事了?出門前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安心問。
“沒這麽嚴重吧?我哪裏像失魂落魄了?”葉一摸把臉,想了想又說:“你去告訴一下馮樂春吧,明天就走。”
“好的。”安心答道,沒再問什麽。
眼看中秋將至,每逢佳節倍思親,在羅府呆了已經一個多月,羅鳴軒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還沒有到中秋,可是我想安心、想葉一,前幾天曾私下尋官生拜托他去曹河鎮打聽一下,幾日後他答複我,大半個月前馮樂宇離開曹河鎮,去向不明,不過應該是和馮樂春一起離開的,因為他雇了馬車,馬車內有女眷,他們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安心把他們送走,她一定會在羅西城我們的宅子的,她絕不會丟下我不管。
隻是葉一,沒有人告訴我關於葉一的消息。
羅鳴軒確實是好得差不多了,最近已經開始晨練,魏先生已經離開羅府,留下一張藥方給巧菊,早晚讓羅鳴軒喝,再喝半個月就大好了。
這天,羅鳴軒說出城玩,我怏怏的模樣才有了點歡喜,於是乎,我坐在一輛豪華的馬車內,車內有茶水糕點水果,羅鳴軒騎著他的那匹黑色的“黑驃”與官生騎一匹棗紅色的馬跟在馬車的後頭。
馬車轆轆地走過街道,走過城門,我有種感覺,安心會跟在我們之後,這是我絕佳的逃走的機會,而羅鳴軒也會想到這層,他始終不肯定我會留下,所以官生才跟著我們。我不是不想要這個機會,而是,我和安心加起來,不是羅鳴軒與官生的對手,隻希望安心不要太衝動。
因為有那種感覺,所以我總是時不時的撩起窗簾看,過了一會兒,車停了,羅鳴軒鑽進車裏,帶著笑意的問我:“看什麽呢?”
我汗,敢情是他當成我撩窗看他了,我掀嘴說:“這裏麵悶熱。”其實這秋日的早上還有點涼,我在說謊。
他卷了一半的窗簾,掀袍坐下說:“才出城不久,還要大半個時辰才到,你要不要小憩一會?”
“不用了,這才起來不久,不困。”剛才還覺得寬闊的空間,他進來後氣氛有點尷尬與曖昧,我又說:“這裏太悶熱了,我想去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