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妖修

五八九 鈞天上院草創立,小後生禦極八方(九八)

血靈和血嗜“年輕氣盛”,之前種種不服,此刻已被敬畏和驚駭擊得粉碎!

斬殺五個動彈不得的虛境,兩人自問也能做得這般幹脆利落,但揮手之間將五人祭煉成血煞妖的手段,他們卻僅僅在典籍中見過——本門創派祖師智角道人描述他授業恩師的時候提到過,並且深以不能學到這般法門為憾!

而如今,典籍中記載的事情,卻真真切切地在眼前發生!兩人驚駭敬畏之餘,心頭又升起濃烈的妒忌!

這百多歲的小子乳臭未幹,憑什麽能得到血妖通天大(蟹)法的真傳?!

他們心頭生出種種不甘,血妖似有察覺,似笑非笑地看了兩人一眼,便揮手攝來九個鬼車界元神修士,也抽出魂魄,送入輪回,將元神和軀殼祭煉成血煞妖。

“你等既然叫了一聲師叔祖,我這做長輩的也不好吝嗇,這九頭血煞妖,拿去分了吧!”

且不提血狂、血靈和血嗜是那人如何歡喜,諸多鬼車界修士早都變了臉色!雖然自知難逃一死,但誰也不願自家遺蛻被如此褻瀆!好在就算落得這般下場,魂魄總還能投入輪回。

“師侄,快些帶我去看你家師祖潛修之所!”

血妖送出東西,就對血府老人如此說道。血府老人應了一聲,才麵露為難:“師叔明鑒,經此一役,這妖域中的鬼車界宗門均都元氣大傷,但也頗有些勢力,師侄這一去,隻怕事有不虞,弟子們應付不來。”

“這倒也是……”血妖稍稍思索,便說道,“我便留下些手段,以防萬一!”

這小子話沒說完,揮手就放出九頭通體赤紅的血煞妖,而後對血府老人道:“有這幾個,可夠使喚了?”

血府老人心頭狠狠跳動了幾下,方才在麵上露出笑容:“盡夠了!師叔這邊請!”

……

九地血府自然是在幽冥血海之中。

與鳳凰界的血海不同,這妖域中的血海入口,卻是在一條幽深的峽穀之中。

血妖架起遁光,攜了血府老人一路前行,足足半月時光,才來到九地血府之中。

隨意應付了留守的虛境,血妖便催促血府老人前往血海老妖當年閉關調養的所在。

血府老人本還向讓這位師叔與門中同輩和弟子多多親近,聽到血妖催促,不免失望,但也不敢違拗,引了血妖在血府中曲折前行,不一刻就來到一處簡陋的洞穴。

血妖仔細打量,隻見這洞穴長寬均為三丈多些,牆壁粗糙不堪,隻中間處一數尺高的方形石台表麵十分光滑,該就是血海老妖當年打坐的地方。

百萬年的時光,滄海桑田不知輪回了幾次。陋室依舊,斯人卻已魂飛冥冥。

血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心軟的人,如今見到這石室石台,心頭卻堵得有些難受。

腦中諸般念頭飛速閃過,在太清門中姥姥不親舅舅不愛,還時常受些責難迫害,一直到被血海老妖強行擄走,再到鳳凰界幽冥血海中的種種,血妖心中,異樣的情緒縈繞不去。

“師叔,師祖可是……仙去了?”

血妖猛然回首,滿麵淩厲地瞪視血府老人,冷聲喝道:“出去!”

血府老人心中低眉垂首恭敬一禮,緩緩倒退而出!

血妖這才收回了目光,幾步走上前,伸手撫上石台光滑的表麵……

良久,一聲長長的歎息在石室中響起……

“五年之後,你來東極誇父族領地找我!那九頭血煞妖,就送與你了!”

血妖丟下這麽一句話,便徑自遁走,留下麵色複雜的血府老人與一幹血府門人淩空立在血色波濤之上。

此時已是第二日上午。血妖在那粗糙石室中逗留了整整一夜,才將石室整個遷走,攝入都天血靈幡中。

出來之後,他不願再行耽擱,血府老人卻百般挽留。

這便宜師侄心中打的什麽主意,血妖怎會不知?吩咐他在妖域與鬼車界糾纏之後,就許下方才的好處,而後幹淨利落地離去。

血府老人想要求得血妖通天大(蟹)法真傳,隻會把事情做得萬分漂亮。血妖之所以還留下九頭血煞妖,一是擔心萬一鬼車界舉界來攻;其二嘛,有了斬靈台和合道境的,虛境血煞妖就顯得十分雞肋,舍給了人也不心疼;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見到血海老妖生前閉關的地方,睹物思人,他多少對就地血府生出了些香火情分。

……

回轉地麵的路途還算熟悉,血妖遁行十分迅速,隻七八日功夫,便從那深峽中衝天而起,稍稍辨認方向,往西南去了。

之前前往血海,血妖已問得清楚,這十餘萬年來,巨人界天地元氣衰竭,地麵之上深受其害,地下血海和幽冥卻並無那般嚴重,因此盡管曾經遭受少陵荼毒,人才宗門盡皆凋零,但經過這許多年的修養,實力反倒遠比地上諸大洲來得強橫。

但不拘是血海生靈,還是幽冥鬼物,都不大願意到地麵上來,就算偶爾前來,也隻為特定的目的,一旦達成,便會自行回轉。無他,地上的環境不適合二者修行。似九地血府這般頻繁前來妖域收取活血煉法,已是其中異類,巨人界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血妖一麵飛遁,一麵思索,終是決定暫時不去招惹血海和幽冥之中的其餘宗門。

“此界除了幽雲、東極和妖域三洲,也隻南荒尚有上古巫道傳承,稍稍好些。北方俱蘆荒涼,東北逸仙已毀於戰亂,西南勾冕卻是眾多門派正自征戰不休……”

這些訊息,都是從血府老人處得來,究竟是否真實,血妖並不全然肯定。其中幽雲、東極和妖域他倒是清楚,與血府老人所說十分吻合,此番前去,就是要到南荒拜會一番王鄭和鄭婆婆兩位。南荒究竟什麽情形,介時一看便知。至於俱蘆、逸仙和勾冕,血妖就沒什麽印象,更須得親自前去查探一番。

如此遁行了兩月多,才堪堪遁入南荒。

此洲不愧了一個“荒”字,其上隨處可見上古凶獸橫行,人族匯聚成部落散居山澤之間,雖然並非真個似誇父族那般隻穿獸皮做成的衣物,卻依舊刀耕火種,漁獵采集,部落中最受人尊敬的,便是大大小小的巫師。

血妖隱藏了身形,隻在暗中窺伺,行出千餘萬裏,就見到數百次巫師開壇做法、祭祀爭鬥、役獸治病種種情形,不禁嘖嘖稱奇。

這南荒的天地元氣不見得幽雲、東極和妖域濃鬱多少,上古巫道卻如此盛行,當真算得異數。不過此種情形,與此洲的風物倒十分配合。

血妖把神念放開,不僅僅隻是觀察人族部落的活動,但凡見得感興趣的古獸,便會挪移而去,攝取些精血精氣來煉入自身。他修煉了千機變法,進境頗為緩慢,但借助諸般生靈的精氣精血,便能把這法門使得惟妙惟肖,之前在妖域變作那金毛猿便是明證。

如此走走停停,又是月餘時光,方才來到一龐大的部族之前。

還不等血妖現身,王鄭和鄭婆婆就聯袂前來迎接,一眼就看破了他的行藏。

血妖暗自驚訝,隻得現出身來,先行施禮:“小子血妖,見過兩位前輩!”

鄭婆婆癟嘴一笑:“好孩子,我們兩個老不死早早就盼著你來。今早老頭子說你下午便至,果然不差半分!來來來,族中已然置下美酒佳肴,正好給你接風洗塵!”

手腕被這麽個熱情的老婆婆拉住,血妖不由自主地隨了她淩空前行。王鄭麵帶笑容,默默走在一旁,地麵之上,不知多少螞蟻般大小的民人正自仰頭歡呼奔走,片刻功夫就點燃了熊熊篝火,男男女女圍著篝火載歌載舞,仿佛在慶祝盛大的節日!

血妖也被這般情緒感染,放眼看去,隻見這舞蹈粗獷勁道,不似江南水鄉教坊伶人那般細膩溫柔,卻別有一番風味。

“如何?”

鄭婆婆笑得很是慈祥,血妖也笑道:“甚好!”而後語氣一轉:“族人隻怕並非在歡迎小子,而是慶賀有幸見到兩位前輩真容。”

“你這娃娃忒也嘴甜!”

鄭婆婆兩眼都眯成了一條線,一麵緩緩而行,一麵四下指點,說些族中的風物人情。血妖也十分湊趣,把這老婆婆逗得十分開心。

足足半晌,三人方才來到部族中心處一座粗糙青石壘築而成高大殿堂之前。

早有百餘位白發蒼蒼的巫師在等待。

血妖定睛看去,一眼就看出除了領頭十一位年紀極大,堪堪有虛境修為之外,其餘人等都隻數十歲,修為高者,堪比元神大圓滿,低劣些的,卻僅僅相當於煉氣境。

盡管如此,血妖還是恭恭敬敬地上前見了禮,以晚輩自居。

這般做派,卻隻得了小半巫師認可,餘者或是冷淡,或是厭惡,或是冷漠,麵上神色不一而足。

血妖多少猜出個中緣由,直起身後,就不再做聲。

鄭婆婆大好的心情已然壞去,冷哼一聲,拉了血妖跟著王鄭率先走入殿中。

眾巫師竊竊私語,縱然大都心頭不忿,也隻能跟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