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伯,那桃花聖母流毒禍害如此之深,究竟是什麽來頭?”
敖珊有此一問,半點都不奇怪,當年南海事發,血海老妖就曾說過,那桃花聖母極其可怕,且定然經曆過諸多慘事,曆盡紅塵磨練,才能修成一身神妙莫測的情道大神通。隻因她一人,就引動天下風雲變幻,如此人物,怎不讓人側目?這龍族公主如此思慮,卻全然忘了自家愛郎也有一份功勞。
“桃花聖母此人,師伯所知也不多,隻聽說她出身西極,乃是一頭桃花水母得道。早年命途多舛,情愛糾葛,生離死別,諸般酸甜苦辣皆都嚐過,卻不曾沉淪,而是借此以情入道,躋身此界大能修士之列!如此女中豪傑,吾輩不及也!”
陶萬淳滿麵讚賞感慨,卻引得芍藥連連追問。血海老妖一語成讖(chèn),敖珊也對那桃花聖母更加好奇。奈何陶老道所知甚少,兩女想要再多問出些什麽,卻是不能。
許聽潮和血妖心念電轉,陶老道一席話,讓他想到南海事發時,北極忘情宮兩個太上長老不曾出現,但數十年後何歸處與血海老妖和血海老仙鬥法,引動天地異變,卻將這兩人引來。細細想來,固然因為血海一戰聲勢太過浩大,震動乾坤,且有鈞天仙府現世,但未嚐不是近年來儒門野心越發壯大,讓北極忘情宮生出危機之感。
展開那得自黃驂的大夏朝疆域圖,就可清晰看出,大夏朝新近平定的嫣州,就與忘情宮所在的不夜州接壤!夏朝陳兵覬覦的墜仙、麒麟二州,更可看做忘情宮與大夏朝的屏藩。此二州皆為妖修盤踞,墜仙州以北,就是廣寒、不夜二州,麒麟州北方雖為茫茫大海,但跨過海洋,就可到達那冰魄苑所在的冰州!
若墜仙、麒麟二州被夏朝攻陷,忘情宮就完全與夏朝勢力接觸,難免與儒門有所衝突。而儒門勢頭正當強勁,不得不早做謀劃!是以才有幽冥血海中,蘇瑤宜韓清毛遂自薦,為太清門壯大聲勢的舉動。之後,殷老道更親自說明,太清門和北極忘情宮皆是傳承自天地玄門,且兩門開派祖師交情甚篤……
想這許多做什麽?許聽潮暗暗搖頭,盡管心存芥蒂,但太清門畢竟是自己修道之處,總有些放之不下!
這時候,芍藥不知怎的和敖珊聊得火熱。原來卻是陶萬淳應付不過芍藥追問,索性告訴她,敖珊親眼見過那桃花聖母。芍藥一聽,趕緊湊到敖珊跟前好奇地詢問。
這般做派,讓敖珊很是無力,想要不說,又不知該如何拒絕,拿捏片刻,就敗下陣來,索性換了態度,講述之時,極盡炫耀之能事,還特地演示了一回許聽潮教她那一手徒有其表的法術葬花吟。
芍藥頓時兩眼放光,纏著敖珊死活要學!葬花吟啊,一術挑動天下亂,盡管隻是西貝貨,若學成了,也很有麵子不是?再說,這般專門製造花朵的法術,委實漂亮至極!
兩女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一人語帶機鋒,影射處處,另一人卻全無察覺,管它什麽天坑絆索,統統視而不見,好似夏日雨後的威風,輕描淡寫地吹拂而過,興致來了,還會興衝衝地在坑索上環繞兩圈。
許聽潮才關注了一會兒,就覺得腦袋疼,陶萬淳卻哈哈大笑,拉著他繼續煉製那劍膽青銅獸……
清池峰上,原本出來的遊玩的踏浪墨鯉正自焦急地飛遁,他們帶走的敖琲卻不見了蹤影!
不用說,龍族太上長老敖宏這兒子跑丟了。
其實就算走失,也沒什麽可擔心的,這裏是太清門門中,幾乎不會有誰會去傷害一個兩三歲大的奶孩子。問題在於,敖琲在龍宮中就劣跡斑斑,不知讓多少真龍煉製的寶物丹藥半途而廢!這清池峰正是太清門煉器聖地,也不曉得這孩子會惹出怎樣的麻煩來!
墨鯉神色焦急,踏浪卻滿臉懊惱,因為敖琲就是墨鯉修煉時,在他眼皮子地下跑丟的。
“這位道友請了!”
眼見一個紅袍道士架起遁光匆匆而過,墨鯉趕緊迎將上去。
那道士被人攔下,滿臉不耐煩,沒好氣道:“何事?”
墨鯉本來還要客氣幾句,見得道士這般模樣,立即改口道:“不知道友可曾見過一兩三歲大小的男童?他額頭上有一道輕淡的豎直細縫!”
“不曾!”
扔下這麽一句話,那道士就徑直破空遁走,半點客套也無。
如此情形,兩人這些天早已見得多了,也不覺得奇怪,架起遁光,往別處而去……
也不知問了多少人,才有個滿臉和氣的十八九歲小道士提供了些線索:“王師兄那裏倒有個小孩,也不知是不是你們要找的……”
“請小道友告知我等,那王道友的洞府在何處?”
“我正好要去給王師兄送精鐵礦,你們跟我來吧!”
難得遇見個這般和善的人,踏浪墨鯉自然連連道謝。這小道士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飛遁之際,也是離墨鯉遠遠的,反倒與踏浪靠得頗近。
踏浪心情大好,就與這小道士攀談起來:“小兄弟,不知如何稱呼?”
“我叫李逸。”
“李逸?唔,好名字……李兄弟在這清池峰上擔任什麽職司?”
李逸聞言,不知怎的,竟有些靦腆:“我修為低得很,煉器手法也不高明,目前隻能做些靈礦粗提,跑腿送信之類的雜事。”
“嗯,那也不錯!有道是英雄不問出身,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先勞苦其軀殼心誌!以哥哥觀之,小兄弟將來定然是做大事的人!”
“……”
李逸那個納悶兒,我怎就不知道自己還有這般潛力?
“你們這清池峰上的人,九成都生了一副棺材臉,像小兄弟這般隨和的,當真不多呀!”踏浪忽然有些感慨。
李逸頓時恍然,笑道:“師兄們就是專注了些,與製器無關的事情,都不怎的放在心上。”
踏浪有些不以為然,但現在有求於人,也不好反駁,打個哈哈,轉而說起旁的事情來。
李逸怎不知這踏浪獸的心思,卻並不生氣,反倒也有說有笑起來。
墨鯉在一旁靜靜飛遁,心中卻甚是感慨,天下第一道門果然不凡!這清池峰的修士,正如李逸所說那般,隻醉心煉器,對旁的事情卻冷淡得很,即便同門相處,也是一般。自己和踏浪乃是妖修,又沒有施展秘法刻意掩飾,稍有些修為的人,都看得出來,這峰上的修士,除了冷淡些,卻並無半點輕視。再想到初至碧秀峰時,那名喚葛驪的道士,雖出身道童,卻並未對衣錦榮歸的許聽潮多加巴結,反而因為許聽潮“移情別戀”而冷臉相向!
當年自己為求化龍,應老龍王之邀加入龍宮,數十年來受盡歧視冷眼,還時時被那龍族中的登徒子煩擾,現在想想,委實不值!
小半個時辰後,李逸就將兩人帶到一處破破爛爛的熾熱殿堂前,殿中幾個神情肅然的道士正自驅火煉器,似乎根本就不曾察覺有人到來,誰都不曾抬眼往外看上一眼。
墨鯉踏浪一眼就看到被困在一處赤紅禁製中,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的敖琲,不禁齊齊大喜!正想上前致歉,卻被李逸攔住。
“王師兄他們不喜被人打擾,兩位道友暫且再此等候,我去將敖琲領出來便是!”
言罷歉意一笑,徑直朝大殿中走去,將腰間幾個土黃色的乾坤袋輕輕放在那提煉精鐵礦的道士身前,就悄然後退,來到困住敖琲的禁製前,掐訣念咒,讓禁製縮小附在敖琲身上。
敖琲見到墨鯉踏浪到來,早就朝這邊掙紮揮手,哭得委屈至極,奈何禁製玄妙,非但不能移動半分,連聲音也沒有傳出絲毫!如今得了自由,踉踉蹌蹌地朝墨鯉跑來,一頭撲到她懷裏,若非有禁製阻隔,哭聲定然驚天動地!
墨鯉將敖琲摟住輕拍,心中不禁生出幾絲埋怨,這些道士忒也心狠,竟舍得將這般小的孩子困在禁製中如此之久!她卻是忘了,若非如此,敖琲指不定會惹出什麽天大的禍事來!
李逸也有些不好意思,將禁製解法留下,便借口有事遁走。
殿中幾人依舊沒有半點反應,墨鯉心中有氣,索性絕了致歉的想法,狠狠瞪了踏浪一眼,才抱起敖琲,往僻靜處遁去。敖琲吃苦,她不好怪到李逸那王師兄身上,便將滿腔怨氣朝踏浪潑灑!
踏浪心中有愧,盡管覺得很是冤屈,也隻得捏著鼻子認了,訕訕跟在墨鯉身後。至於向殿中人靜靜施一禮什麽的……還是算了吧!
兩人轉身便走,孰不知這般做派,或許才更合了殿中幾個道士的心意。
一座清澈的小池邊,墨鯉解開禁製,好不容易將敖琲哄住,又攝來池水將他臉上的汙漬洗淨,這才瞪著踏浪好一陣訓斥!
剛開始,踏浪還悶頭承受,及至後來,不禁火了,反駁道:“這小子是什麽德行,你又不是不知!依我看來,讓他多吃些苦頭反倒有好處!像你這般嬌慣,將來不知會長成何等模樣!慈母多敗兒,你這做師姑的,可別做出一般的蠢事!”
(今早又下雷雨,停電到中午……不過承諾的9000字,就算過了零點,也會熬夜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