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墓陽宅

十三、仗義出手

“我與你一起去。”他說。

已經探了半個身出去的我又回來說:“外麵太涼,不騎了。”二人共騎,我沒忘記他是頭狼,還是色狼。

他笑笑,無所謂的坐著,我又問:“我們是去哪裏?”

“看你沒精神的樣子,帶你去三橋鎮玩玩。”

三橋鎮我知道,兩河環繞一小島然後交匯,以前鎮裏隻是這島內,現在發展成河兩岸了,而且相當繁華,有點威尼斯味道的水上莊園。小島與外麵靠三條橋連通,一座木橋建在河麵最窄的地方,這是最早的一座平民橋,而最早的石拱橋,隻能官府的人走,平民不準走,有土匪惡霸控製了木橋收取買路費,當地居民苦不堪言,英雄通常在這些時候橫空出世的,一英勇男子打贏了土匪惡霸,為紀念這名英雄,又多修了一道石橋,後來新上任的官府聽說這事之後,開放了官橋,並改鎮名為三橋鎮。這是流傳堪廣的三橋鎮故事。

嗯,我也不知道怎麽知道這些故事的,反正聽到三橋鎮就知道了,就像這些事本來就存在於我腦海裏的那樣。

我趴在窗邊看外麵的風景,突然的看見,一名女子衣衫不整的慌慌張張地跑過,從小道跑進路邊的林子,我正好奇她慌張什麽,就看見兩個男人追著她去。林子裏,女人要是被追上,那還了得?

“停車!”我大叫一聲,還不等車停下來,直接打開車廂門跳了下去,羅鳴軒在身後說:“慢點。”可我已經跑進樹林。待我追上,果然見到不堪的一幕,一名男子反剪扣著女子的手,她奮力的抵抗卻無法抵擋得住另一男子正撕掉她的衣服,“唰”的一聲,女子胸前露出一片雪白。

“住手!”我大喝一聲,飛身而至,躍在空中雙腳向撕衣服男子一蹬,他頓時被我蹬出一丈之外,撞在樹杆上頭破血流,而我在空中打個滾著地,馬上一掌劈向捉住女子的那名男子,那人倒是反應快,扯著那女子擋在他前頭,要是我不收掌就打中女子前胸了,我怒極,收掌一個跨步,抬腿就踢,我跆拳道可不是白學的!那人唯有放開女子向後跳開,我搶過女子,用身體遮擋住她的身前,因為我已經聽到羅鳴軒與官生追來的聲音。

官生沒兩下便擒住那想逃的男子,羅鳴軒向我過來,我輕喝一聲:“別過來,轉過身去!”他皺了下眉,還是聽話的轉過身去。我解下披風裹在那女子身上,還好今天出門時,知秋說早晚天涼給我披了披風。官生把那男子點了穴扔在地上,又去把那被我踢得撞了樹暈過去的男子提過來,探了下氣息說:“隻是暈了。”然後點了他幾下穴止了血。

女子嚶嚶地哭,我壓著怒氣踢了腳被點穴的男子問:“你們是什麽人?”

那男子答道:“我叫吳起,那個是我家少爺吳智。”

“那女子呢?”

“她叫香桃,是百花樓的人。”

“是誰給你膽子欺負女子了?”我冷冷地說。

“誰說欺負她?我家少爺花了三百兩銀買下她初夜,誰知這婊子逃跑!”

“人家不願意,你這是強搶良家婦女!”說這句話時,我是對著羅鳴軒說的,那廝居然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這婊子是青樓女子不是良家婦女!”吳起還不服氣。

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腳,他悶哼一聲,我說:“青樓女子怎麽了?青樓女子不是人?青樓女子就非得千人枕萬人眠?”

香桃聽聞,嗷了一聲:“我不活了。”說著向前衝去,我捂嘴都來不及了,現在隻有我離她最近,而她又突然,我急忙追上前,眼看她要撞上樹了,情急下撲過去,摟著她撲到地上打滾。

羅鳴軒和官生驚叫,我沒聽清他們叫什麽,身體就一空,我心裏暗叫聲不好,就往下墜。這時,我在警隊裏的各種求生強化訓練的素質便出來了,就在身體放空的瞬間,我看到許多的藤蔓,伸手的抓住一大把,另一隻手不忘記緊緊的箍住香桃,而她被嚇懵了,懵懵的愣著竟不知抱緊我。

“螻蟻上且偷生,你別想不開啊。”我大聲地叫。

香桃這才反應過來,眼淚涮涮地掉,她說:“多謝姑娘的好意,我被劉府奶奶賣到青樓實非我之意,又被輕薄,我不想活了。”

“說什麽傻話,青樓還出許多義女呢!”我手不太夠力了,心裏著急,香桃流著淚終是捉緊了我。

“把手給我!”羅鳴軒大叫,他與官生都探了半個身子出來,把手極力的伸向我。

我吃力地說:“快,捉緊他們。”然後仰頭說:“先把她拉上去!”他二人合力拉了香桃上去,同一時間,我抓著的藤蔓竟然斷了,身體急速下跌,我心裏這次完了,耳邊除了風聲還聽得見羅鳴軒大叫我的名字:“小小——”

一個白影一閃,接住了我的身體,在空中旋轉一圈,禦去我下跌的力道,一手抓著藤蔓,腳下在石壁上用力蹬了下,帶著我騰空飛起,穩穩地落在空地之上,將我放下。

我才站穩,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人,白衣白袍,長發束以淨白的絲帶,劍眉星目,氣宇軒昂,飄逸異常。

“怎麽,摔傻了?”他微微沙啞的聲音,帶著玩味的笑意說。

我呢喃了一句:“葉一!”淚水洶湧而出,一下便撲到他的懷裏抱緊了他,語無倫次地說:“太好了,你還活著,太好了。”

葉一輕擁著我,撥弄我亂了的頭發,嘴裏卻特煞風景地說:“我還沒死呢,哭那麽凶幹啥。”

我邊哭著邊說:“人家都擔心死了,你還說笑,為什麽現在才來找我!”

“不是你讓安心告訴我他傷未好前不用來找你嗎。”他不高興地說,但語氣並無責怪。

“可你也得捎個消息給我啊。”我埋首在他胸前。

“你們夠了沒?”羅鳴軒咬牙切齒的聲音在我後麵響起,我心頭一震,卻沒有抬頭,葉一似乎發現了我的異常,摟得我更緊,他目光如炬的盯著他。

葉一低下頭,溫柔地對我說:“你先到邊上去,別插手,乖,聽話。”說完用內力將我送出一丈開外的大樹下,我愣了下,心裏驚歎他不止輕功長進了,內力也收發自如,他,又變強了。

在我愣神之際,羅鳴軒與葉一手裏都多了把寶劍,蓄勢待發,我突然醒悟他們要做什麽,想叫的同時,寒光一閃,羅鳴軒首先出劍,劍勢如虹,直逼葉一眉心,葉一不慌不忙,舉劍迎擊,兩劍相碰火花四濺,兩人分別向後退了幾步,羅鳴軒一劍未得手,手勢變換,橫削葉一的腰,葉一躍起避過這劍翻身到羅鳴軒身後,人在空中劍化成一道光影直刺後心,羅鳴軒轉身回劍擋開,火花飛濺,眨眼間二人已經對戰幾十招,一黑一白的身影隨著森森的劍影飛舞。

“你們不要打了!”我心急如焚,可是喊出來的聲音,瞬間便淹沒在兩劍碰撞聲中,二人在這短短的一句話中又過十數招。這時一個身影竄到我身邊,我大驚正要出手,來人對我做禁聲動作,我細看,驚喜地叫:“安心。”

安心一把捂著我的嘴細聲地說:“我們走。”說完拉起我就要跑。

“可是,他們……”我回頭看那邊打得正甘的二人。

安心急急地說:“再不走沒機會了,葉一會找機會脫身的。”

可是沒被安心拉出幾步,藍影一閃,官生已經站在我們前頭,他繃緊了臉地說:“安姑娘,蕭姑娘,你們這是要去哪?”

安心一跺腳,就要出手,那邊葉一和羅鳴軒在打著,要是安心和官生也打起來,我攔得了哪邊?我連忙拉著她說“安心,別出手!”

她看看我,然後咬牙切齒地對官生說:“你別想攔著我們,打不過你但要玉石俱焚的辦法終歸有的!”

心下駭然,安心下了狠話的話,是不惜一切的,而官生臉色鐵青,目光淩厲。我搶上一步,擋在他們的中間,對官生說:“官生,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知道是羅鳴軒要你暗中看著我,我不走,但是你得想辦法讓他們停手。”

官生這才緩和了臉色說:“這真沒有辦法,他們都是招招奪命劍式,下的狠手。”他想了下又說:“或許你試試喊他們停手罷。”

我苦笑一下說:“他們現在聽不到我說話。”

官生又說:“你會獅子吼嗎?”

我搖頭說:“不會。”

官生聽聞,付耳說了幾句,然後說:“我以內力助你,試試看吧。”

我點頭,紮馬步,官生以掌印在我肩頭上,我感覺肩頭一股熱流湧動,一下竄到了喉嚨,似乎一張口就噴出來的一樣,深深吸入一口氣,用力的把這熱流用聲音吐出:“你們住手!”

我不知道這聲有多大,樹林裏一些鳥兒驚聲飛起,安心捂著耳朵張大口的看著我,那邊二人的劍還交叉在一起,都轉頭來看著我。我很高興他們真的停了手了,幾步向他們中間跑來,他們見狀都把劍拿於身後,怕劍氣傷了我。

“不要打了,誰傷了誰都不好,要打去打惡人去。”

葉一把劍套進劍鞘裏,笑了笑說:“好,聽你的。”羅鳴軒還不肯把劍收起,我瞪著他,他終是哼了聲,把劍收起。

我又拉起呆滯狀的香桃到安心前麵對安心說:“你照顧一下她。”安心點頭應承,接著看了下吳智,踢了腳吳起,他依然是悶哼了聲,我對官生說:“吳智傷得不輕,解了他穴道讓他帶他回去醫治吧。”官生笑了下,在吳起身上點了兩下,吳起便爬了起來。

馬車裏,替香桃換上我備著的衣服,換的時候她臉紅耳赤的,倒是安心大方地說:“別扭什麽,大家都是女人,我們還一起下澡堂呢。”這些話倒是像現代那時的安心,我會心地看了眼安心,又替香桃擦了臉,攏了秀發,細看之下,她果然是個美人胚子。

香桃說起了她悲慘的故事,自小因家裏窮便賣身到三橋鎮的商賈大戶吳府當丫頭,夫人見她有幾分氣質便讓她當小姐的陪侍,因為商人的地位低,吳家老爺想把她女兒陪養成出色女子攀附官家以提高地位,所以自小就請人教小姐讀書識字,學琴跳舞,而香桃因為當陪侍,不但不用幹粗活,也暗地學到了不少的東西,曾經她以為命運待她也不薄,可是,漸漸長大,身體有了變化,少爺吳智經常調戲她,但礙於老爺夫人,吳智還是不敢太放肆,可是想不到的是吳老爺也垂涎她的美色,幾次三番想占有她,終是被夫人發現,在吳智的慫恿下將她賣到百花樓裏,並用三百兩買她的初夜,青樓老鴇隻花了一百兩買下她馬上就能賺三百兩,當然是笑得嘴都攏不上了。

這故事聽得我和安心怒氣橫生,反倒是香桃似是從悲傷走出來了,她臉上看不出悲傷,見我和安心在生氣,有些怯怯地問:“方才小姐說什麽青樓還出義女?”

她這樣的一問,我怒氣平伏了些,我說:“巾幗不讓須眉的梁紅玉聽說過嗎?”香桃搖頭,安心也一臉好奇地看著我,我又說:“她生於宋朝與金國戰亂年間,淪落風塵,但她巾幗不讓須眉,紅裝披掛,以少於十倍兵力大敗金兵,名震華夏威揚夷狄。李香君賣藝不賣身,忠於愛情,矢誌為情人守貞,忠肝義膽超越男兒,敢在權臣唱出‘於兒義子從新用,絕不了魏家種’,忠貞剛烈之名舉世皆知。還有李師師吞金而亡,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等等,人格貴賤的衡量不是看地位和金錢,而是由自己塑造的。”

香桃瞪大眼睛的看著我,安心也一臉疑惑地問:“你從哪裏聽到這些故事的?怎麽我不知道?”

“這些都是中國史上有名的青樓女子,有書記載的。”我煞有介事地說,“你和葉一怎麽會在這裏出現的?”

“我們是從羅府一路跟過來的,當時葉一看到你有危險,不管不顧就衝過來救你了。”安心說。

聽到安心這麽說,一股暖意湧上心頭。

馬車停在了百花樓前,老鴇見有豪華的馬車,馬上從裏麵迎出來,又見車後跟著騎著高頭大馬的仨,笑得像花開的一樣,她來到羅鳴軒麵前嗲著聲的說:“唷,是什麽風把羅少爺吹來了?”

羅鳴軒不太自然地說:“給我們準備雅間,我們在這用茶。”在百花樓休息一會是我的意思。

“羅少爺要用茶,我們自然是備最好的房間了,胭脂,百合,柳兒,快來侍候幾位少爺……”

“不必了,我們隻要雅間。”羅鳴軒生硬地打斷老鴇的話。

這時,我和安心從馬車下來,然後香桃也被我們扶下來,我是一身紫色的蘇錦緞織長裙,極精細的做工襯托出我的高挑的身段,再怎麽說我也是一米七二的身高。安心雖然穿得素點,湖水綠的錦鍛羅裙,香桃穿著我的一套寶藍妝花緞長裙,襯上她姣好的容貌,也是美不可方物的。

老鴇見我們扶下香桃,眼珠子轉了圈,便猜測得到,香桃遇貴人了,馬上對她堆起了笑臉說:“香桃,還不帶客人進去?”

香桃似是調整過心態了,她淡淡地說了聲“是”,卻沒有領我們走,而是由小廝帶路,我微微點頭,這樣不卑不亢才對。再看前頭,白衣的葉一是從從容容地進去,黑衣的羅鳴軒不甘示弱,快步上前,比葉一跨前半步,葉一見狀又比羅鳴軒跨前半步,羅鳴軒又跨前半步,前麵帶路的小廝嚇得幾近要小跑的帶路,帶路是必須走在客人前頭的,於是三人在我們才踏進百花樓時便很快消失在我們的眼前,我們沒法,隻好官生引我們三人去。

在寬敞明亮的雅間裏,我讓老鴇把香桃的賣身契拿來,老鴇笑逐顏開的去取了。

我問官生:“怎麽知道這房間?你隨羅鳴軒來過麽?”

官生臉上無波,他說:“在下並沒有來過,隻是聽到小廝的腿步聲尋過來的。”

羅鳴軒一聲官生沒說他的份,馬上接口說:“我也沒有來過。”

葉一搭嘴:“人家又沒問你,此地無銀三百兩。”

羅鳴軒一拍桌子說:“你說什麽?”

葉一卻懶懶地說:“沒做過怕人說麽?”

羅鳴軒惱怒,略過桌子揮掌向葉一腦門打去,葉一也不甘示弱,以泰拳迎掌,兩手結實地撞在一起,二人也不分開,直接的拚力。

“停停停!先解決眼前的事。”我無奈地擋在他們中間,見他們都收了手,才對香桃說:“一會兒你別作聲,我們替你想辦法把賣身契拿回來,你便自由了,可以離開這裏了。”

香桃聽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小姐恩情香桃銘記於心,香桃磕謝諸位少爺小姐。”說著就要磕頭,安心扶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