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黃夫人讚同了一句,看著眾人笑道:“我有好些年沒見過勇國公府上的人了,聽說勇國公夫人是川南楊家的姑娘,川南楊家名聲倒不錯,叫她過來咱們瞧瞧?”
眾人點頭,徐二奶奶忙親自過去招呼李雲裳,蔣郡王妃看著黃夫人打趣道:“你這話我可要挑挑毛病兒的,那恬姐兒不是勇國公府上的?”
“說起來也真是,恬姐兒正正經經是勇國公府嫡支嫡出,可我也跟黃夫人一樣,就覺得那勇國公府是勇國公府,恬姐兒是恬姐兒。”袁夫人接過話笑道,黃夫人忙笑道:“就是這話!”蔣郡王妃正要再說笑,徐二奶奶已經引著李雲裳和徐潔過來。
蔣郡王妃見徐潔牽著李雲裳的手,衝徐二奶奶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必介紹,看著徐潔笑道:“阿潔新交了好友,也不給我們引見引見?”
徐潔笑容裏帶著羞澀,拉著李雲裳細聲細氣道:“這是勇國公府三娘子,閨名雲裳,雲之衣裳,她也愛琴。”徐潔頓了頓,將李雲裳先往袁夫人身邊拉了拉介紹道:“這是袁夫人,就是珊姐姐的二伯娘,珂姐姐的二舅母。”
袁夫人失笑出聲,指著徐潔和黃夫人笑道:“頭一回聽人這麽介紹我,你看看,孩子們看咱們,都是誰誰的長輩。”說著,衝李雲裳招手道:“過來讓我瞧瞧。”李雲裳微微有些緊張的上前又曲了曲膝,袁夫人伸手拉起她笑道:“不必這麽多禮,多大了?”
“十七了。”李雲裳忙回道,
“婆家說好了沒有?”
“還沒。”李雲裳羞的臉通紅,聲音雖低,卻也能讓人聽清楚,蔣郡王妃笑道:“瞧瞧你,哪有上來就問人家找沒找婆家這話,也不怕把人家嚇跑了,過來我瞧瞧,我是阿珂的阿娘。”蔣郡王妃順著徐潔的套路自我介紹道,袁夫人鬆開李雲裳,李雲裳對這位蔣郡王妃聞名已久,曲膝見了禮,竟緊張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蔣郡王妃伸手拉過她,細細打量了一遍笑道:“倒和恬姐兒有兩三分象,看樣子也是個溫柔性子。”
蔣郡王妃說話間,眼角餘光瞄見袁夫人身後侍候的丫頭已經取了見麵禮過來,順手褪下手腕上一隻赤金嵌寶鐲子套到李雲裳手上笑道:“沒想到你今天來,也沒預備下禮物,這隻鐲子你戴著玩吧。”李雲裳忙謝了蔣郡王妃,袁夫人也接過丫頭遞上的一隻白玉禁步笑道:“這白玉禁步她們姐妹都有,你也拿一個玩去。”
“這是高夫人,是我二伯娘。”徐潔接著介紹,高夫人沒和李雲裳多說話,命丫頭取了個荷包給李雲裳。
“這是崔太太,是珊姐兒的阿娘。”徐潔見李雲裳謝了賞,拉著她轉到崔太太麵前引見道,崔太太拉過李雲裳細細打量了一遍,從頭上取了枝珠花戴在李雲裳頭上,徐潔拉著李雲裳轉到黃夫人麵前,鬆開李雲裳,偎依著母親黃夫人笑道:“這是我阿娘。”說著,轉頭看著黃夫人笑道:“阿娘,雲裳姐姐也擅琴,她的琴是跟水先生學出來的。”
“是嗎?”黃夫人驚訝道,蔣郡王妃明了的看了眼李雲裳,勇國公府哪裏請得起水供奉,這必是托了恬姐兒的福。李雲裳不好意思道:“也不算是跟水先生學出來的,就是年前五妹妹搬回來,我才有幸得水先生指點幾句。”蔣郡王妃眉梢微動,嘴角挑出一絲笑意,倒是個實誠的,不象她娘那般惹人厭。
黃夫人又問了李雲裳幾句閑話,也褪了隻鐲子賞了她,才打發徐潔和她兩人過去玩兒了。
湖對麵,徐學士講經剛剛結束,冷明鬆站在一處偏遠角落裏,出神的細細品味著徐學士講經的精妙之處,徐思海匆匆過來,一把拉住他拖著就走:“快快,叔父要見見你,他一會兒就得走。”冷明鬆被徐思海拉著一路往裏奔,隻緊張的臉色發白,成敗隻在此一見了。
蔣鴻一直被伯父蔣尚書帶在身邊,一直到散了經筵,送走徐學士,諸人開始三三兩兩散在各處閑話、會文、寫詩聽曲兒,這才得了空兒,急忙尋到徐思海和冷明鬆,看著兩人急問道:“怎麽樣?先生答應了沒有?”
冷明鬆正要說話,徐思海一把拉住他,衝蔣鴻挑眉笑道:“先別說,讓他猜一猜!”蔣鴻上下打量著冷明鬆,伸手重重拍著他笑道:“就看大郎這一身喜氣,必是成了!”
“先生讓我明天先過去跟著習學幾天,也不能算是成了。”冷明鬆一臉明朗笑容,徐思海用折扇敲著冷明鬆笑道:“你不過是沒個機會,就你這樣的,還怕入不了先生的眼?沒幾天功夫,先生就得把你目為得意門生了!我和九郎就得退後三舍了。”
蔣鴻長長舒了口氣,指了指一處伸入湖中的水閣笑道:“咱們去那兒說話賞景去,這湖裏一共有五種荷花,那處水閣前種著一品睡蓮,清雅得很。”
兩人笑應了,跟著蔣鴻進了水閣,徐思海搖著折扇站在水閣前廊,微微眯著眼睛,仔細看著湖對麵問道:“聽說你們淮陽蔣家男女皆自小讀書,我記的九郎有個妹妹,今天做詩了沒有?我竟沒留意。”
“小妹書倒是讀了不少,不過,”蔣鴻渾不在意的攤手笑道:“她讀的都是沒用的閑書,別說做詩了,連對對子都覺得難為。”
“噢?”徐思海很是驚訝,冷明鬆笑道:“我家小妹也是這樣,說做詩要是沒有韻角限著還行,每回看我填詞都得驚歎,‘難為你怎麽湊出來的’,你們聽聽,湊出來的。”
“小妹到了這京城,最高興的就是交了幾個誌同道合的友人,從前在淮陽老宅,家裏幾個堂姐妹都擅詩詞,偏她連對子都對不出來,到了這裏,和南寧郡王府的二娘子,還有李家、俞家娘子相交,除了俞家娘子,那兩個竟都是連對子也對不出來的,還說什麽是真名士自風流,不必用那些詩啊詞的充才情,你們聽聽這話,今天聽說她們領了謄寫的差使,看樣子,我家小妹和令妹也是能說得來的。”蔣鴻笑道。
“不能詩詞?也是,女子讀書不過是修身養性,這詩詞一道,能吟能賞就足夠了,又不用她們科舉考進士。”徐思海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個人對著湖麵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那樣清麗脫俗的佳人,不擅詩詞……是真名士自風流,這必是她說的話,她踩著晚霞從林中一路過來,一絲兒凡俗之氣都沒有,自然的跟從樹林中剛剛新鮮生出來一般,這樣的佳人,要什麽詩啊詞的呢?!
蔣鴻和徐思海並肩而立,也看著對岸發呆,冷明鬆獨自站在後麵兩三步,一樣悵然的看著湖對麵,想往前去,腳抬了一半卻又縮了回去,自己與她,隔的比這湖水還遠。
離水閣不遠,一處築於高處的暖閣裏,四皇子坐在臨湖的閣門外,慢慢搖著折扇,出神的看著湖麵聽曲兒。五皇子蹺著二郎腿,舒服的歪在把寬大的圈椅上,正和蔣尚書長子蔣大郎、東陽郡王世子葉樹盛、南寧郡王世子林揚風、臨川侯世子薑正源等幾個人海闊天空的胡扯。
葉樹盛心不在焉的聽著眾人說話,眼光卻一直瞄著望著湖麵出神的四皇子,五皇子秦琝站起來,晃到四皇子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湖麵笑道:“蔣尚書府上這湖荷花真是養的不錯。”
“嗯,比清風樓後湖的荷花還要好些。”四皇子秦琨示意五皇子秦琝坐下說話,五皇子挪了挪椅子坐下,懶懶的往後靠著笑道:“這不一樣,這湖裏的荷花是養來看的,清風樓後湖的荷花是養來吃的,他這湖裏的蓮子指定不如清風樓後湖裏的吃口好。”
“養荷花是為了吃!”四皇子收回目光,轉頭看著五皇子,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五皇子渾不在意的笑道:“飲食男女,人之大欲,說到這個,他們府上做的驢肉湯真是鮮美,還有燒蒲菜也不錯,就這兩樣最好。”
“能得你的誇獎,看樣子蔣府這兩樣吃食少不得要揚名京城了。”四皇子失笑道,五皇子得意的拍了幾下折扇笑道:“旁的不敢說,這吃字上頭,我還是很有幾分心得,我跟你說,這好吃的東西,多數在陋巷坊間,真是樊樓、會仙樓這樣的大酒店,反倒流於俗眾,千篇一律,做出來的點心菜品挑不出不好,可就是沒有靈氣,要想當個真正的吃主兒,就得有本事尋到那些名不見經傳的極品吃食,這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