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走到客廳。王媽已經被安置到了沙發上,隻是那煞白的臉色,卻顯示她現在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低下頭,用一種近乎憐憫,又像是嘲弄的眼神瞥了眼沙發上的中年女人,胡兵的鼻子抽了一下。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裝嗎?這樣的演技,都適合哪奧斯卡影後了吧!
“王媽!”他呆了片刻,才喊出聲來,沒人回應。
“王媽!”這一次,實在忍不住的他幾乎是咆哮著喊了出來。
“胡先生,您,您沒事吧?”王媽迷糊糊的睜開了眼,虛弱的爬起來,問道。
沒事?她應該很失望吧。胡兵心裏想:“托你的福,我沒事。”他淡淡的回了句。
“胡先生……”
“說吧,你來我家,到底是想得到什麽,又或者是受了某些人的指示來執行這個別有用心的計劃。”
“胡先生,您這……您的話我聽不懂呀!”王媽茫然的望著胡兵,不知所措。
“唉!”胡兵重重的歎了口氣,心如刀割。當初之所以會在中介所聘用這個被稱作王媽的女人,一方麵是她老實幹練,能吃苦。另一方麵就是因為她太神似自己的母親了,而且同樣有一個拿著錄取通知書,盼著上大學的兒子。在得知這個情況之後,他二話不說,就甩了五萬塊錢預知給了王媽,這也讓王媽對他愈發感恩戴德,當做恩人神仙一般的伺候著。其實在三十年前,胡兵自己就和王媽一家子差不了多少,空有本領,卻沒錢去實現自己的抱負,隻能空洞的看著那張通知書發呆,父母把所有親戚家的門檻都踏遍了,甚至為了自己不顧尊嚴的去跪下來給人磕頭,男兒膝下有黃金,想著那一向剛強的父親跪下的那一霎那,他到現在依舊心酸不已。從此,錢這個字,就在他的腦子裏打下了一個深深的烙印,以至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權能使磨推鬼。可他萬萬沒想到,在幕後暗下黑手的人竟然就是眼前這個老實的農村女人。其實現在,他自己還是不太敢承認這個現實的,但是劉宏-法師甩出的證據明明擺擺的擱在這裏,你想不信都不成!三個人,自己,女兒,還有她:王媽!
“你跟我多少年了?”胡兵痛惜的看了看她那瘦削的臉龐。
“從盼盼出生之後,我就來了。”王媽記憶猶新的道,的確,正是因為胡兵的老婆生產後身體虛弱才請的保姆,但沒想到一幹就是十多年,大家也慢慢融為了一家人,從未把她當下人看過。想到這她眼圈一紅:“胡老爺……”
“別!”胡兵生硬的擺了擺手,對王媽道:“我隻想問,這些年來,我姓胡的待你不薄吧?”
“這……您……”
“既然待你不薄,你又幹嘛要害我們一家子!我也就算算,可盼盼……盼盼還未成年啊!萬一出了個好歹,你叫我怎麽活!”一巴掌拍在茶幾上,將茶壺打了震了起來。
“我……我怎麽可能害你們嗎?”王媽被嚇得愣了。
“還狡辯!,你敢說,不是你裝的鬼來嚇我們!”
“不是我呀!”
“哼哼。”胡兵冷笑:“想不到我姓胡的聰明一世,卻養了個白眼狼!”
“說吧!畢竟大家認識一場,隻要你說出指使你的人,我會既往不咎,不會將你移交給公安機關。”
聽這胡兵越來越不受控製的語氣,王媽忽的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連連磕著頭,撞的地板砰砰作響,連額角都烏了:“老爺呀,我真的沒幹什麽對不起胡家的事情呀……我真的沒呀……”鄉裏的女人文化有限,從頭到尾也就一句話解釋。
“她真可憐……”樓梯上,荊城垣握著劉宏的胳膊,很是不忍。正要上前去勸,卻被劉宏攔了下來:“別去,那是別人的家事。”
“那,那這個老大媽都這樣了,我們都不去管嗎?”荊城垣閉上眼睛,別過了頭。握著劉宏得手,又緊了幾分。
“你不知道‘罪有應得’這個詞嗎?”劉宏不屑的道。
“唔。”荊城垣還是搖了搖頭:“你肯定搞錯了,她真沒必要這麽做。”
“你太單純了。”劉宏微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天下攘攘,皆為利來。社會上這樣的事也不知道發生過多少,甚至為了萬把塊錢的事,兒子能和父親互相對砍。”
“唉!”劉宏長出了口氣,正要把胡盼盼送到房間,以防止這件事對她產生什麽心理陰影,但卻以外的發現這個小姑娘竟然一臉冷靜的注視著這一切,冷漠至極。
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劉宏的臉色變了一下,在看著依舊在無休止磕頭的王媽,似乎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冥冥中,有一個聲音提醒自己,這樣的結果,看似順理成章,卻又很是不對勁。
“帶好盼盼。”劉宏對荊城垣附耳一句,就再次走上樓梯,消失在了過道的一角。小女孩仍舊在那站著,冷眼眾生。
因為剛才的事情發生的過於倉促,以至於胡盼盼的閨房根本就沒有被鎖上。劉宏很方便的就推門而入,得以一窺。當然,首先聲明一點,他隻是為了辦案,而不是像財叔那樣的蘿莉控。出淤泥而不染,出淤泥而不染,善哉善哉。
小姑娘的房間很是整潔,花枝招展的,連牆紙都是粉紅色的。細細一打量,劉宏的眉頭開始不自然了。因為視野所及的地方,都貼著一個女人的生活照,她的母親。
輕輕的走到衣櫃,信手拿起一個相框,若有所思的看了起來。“她和她母親,還真的挺像的。”劉宏心道。放下相框,一時不小心帶下了什麽東西,摔在了地上,還好物件很小,聲音也小,不然肯定會被樓下人察覺。
“在哪呢,我找找。”劉宏彎下腰,在角落裏搜尋著,地麵清潔,纖塵不染,找起東西來自是不費吹灰之力。“哎呀,找到了,嗯,是個發卡,貌似小姑娘都愛戴這個。”他笑了笑,撿了起來,正要放下,但在這片刻卻是錯愕無比,臉色陡然劇變。
是的,那的確就隻是一個發卡罷了,粉紅色的,和牆紙一個顏色。上麵還有兩顆小星星。也沒啥好奇怪。可怪就怪在,劉宏又從口袋裏摸出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發卡!
“看來連我也差點被騙過……”他的眉頭擰成了川字,沒錯,這個從口袋摸出來的發卡,正是在出事現場拾到的,當時這枚發卡正夾在那兩根至關重要的橋接線路上,作為固定。自己覺得有點兒蹊蹺,也就保留下來了。沒料到,卻在這裏發現了。
一組鏡頭慢慢的在他的腦海裏放映:胡兵上班之後,保姆王媽正在樓下打掃著衛生,而一個小女孩則神不知鬼不覺的鑽進了臥室,悄悄掩上了門,布置線路,安裝鏡頭,微型音響……在最後的接線時,導線沒法固定,一時也找不到配套的零件,於是靈機一動,摘下了自己的發卡……
天衣無縫,天衣無縫呀!但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呢?看胡兵的模樣,對他的女兒可謂是好的出了奇了。
任何犯罪,都有他的初始動機,除非對方是個神經病,做是不按大腦考慮。這是自學教材上的一句話,那麽她的動機又在哪呢?看著牆上星星點點的照片,劉宏倒是有了些頭緒。問題,怕是依舊出在胡胖子身上吧!
將發卡重新裝回口袋,劉宏帶上門,悄無聲息的回到了荊城垣的身邊。
“你剛才去哪了?”荊城垣埋怨。
“沒去哪,上了趟廁所。”劉宏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
“德行。”
“嘿嘿,愛一個人就要包容他的一切。你看我多包容你,你怎麽就不對我好點。”
“去去去。”荊城垣鄙視的瞥了眼這個嬉皮笑臉的家夥:“你自己看看吧,就是你惹出來的事,王媽哭的都沒完了。”
“哦?”劉宏順著她的話看去,意味深長的道:“或許,是我錯了吧!”側臉看向胡盼盼,發現她也放下了手機。
看著自己,隻是眼神裏多了分不甘和不善。
“你就等著吧,不見棺材不掉淚。”大半晌還問不出個究竟來,胡兵也失去了耐心,看到周善明示意性的點頭後,便掏出了手機,準備撥通公共安全部的號碼。
“胡書記,等等。”劉宏下樓,招手止住了他下一步的動作。
“怎麽?”胡兵順從的放下了手機。
“能借個地方說話嗎?我有新的發現。”劉宏淡淡地道。
“哦,好,好!”胡兵點頭,拉著劉宏就進了廚房,還關上了門。
“劉道長,請講!”
“冒昧的問一句,你前妻到底是怎麽死的?”劉宏話中有話的套著胡兵。
“這……道長,你這是什麽意思,拙荊的確是癌症去世的呀!難道你還懷疑我不成。”胡兵氣不過。
“不,您誤會了。”劉宏趕忙解釋。
“那麽,您和您的女兒關係很好嗎?”
“好,當然好,我就她一個親人了,能不好嗎?”胡兵脫口而出。
“就沒有某些代溝,亦或者是芥蒂,曾經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劉宏追根刨底。
“沒。”胡兵搖頭。
“您再仔細想想。這是一個關鍵!”
“關鍵?”
“嗯!”
“那我仔細想想。”胡兵坐了下來,抱著頭思慮起來。
“喔!”他突地跳了起來,看來找到了:“這件事算嗎?他媽去世後,我在外麵有了一個女人,曾經還帶她回來認過一次家,準備結婚的,可盼盼卻大吵大鬧起來,砸著東西連門都不給她進。我也就隻能先擱下了,讓她在另一處別墅住著,等到勸住了盼盼,再商量著搬來。”胡兵回憶:“這件事,劉師傅千萬別跟外人說呀。”
“你放心。”劉宏點頭:“那麽這是多久前的事情?”
“兩個月前。”這次胡兵回答得很快。
“懂了。”劉宏把那些照片和胡兵的回憶連在了一起,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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