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廟

36章 救完小孩兒救大人

當我從水底下鑽出來的時候,才感覺到胸口憋悶的不行,急忙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奶奶的,剛才怎麽就疏忽了,忘記了自己是在水底下,也不覺得氣悶了呢?

雨停了,天空中陰雲已經散去了不少,天色也大亮了,隻是太陽還躲藏在一塊兒烏雲後麵,舍不得出來。

就聽河岸上薛誌剛大聲的喊道:“我操,銀樂你可算是上來了,我們還以為你在底下被什麽東西給吃了,陳金剛跳進去救你了!”

他的話音剛落,我旁邊的水嘩啦一聲響,陳金從水底下躥了上來,使勁兒的甩了甩腦袋,抹了抹臉上的水,陳金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半晌才說道:“銀樂,你狗日的沒死啊?讓我看看,是鬼還是人?”說著話,他伸手過來在我頭上摸了兩把,又擰了擰我的臉頰,說道:“咦,還真是個人。”

“去去,瞎說啥呢?”我伸手拍打開陳金的手,一邊兒往岸邊不急不緩的遊著,一邊兒說道:“咋了?瞧你們倆這大驚小怪的,老子不就是潛水時間長了點兒嘛,本來老子就比你們潛水的本事大。”

當時我確實還沒意識到自己在水底下已經潛了很久,雖然我也知道,這次自己潛水時間是長了些,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潛水的時間,最少超過了十五分鍾。

當我和陳金倆人遊上岸,坐在草叢中歇息的時候,薛誌剛看著我,疑惑的問道:“銀樂,你怎麽做到的?”

“什麽怎麽做到的?”我扭頭笑了笑,說道:“不是說了麽,老子比你們潛水的本事大。”

“我操,那再大你狗日的也不能這麽鑽到水底下不上來吧?你不用吸氣兒麽?”陳金在旁邊說道。

我感覺到不對勁兒了,急忙問道:“我在下麵很長時間麽?”

“嗯,我估摸著,最少二十分鍾。”薛誌剛點了點頭。

陳金說道:“扯淡,最少半個小時,奶奶的,差點兒沒把老子嚇死。”

“啊?不會吧?”我瞪大了眼,有點兒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們倆。

他們倆也像是看著怪物似的看著我,然後點了點頭。

“那你狗日的怎麽不早點兒下去救我?”我站起來,有些氣惱的問道。

陳金一攤手說道:“我們倆也累了啊,還沒歇過來呢,倆人還在這兒說今天這事兒真邪門兒呢,說著說著……這不就把你給忘了麽?等回過神兒來,我趕緊就跳下去救你了,誰曾想,你狗日的是王八轉世,愣是在水底下潛了那麽久,竟然還沒事兒,操……”

“就是,我看你丫真像是王八轉的。”薛誌剛也笑著說道。

我無語了,索性不再搭理他倆,扭頭看向河裏。

這場陣雨下的較大,河水明顯上漲了許多,這是因為牤牛河本身就是條小河,河水多半都是由上遊一些泉水和山中的溪水存流而下,匯聚成了這條小河,所以河水大小受雨水的影響很大,漲起來快,落起來,也快。

河麵上水流湍急,嘩嘩直響,偶有一些小小的漩渦從上遊衝下,頃刻間消失不見。一些魚兒因為天氣悶熱,水底氧氣不足的原因,紛紛遊到了水流平緩的河邊兒處,浮上水麵,呼吸著空氣,於是形成了一個個的小水泡,時而,一些魚兒會耐不住寂寞,從水中跳起來,再躍入水中,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手裏那條烏梢皮做的腰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沾了水的緣故,此刻顯得分外油光華亮,細小的鱗片泛著亮晶晶的光芒,用手摸上去,卻沒有一絲的水跡。

難道,又是這條腰帶幫了我的忙麽?讓我在水底下竟然潛了那麽久的時間,這簡直讓人不可思議。

陳金突然說道:“銀樂,你在下麵那麽長時間,是不是遇到什麽東西了?”

“是啊是啊,發現啥沒?”薛誌剛也圍過來問道。

我這才想起了,急忙說道:“可不是嘛,奶奶的,好像是隻大王八,可惜沒抓住,讓它給跑了!”

“大王八?有多大?”陳金問道。

“怎麽著也有這麽大吧?”我伸開胳膊微微圈起比劃著。

薛誌剛瞪大了眼,說道:“瞎咧咧吧你,哪兒有那麽大的王八啊?那叫海龜。”

“不對不對,我相信銀樂。”陳金搖了搖頭,說道:“咱們今兒個遇到的事兒有點邪性,剛才河水忽上忽下,一漲一落的,跟煮沸了的似的,還時不時掀起那麽大浪頭來,一準兒是什麽東西在作怪呢,我猜,肯定是隻王八精。”

“操,還真有可能。”薛誌剛也點了點頭,說道:“現在這世道,什麽他娘的東西都能出來成精了,還真是瘸漢子幹娘們兒,斜門兒(邪門兒)到底了。”

我和陳金倆人讓薛誌剛這句歇後語逗樂了,我說道:“操,這句話真他娘的經典,你丫打哪兒學來的?”

“高,實在是高!”陳金也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

“哎,哪裏哪裏,過獎了。”薛誌剛立馬高興的眉開眼笑,難得他說話能把人逗樂了,還讓我和陳金倆人豎大拇指。

三人說笑了一會兒,我擺著手示意他們別笑了,然後很慎重的說道:“我說哥兒倆,我剛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兒……”

他們倆都靜了下來,認真的看著我,“啥事兒?”

我皺著眉頭說道:“還記得咱們這兒每年都有小孩子在河裏淹死的事兒麽?”

他們倆愣了愣,齊聲說道:“知道,是有這麽回事兒。”

陳金又說道:“咱們村兒的人不是說了麽,守著河邊兒呢,夏天好幾個村子這麽多小孩兒,難免的事兒。”

我搖了搖頭,說道:“那可不一定,你們想想,今兒小民子他們仨讓淹著了,河水又那麽古怪,八成是有什麽邪物,甚至,我摸到的那玩意兒,還真就是隻王八,或者說,王八精……要真是這玩意兒每年在滏陽河或者牤牛河裏弄走一孩子吃的話…….”

“哎你還別說,真是哎。”薛誌剛一拍大腿,說道:“我聽老年人講,咱們這兒的河裏頭,有水鬼,每年到夏天的時候,就會在河裏麵來回轉悠,也就是咱牤牛河和滏陽河兩條河裏,竟揀那些水深的地方,等著小孩子下去遊泳,它們就抓住小孩子拖下去淹死,當替死鬼,哎你們倆知道啥是替死鬼不?”

陳金說道:“廢話,當然知道了,不就是一些冤死鬼,不能投胎轉世了,要是能害死個人替了它,它就能投胎轉世走了。”

“對對,聽說那個被它害死的人,也就成了下一個替死鬼,等著再害了其他人,替換了它之後,再投胎轉世去。”我插嘴說道。

尋思了一會兒,我說道:“看來這替死鬼是假,王八精害人是真啊!”

陳金點頭說道:“早先也聽說過咱們村兒東北角滏陽河和牤牛河匯合的那塊兒地方,有個老鱉坑,裏頭住著一個老鱉精,那狗日的,是不是就是今兒個你碰上的那東西?”

我點了點頭,薛誌剛說:“那咱們是不是……幹掉它?為民除害!”

“當然,這還用說麽?”陳金很理所當然的說道。

陳金所說的那個老鱉坑,到現在還存在。牤牛河和滏陽河匯聚的地方,水流湍急,而且水特深,奇怪的是,在兩股河流匯聚之地,那麽寬的河麵上,在中間愣是有那麽一塊兒直徑大概有四五米的圓形地方,水麵平靜,任憑四周水勢如何湍急,這塊兒地方依然古井無波,而且還沒有任何的雜亂的髒東西在上麵漂浮。人們傳說,那底下是老鱉精的窩兒,那個地方,就叫做老鱉坑,具體底下到底有什麽東西,那塊兒地方到底為什麽平緩不動,當時誰也不知道,據說前些年有膽大的人下去過,愣是沒摸到底兒,那深度可想而知了。

“不過這事兒還得先跟胡老四打個招呼。”我想了想說道:“走吧,回去找胡老四去,奶奶的,還真是巧了,本來我和陳金就打算著去胡老四家裏呢,半道上碰見了劉賓和小民子,這就一塊兒來洗澡了。”

“也幸虧是咱倆跟著一塊兒來了,不然的話,劉賓哥倆非得淹死了,還有那倆小孩子,也都得淹死。”陳金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拿起褲衩子穿上,笑著說道:“嘿嘿,咱們還真成英雄了,你說,哪倆孩子回去告訴他爹娘了,他爹娘會不會給咱們送兩塊兒匾額,上麵寫著‘救人英雄’四個大字……”

“扯淡吧你就!”我笑著罵了一句,穿上了褲衩子,說道:“咱們不都跟劉賓和常雲亮說了麽,回去告訴那幫孩子們,不要到家裏亂說。”

“孩子們懂個啥?一準兒都得告訴爹娘。”薛誌剛說道。

我一想還真有可能,苦笑著搖了搖頭,說說去吧,說了興許還是個好事兒,在我們還沒幹掉這個在水中害人的東西之前,村裏的大人們可得看好孩子了。

三個人一邊兒往回走著,陳金一邊兒歎著氣說道:“唉,看來我要外出打工的計劃,還得擱淺一段時間啊!可惜可惜……”

薛誌剛不明白陳金的意思,我和他說了之後,薛誌剛也和我們倆有同樣的想法,在村裏實在是沒啥意思,還真不如出去打工,見見世麵呢。

天色已經徹底放晴了,毒辣的陽光將最後一塊兒遮擋的薄雲驅散,然後卯足了勁兒的把炙熱的陽光灑下來,剛下過雨之後的地麵上,水氣蒸騰著,悶熱潮濕的空氣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當我們三人走到河堤口,正要往村裏走的時候,薛誌剛忽然說道:“哎哎快看,那是誰啊?”

我和陳金倆人扭過頭來,順著薛誌剛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在牤牛河小橋上遊幾十米的地方,一個穿著紅色短袖上衣,灰色短褲的婦女正站在泥濘的河岸上,低著頭默默的看著嘩嘩流淌的河水。遠遠的看著背影,很熟悉的樣子,是誰呢?

就在這時,那婦女緩緩的轉過頭來,往村裏看了一眼。

我們仨同時驚呼出聲:“劉賓娘!”

沒錯兒,正是劉賓娘,她穿的衣服幹幹淨淨,以前很少見她穿過這身兒衣服。陳金說道:“咦,奇怪了,這剛下完雨,她來河邊兒幹啥?”

我沒有說話,心裏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劉賓娘扭頭望向村裏的眼神和表情中,隱隱有一股不舍的牽掛和……絕決,突然,她扭過頭去,看向河麵,然後縱身跳了下去。

“操!壞菜!”我大喊一聲,急忙向河堤上跑了兩步,隨即跳下河堤,往河邊兒跑去,乖乖,劉賓娘這分明就是要跳河自殺啊!

薛誌剛和陳金倆人也匆匆跟著跑了過來。

河水已經徹底淹沒了劉賓娘,她根本就不掙紮,任憑河水將她衝得向下遊飄去,身體在河水中一起一伏。

我最先跑到了河邊兒,連褲衩子都沒脫,借著奔跑的速度,猛然跳入了河中,然後飛速的向劉賓娘遊去。

緊接著,身後傳來噗通噗通兩聲,陳金和薛誌剛也都跳了下來,奮力的向劉賓娘遊去。

水流湍急,而且已經快到橋邊兒了,人若是任憑這麽急的河水向下衝自己,一旦衝到了橋邊兒,再順著那石砌的橋壩向下衝的話,暫不說有可能碰到橋墩上撞暈過去,就算是順著橋壩衝下去,那也是很危險的,因為再往下橋洞子兩側也都是石頭砌成的,而且下麵也都是石頭和水泥砌的,一旦撞上去,輕則頭破血流,重則立刻就得昏迷不醒。

我越想越急,速度再次加快,終於遊到了劉賓娘的跟前兒,一把抓過去,卻抓住了劉賓娘的頭發,我顧不得是抓到哪兒了,趕緊的抓著劉賓娘就往河岸邊兒遊去。不曾想劉賓娘雖然有些昏沉了,可腦袋裏還想著死呢,一感覺到有人要救她,竟然掙紮著想要擺脫開,伸手就抓撓我抓著她頭發的手,抓的可真疼啊,長長的指甲在我的手背上立刻劃開了幾道口子,我當時那個急啊,真沒想到在水裏浸了這麽大會兒,還愣是有這麽大力氣呢。

可我不能鬆手啊,一鬆手劉賓娘肯定得衝到橋跟前兒了,現在距離小橋還有不足十米的距離了,我死死抓著她,任憑她在我的手上撓,任憑她撲騰著掙紮。

等陳金和常雲亮倆人遊到跟前兒幫我抓住了劉賓娘的胳膊之後,劉賓娘已經不再掙紮,好像沒了力氣,或者,已經暈死過去了。

這時候已經衝到距離小橋還有四五米的距離了,水流在這裏由於落差的原因,更急了,我們四個人在水裏麵根本就穩不住身形,眼看著就要撞到橋墩子上了。

“快,用力遊啊!可別撞上去了!快!”我大聲喊著,奮力的拖拉著劉賓娘往河邊兒遊。

薛誌剛和陳金倆人也急紅了眼,這他娘的一旦衝下去,四個人全都得被撞得頭暈眼花頭破血流不可。

三個人奮力的遊啊遊啊!終於,在我們四個人全都衝到橋墩子跟前兒的時候,我們已經遊到了最靠近邊兒的一側橋洞跟前兒,我急忙伸手扒住了橋頭一塊兒凸起的石頭,另一隻手用力一拉一扯,把劉賓娘向河岸邊兒甩去,而陳金和薛誌剛倆人,也在同時用力撲騰了幾下,拖拉著劉賓娘竄到了河岸邊兒。

薛誌剛三兩步踩著水草躥到了河岸上,拉著劉賓娘的一支胳膊就往上拽,我和陳金倆人在下麵推著劉賓娘的屁股往上推,三個人的力氣剛才在河裏麵消耗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再往河岸上弄一個大活人,可真是費死了勁兒。

終於將劉賓娘拖拽到了岸上,我們仨也一屁股坐到了泥濘的河岸邊兒,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薛誌剛起身走到劉賓娘跟前兒,極其熟練的在劉賓娘的肚子上按了幾下,讓劉賓娘吐出了幾口水之後,試了試鼻息,呼吸平穩,於是便不再管她,反正沒淹多大會兒,應該不會有事兒的。

這一共沒一下午的時間下來,薛誌剛搶救落水者的功夫可以說真是練出來了,這都搶救好幾個人了。

太陽光毒辣的有些耀眼,河水泛著光嘩啦的流淌著,流到橋頭,漫過了水壩半米多高之後,一頭栽了下去,在橋洞中發出陣陣轟鳴聲和嘩啦啦的巨響聲,水沫四濺。

我們仨互相看著對方,褲衩子全都濕透了,而且上麵全都是泥巴,唉,回去之後,免不了有的讓各自的老娘給訓斥一頓。

再看看劉賓娘,還沒醒來,我們仨皺起了眉頭,這要是不醒的話,難不成還要我們仨再把她給抬回去麽?我們可都累壞了!

心裏麵想著劉賓娘快點兒醒來吧,可我們沒想到劉賓娘醒來之後,竟然還要往河裏跳。

可把我們三個人嚇得不輕,我的娘喲,這要是跳下去,還不得直接衝到橋下在橋墩子上麵撞幾下撞死麽?

我們三個趕緊連拉帶扯的,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可算是把劉賓娘給拉扯住,然後不由分說的拉著她上了河堤,再往村裏拉去。我當時心裏就想著,把她拉到家裏之後,立刻就走人不管了,奶奶的,她要是真想著尋思呢,咱們再攔著也沒用。

就這麽著,我們三個是氣喘籲籲,一邊兒費力的拉扯著不停掙紮著想要尋死的劉賓娘,一邊兒還得好話說盡的勸導著她,一直到把劉賓娘送回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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