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老爹自己跑來鄉下修個房子做什麽,難道還準備來這裏養老?而且這事兒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啊?
我放下碗筷,“什麽時候的事兒?”
蘇伯愣了下,似乎回憶了一下才道,“什麽時候的事兒......這個,我還真有些記不得太清楚了。應該有七八年了吧,當時我們先修的房子,你老爹放了一年左右,才動工的。”
我臉色可能多少有些難看,蘇伯看見我的表情,就問,“怎麽你小子不知道?”
這倒沒什麽不能說的,都露餡兒了瞞也瞞不住,就點點頭,道,“我老爹沒告訴我。”
蘇伯是村裏的老人,我小時候那件事他也清楚,聞言就歎了口氣,“你爹年紀也不小了吧?就你這麽一個娃兒。你爺爺奶奶,那是運氣不好。遇到山洪了能有什麽辦法?怎麽你們現在關係還是不好?”
我臉上一笑,這話不知道該怎麽接,隻好悶聲不答。
場麵稍有些尷尬,隻不過這個狀況我早就習慣了,也不是第一次碰到,緩了一下就換了個話題說,“說起來,這些年村子變化可真大,我繞了一圈,幾乎都認不出來了。”
我說這話其實是有點拍馬屁的意思,因為像蘇伯這種老人,家鄉的發展,很容易讓他們產生自豪的情緒。
沒想到我說完之後,蘇伯並沒有表現出那種自豪感來,反倒是臉色有些惆悵。自己悶了口酒,頓了頓才道,“嘿嘿,發展是發展,不過,村子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村子了。”
我愣道,“啥意思?”
蘇伯嘿然道,“你不在,不知道這些事。其實這麽些年來,村子裏的人死了不少,打工出去就沒回來也有不少,結果搬遷那年又出了點事兒,又搬走一大批。現在村子裏的老住戶,加上我也就十來戶人,其餘住的,都是慢慢搬遷過來的外地人。難怪你不認識了。”
“外地人?”
他點點頭,說,“不然村子怎麽會變得這麽大?你看這村子,上麵那一片,還是人家外地人請得開發商修的呢。這裏的路麵都是開發商整得,不要錢,白給村子裏修。結果,那開發商也呆在這兒不走了。說這裏是風水寶地。如果不是他們,其實村子早就完了,人都走光了。”
我一聽人險些沒跳起來,心說怎麽可能!?
因為村子又不是城鎮,村子都是自然形成的,由千年來所有的村民自發進行調配,尋找最適合建房的地方,尋找最合理的路線,從而慢慢形成道路和房屋的布局。根本就不需要開發商,要也沒用。
至於外地人,這更誇張了!哪有人專門跑到鄉下修房子的?
這問題乍一聽上去後好像沒什麽,不就是有人跑來居住麽?但其實非常詭異,按理說是完全不成立的事情。
這地方說起來山清水秀,但是山清水秀也不能當飯吃啊。雖然我現在可以肯定,當年我老爹出去打工是假的,但是村裏其他人肯定假不了。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句話的潛在含義就是,靠什麽都得讓人能夠活下去。
人要活下去需要很多條件的。如果當地無法滿足,那麽結果就會產生遷移。事實上當年村子裏很多人都出去打工,其實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這裏根本就沒辦法養活整個村子裏的人口。
那麽這些搬遷而來的外地人靠什麽活下去?如果也是出去打工的話,又何必搬到這裏來?!就光是這一點就不成立。根本不會有正常人會選擇這麽做。總不可能都是神經病院逃出來的病人!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不管在任何時代任何地點,大量勞動力的轉移,都是一種死亡的前兆。
因為人類的本能,是會趨向能夠養活自己或者生存更加容易的地方遷移。這其實和動物沒什麽區別。老人們或許住習慣的不願意動,但是年輕人絕對不會這麽想。這並不難理解,就好像農村人向往城市,小城市的人向往大城市一樣,都是為了能夠更好的生存下去。
說白了就是,這個村子沒辦法養活那麽多人口,以前是現在也是。所以既然荒廢就會更加荒廢下去。所以如果按照正常程序,現在村子應該已經完蛋了才對。事實上我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
這完全是屬於人類進化的自然規律,城市的出現,也正是因為這種規律才形成的。大量的村鎮消失,人口遷移,然後組合,再消失,再組合。如今的城市,都是這麽發展過來的。
而現在,似乎有人打破了這種自然規律!它把本來應該已經消失的村子強行複活了過來,或者更加準確點說,是整個替換了過來。
我忽然感覺到一種毛骨悚然。我相信這個年代有人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但是為什麽?
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整個計劃至少是需要十年時間甚至更久才有可能完成。否者就會引起別人的主意。
現在整個村子等於說已經換主人了!像蘇伯他們這些老人,再過些年自然就會老去。到時候,我所熟悉的張家灣黃石頭村,可以說就不複存在了。
我心說如果是我的話,我甚至會想辦法除掉村子裏的老人,逼迫他們搬走,或者幹脆狠心慢慢幹掉,那麽整個村子就給我換掉了!
我以前倒是聽說那些動輒就是要是實行幾年的陰謀,但是現在真正見到,才感覺出這些行為背後的恐怖,我甚至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人類可以想出來的主意!
這種詭異甚至恐怖的行為背後,肯定就是大陰謀了。
如果在古代,我倒是可以想到一個理由,這八成是要造反了!反清複明什麽的。但是在如今這個年代,我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麽可能。不管因為什麽,這種代價都太大了。
我腦子裏閃過一個古墓的念頭。但是轉瞬就否決掉!
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已經不可能是為了錢了。如果單單隻是一兩座房子,還有點可能。但是現在是連帶著整個村子都換掉了!這就不可能了。
也沒有那個古墓值得用這種方法,秦皇陵都不可能。因為這不單單是錢的問題,就是道上的總瓢把子,也沒有這種實力,退一步說,也沒有人會這麽做。這種魄力,在如今這個年代,真的無法想象。
我心說難怪了。現在這個村子,可以說已經不是我小時候的那個村子了。難怪我感覺到那種陌生,顯然也有這個原因在裏麵。就好像換了鄰居一樣,房子還是死的東西,關鍵還是在於主人。
這事情太詭異了,我暫時沒辦法想透徹,雖然努力壓製那種莫名的毛骨悚然,還是不可避免地打起哆嗦,我吸了幾口氣把雞皮疙瘩按回去,人稍微定了定神,就繼續問,“不會吧,什麽時候的事兒?”
蘇伯愣了下,“啥意思?”
我問,“那些外地人,開發商呀,什麽時候進村子的?”
“這個......這我還真記不住了。也有七八年了吧?應該就是村子裏搬遷之後。那次搬遷,村子裏大多都決定搬到城裏去住,一次就幾乎走光了。之後那些外地人就來了。”蘇伯納悶兒道,“你小子關心這個幹嗎?”
我心說這裏麵問題大了,我能不關心麽?嘴上卻還是說,“隨便問問,聽您這麽一說,我心裏有些不舒服。”
蘇伯歎了口氣,就繼續道,“可不是麽?誰舒服得了啊。說起來現在村子裏的老住戶就剩下那麽幾家了,這些年死的死走的走,現在加上我就十來戶了。你估計現在都不認識了,等下吃完飯,我帶你去找找熟人。你小子以前是村裏的活寶,現在年紀大點,倒是穩重多了。”
我心說我倒是想寶,這不是寶不起來麽?不過見熟人我現在沒什麽心情,就道,“晚上再說吧,先不急。”
人頓了頓,感覺這個事情不是一下子可以搞清楚的事情,甚至可以說,這好像不是我這個級別能夠接觸的事情了。
這種秘密,普通人接觸到根本不會有任何用處,唯一的可能就是把自己幹掉,現在怎麽看自己好像都是被殺人滅口的料兒,但是人性這個東西,想改都改不了,我這個好奇心實在是控製不住,還是忍不住繼續問,“您知道這些外地人都是哪裏來的?”
“哪裏來的?好像天南地北哪裏都有唄。也有附近的人。”
我一聽不由的有些苦笑,心說這還真的滴水不漏。
看來想通過套話的辦法問出點東西來基本上不可能了,顯然實行計劃這個人,並沒有把計劃告訴現在這些搬過來的人,這些人恐怕什麽也不知道。甚至他們可能就是普通人。
事實上這種掉包的行為實行起來並不困難,畢竟時代不同了,現在有錢很多事情都可以辦到。
比如說到天南地北找這麽一批人來,窮人就行,給他們足夠幾輩子花銷的金錢。要他們搬到這裏來住,唯一的要求,就是把這件事埋在心底,永遠不許說出來。其他的一概不限製。這有什麽不可以的?
而且如果是天南地北找的人,他們互相也不認識。人都是有防範心理的,就比如說很少有人會告訴鄰居自己中了五百萬的彩票。
這件事可能永遠都沒有人知道了。尤其是這批人死了以後。他們的後代,後代的後代。我心裏盤算,隻要過了三代,整件事就可以說消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