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茜麵色劇變,那黃衣男子反倒半點不驚慌,隻滿臉諂媚地連連拱手:“兩位道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這人肯定不是怕了,否則見到劍氣飛劍往自家兩眼招呼,不可能絲毫不做抵擋。能坐上執事的,往往都是些人精,黃衣男子吃準眼前兩人隻是嚇唬自己,才敢這般大膽。
許聽潮和敖珊也不為己甚,各自收回劍氣飛劍,雙雙冷眼而視。
黃衣男子臉上堆滿笑意,蘇茜卻更是忐忑,頻頻向敖珊暗示,敖珊隻做不見。
“兩位道友修為不凡,膽氣亦是上佳,按理說,加入我萬妖穀綽綽有餘,但尚需一份投名狀!”
“黃執事……”
“蘇道友不必多說!”黃衣男子神色嚴肅地一擺手,“既然你敢將人帶到此處,定然用那天魑珠測試過。但此舉卻不能完全肯定兩位道友心無異誌!”
蘇茜無話可說,隻在心中暗暗焦急,休看這黃執事把話所得冠冕堂皇,心裏究竟怎麽想,隻有他自己才知曉。
黃衣男子向許聽潮一拱手:“黃某重任在身,不得不慎。此舉對事不對人,還請兩位道友多多見諒!”
敖珊一撇嘴,扭開腦袋,不去看這黃衣人的嘴臉,許聽潮卻淡淡一拱手:“這投名狀有何講究?”
黃衣男子麵上笑容更甚,兩隻黃眼珠一轉,道:“蘇道友說遇見兩位後,才被那大道宗鄔正豪劫殺……就請兩位道友再跑一趟,擒捉兩名大道宗元神修士回來。”
許聽潮聞言,也不說話,隻雙眼微眯,看著這黃衣男子。此人滿臉笑容,毫不畏懼地與其對視。半晌之後,許聽潮才沉聲道:“好!”
“真乃豪傑也!”黃衣男子伸出大拇指,“黃某預祝兩位馬到功成!”
……
“此人名喚黃三刀,乃是一隻街頭混混收養的黃狗成道,因此也學了一身街痞性子。”從那石洞大廳中挪移出來,蘇茜見許聽潮和敖珊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無擔憂地提醒道,“兩位道友得罪了他,隻怕……”
“茜姐姐放心便是,些許小事,還難不住我們。”敖珊嘻嘻一笑,把懷中小白狐遞到蘇茜麵前,“此去怕是不大太平,這小家夥就請姐姐代為照料。”
這小狐,是許聽潮救下的五隻白狐中,靈性最高的一隻,蘇茜正有收歸門下親自教導的意思。伸手小心接過,她還是叮囑道:“妹妹切不可大意,朔風,東麒,臨水三城彼此相距不遠,且每城都有數位虛境老怪坐鎮,要在其中擒拿元神修士,談何容易?”
“小妹省得!此去少則數月,多則年餘,我們必定回轉,姐姐安心等待便是!”
敖珊朝蘇茜揮手道別,許聽潮也微一點頭,腳下清雲一起,將兩人托起,瞬息消失在西方盡頭!
這一瞬,不知遁出了幾百裏,敖珊這才憤憤道:“當真會叫的狗不咬人!總有一天,本公主要那黃三刀好看!”
也難怪敖珊生氣,姓黃的不是好人,堂而皇之的給自己兩人穿小鞋,偏偏借勢而為,不得不按照他說的去辦。若是放在巨人界或者鳳凰界,她早就直接一記法術轟了過去,定要讓這黃狗妖好生嚐嚐滋味,哪會像現在這樣受製於人!
在家千般好,出門半步難。沒了倚仗,倘若惹出什麽禍端,也隻能自行承受,兩人隻能稍稍收斂,不敢再像之前那般逍遙恣意。
許聽潮要好得多,見敖珊發怒,便側頭輕聲安慰。他已將那黃三刀贈與的玉簡看了一遍,大致知曉這附近的情形。
萬妖穀地處天道界偏東方,往東七千八百四十三萬裏,就是大道宗的地盤,兩家中間隔了連雲等數百座雄峻山脈,以及河湖原野等廣袤地域。黃三刀建議許聽潮下手的地方,卻是萬妖穀西方塗水以北的三座大城。
這般南轅北轍,卻是大有原因的。十餘萬年前,大道宗乃是天道界數一數二的大派,隻因行事太過張狂無忌,最終被其餘宗門聯合重創,被迫分裂為大道宗,太乙門以及數十個更小的門派。當其興盛時,萬妖穀所在,也在它控製之下,臨水,朔風,東麒三城,更是它的西方屏障!
時過境遷,大道宗衰弱至斯,卻依舊在此三城中派遣常駐修士,各由一個虛境老怪統領。除此之外,太乙門也派駐了幾乎等同的人手,聯合大道宗和其餘宗門,共同維持城池運作。
天道界的妖修,處境並非像兩人之前想象的那般惡劣,隻不過相比人族,處於極大的弱勢地位。而那萬妖穀也並非正式宗門,隻是由此界中各方妖族勢力組成的鬆散聯盟。
此處的萬妖穀,是大道宗被肢解後才逐漸崛起,連個正式的稱呼都沒有,沿用聯盟名字,正好壯大聲勢。其實力也孱弱得很,隻勉強能和太乙門或者大道宗其中一家抗衡,若兩者聯合來攻,隻有敗亡一個下場!
但無論大道宗還是太乙門,都沒這膽子傾全力圍剿,將萬妖穀屠滅。既然此界宗門花費偌大力氣,將它分裂了,又怎會不防備其死灰複燃?萬妖穀之所以能在此處崛起,少不得這些大宗門暗中扶持,就好比一枚釘子,讓大道宗和太乙門萬分難受!
許聽潮心中猜測,前番大道宗修士到了巨人界,不管不顧徑直將那天妖殿剿滅,想來定是被這萬妖穀惡心得不行,遇見個名字相近的,正好當做替罪羊來宰了出氣!
這小子笨嘴拙舌,“鍛煉”了數十年,哄自家心上人還是不太在行,但把此事拿來一說,倒惹得敖珊莞爾。心情好轉,這龍族公主就與許聽潮商議起來,該去哪座城池綁人。
東麒城肯定不會選,此城夾在臨水、朔風二城中間,萬一不小心鬧出什麽動靜,其餘兩城的修士就會趕來支援。區區二十餘萬裏,於虛境老怪來說,不過十來次挪移虛空的功夫,盞茶功夫就能趕到!
許聽潮選中了朔風城,此城與臨近的東麒成都相距了近三十萬裏,就算事情敗露,也能多些時間轉圜。敖珊擅長弄水驅浪,自然看中了臨水城,隻因此城就在那塗水岸邊。據玉簡中記載,塗水河足有七百餘裏寬闊,水深浪急,說是長條形的大湖也不為過,且此河水族繁盛,乃是城中修士獵殺妖獸,采集靈物的絕佳場所。隻須在其中遠離臨水城的河段靜心等待,八成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得手。
看來是敖珊的打算精細些,但許聽潮膽大包天,根本就不曾起過這般迂回製敵的念頭,他打算徑直潛入城中,捉到了人就跑路。
兩人一番爭執,最終敖珊獲勝。許聽潮把雲頭一轉,往西南而去,不數日,就來到滔滔奔騰的塗水河邊。
許久不曾見得這般大水,敖珊心生喜悅,徑直躍入波濤之中,化作一頭修長細鱗的百丈鳳紋蛟,輾轉撲擊,玩得不亦樂乎。
許聽潮搖頭失笑,也施展了斂息法門,掩蓋住身形氣息,附在敖珊背上。
這也是兩人商量好的計策,由敖珊現出原形,盡斂把修為壓低,故意在人前出現幾次,引得修為高深的修士前來,正好相機行事。
兩人入水的地方,乃是塗水下遊,距離臨水城足有五十餘萬裏,因此人族修士甚為稀少。敖珊在河中奔走大半月,遭遇水族無數,才見到一老四少五個煉氣修士晃晃悠悠地架了黯淡的遁光緩緩前行。這五人,個個都一臉的戰戰兢兢。
好不容易見了合適的人選,敖珊怎肯放過,從水底潛行靠近,自五人前方河水中不緊不慢地遊過。可惜這次入水深了點,五個修士瞪大眼睛,卻什麽也不曾發現。
如此廢柴,氣得敖珊狠狠一甩尾,一道百丈巨浪憑空生出,往幾個煉氣修士當頭澆下!
“快些躲開!”
盡管互相出聲示警,還是有三個年輕修士被嚇得傻了,不閃不避,被浪頭打入河中,一陣殺豬般地慘呼!
剩餘兩個老少修士卻顧得上他們,渾身緊繃,真氣汩汩流轉,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視巨浪騰起的地方!並非兩人無情,實在因為單單隻是落入水中,附近妖獸又早被敖珊嚇跑了,半點凶險也無,自行禦器飛上半空就是,哪裏需要救援?
三個小子也很快發現了此事,紛紛架了遁光衝天而起,如避蛇蠍般地離了水麵,與空中老少二人聚在一起,小臉慘白慘白的,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敖珊在水底看得分明,這才不緊不慢地騰躍而起,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重新落入河水中,不見了蹤影!
這般舉動,卻把五人嚇得哆嗦不止!
“蛟,蛟龍!好大的蛟龍!”
其中一個濕漉漉的年輕修士牙齒咯咯打戰,指著敖珊入水的地方,結結巴巴地顫聲大呼!
老者趕緊一把將他手臂打落,瞠目嗬斥道:“作死麽!惹怒了它,我等誰都活不成!”
“師叔,快些離開吧。這蛟龍似乎並不願理會我們。”
那唯一避開了水浪的年輕修士神色複雜,他看得分明,蛟龍躍出水麵的時候,朝這邊瞥了一眼,雙目中盡是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