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容差點被馬車撞倒,嚇得驚魂未定呢,聽到大山這個熟悉的聲音,心中禁不住升起來一股子無名怒火來,冷冷的哼了一聲,“哼,你還好意思問我幹什麽去?你們兄妹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知道麽?!”
“我們做過些什麽我們自然是知道的,”雲芳掃著李錦容手裏那個眼熟的粗瓷缸,慢悠悠的說道,“而且,今日這一局麵,我昨天就已經想到了,還曾經苦苦的勸導某人。可惜啊,某人財迷了心竅,把我們兄妹的一片好心全當成了驢肝肺,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你,你,……”李錦容渾身哆嗦著,卻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因為雲芳昨天確實是說果他們家醃蘿卜條不是靠配料,而是有秘密的製作方法的,是他自己偏偏不信邪,寧可負利錢也要現錢買了人家的東西的。
如今這麽一副局麵,純粹可以說是他的私心貪心作祟,現在眼看著表哥的婚宴上這件事情就要露餡,他卻又有苦無處說去,好不容易見到了始作俑者——藍家兄妹,可是還沒等他多說什麽呢,就被藍家小丫頭堵了一個啞口無言。
李錦容還在糾結,雲芳卻再次說話了,“哥哥,走,咱們還要去趙家看新人拜堂呢,別在這裏耽擱時候了。”
“好嘞!”大山看著吃鱉的李錦容,心頭的氣更加的順暢了起來,他手裏卡拉住了馬的韁繩,隻是輕抖手腕,把馬鞭子甩的‘啪’、‘啪’、‘啪’作響,那清脆的響聲就好像他暢快無比的大笑一樣。
眼看著馬車就要離開,李錦容一下子著急了起來,他再也顧不得想太多,上前一把拉住了雲芳的褲腳,急聲的說道,“藍丫頭,藍丫頭,你們先別走,先別走,……”
“哦?”大山停了馬鞭子,憋著笑問道,“李家兄弟還有什麽事情要和咱們兄妹說的麽?”
“我,我,……”李錦容稍稍一頓,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了錢袋子來,高高的舉著,咬著牙說到,“你們這馬車裏麵帶著的就是蘿卜條吧?我,我還要買你們的蘿卜條。”
“咱們是帶著蘿卜條呢,”雲芳輕輕的點了點頭,見到李錦容臉上的神色一鬆之後,馬上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咱們兄妹還趕著去看新人拜堂呢,現在可沒功夫賣東西啊。”
雲芳說完這話,不再看李錦容垮下來的臉色,輕輕的一抖褲腳,掙脫了李錦容的手,然後,對著哥哥笑著說到,“哥哥咱們再耽擱下去可什麽熱鬧也看不到了哦。”
“好,芳兒放心,咱們趕的上的。”大山說著終於鬆開了手裏的韁繩,馬鞭再次輕甩,馬車慢慢的啟動了。
“慢,慢點,你們慢點,我,我還有話和你們說。”李錦容再次一伸手,卻沒有抓住雲芳的衣角,隻好手疾眼快的抓住了車幫,跟著緩緩啟動的馬車小跑了起來。
雲芳用眼梢的餘光撇了一眼小跑著的李錦容,然後對著一旁的小石頭點了點頭。
另一側的小石頭接到雲芳遞過來的眼神,心領神會的回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揚聲說道,“大山哥,你慢著點啊,在人家村裏,小心點,要是咱麽馬車快了,碰到了老人、孩子的,咱們就說不清楚了。”
“好嘞,”前麵駕車的大山雖然沒有看到雲芳和小石頭之間的小動作,但是小石頭這話說的合情合理,他也就答應著挽住了韁繩,然馬車慢慢的慢了下來。
方才,李錦容為了不讓事情露餡,一直在追趕馬車跑,,再加上他手裏又拎著一個粗瓷缸,跑起來本就費力,這一追著馬車跑,跑了個氣喘籲籲,大氣不接小氣的。
感覺到馬車慢了下來,李錦容終於能喘上一口氣來了,他的臉上也跟著顯出了一抹安心的笑來。
可是,李錦容還是笑的太早了點,趙家莊雖然比鬆坡屯要大一些,可是比起他們李子溝來還是小了很多。即使是大山放慢了趕車的速度,他們還是在李錦容的緊追慢趕中來到了辦喜事的趙永安家門前。
這時候,趙家請來的執事剛剛給看熱鬧鬧花轎的人撒過了一把的糖,有了這一把的開路喜糖,那些人才滿意的往後退了退,給新人的花轎騰出了一塊落轎的空地方來。
趙老太太,作為新郎官的娘,生怕新媳婦的花轎出了什麽閃失,已經顧不上那個白花花的蘿卜條,直接迎出了大門來。
可是,趙老太太剛剛笑眯眯的看著花轎落了地,就看到藍家那個瘸小子趕著馬車也來看熱鬧了。
趙老太太剛剛壓下去的火氣藤的一下子就竄了上來,她知道從花轎進門到新人開始拜天地、拜高堂還有很多道‘坎’要過呢,那些看熱鬧的早就準備好了‘刁難’新人了,她這個婆婆還有點時間處理被欺詐的事情。
心頭一轉,趙老太太悄悄的退出了人群,臉上帶著一股子怒氣,向著雲芳他們的馬車就趕了過來。
雲芳雖然不認識趙家的老太太,但是看到一個婦人臉色的不善的衝了過來,她已經猜到了個八九不離十。
趁著哥哥吆喝著停下馬車的當口,雲芳飛快的躍下了馬車,一把拉住想溜的李錦容,大聲的說道,“李家少東,關於這蘿卜條,其中怕是有些誤會呢,現在當著大家的麵,你怎麽也要交待一聲啊。”
氣喘籲籲的李錦容被雲芳抓住了袖子,沒有溜成,心頭暗自罵了一生,醜丫頭狡詐,害我!
李錦容意識到雲芳要害他,趕緊一使勁,想要抽出袖子,可是他一抽之下竟然沒有抽動,正在他準備用力再抽的時候,雲芳的話已經大聲的說了出來。也成功的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目光,這其中就包括他的舅母——趙老太太的。
無聲的歎息了一聲,李錦容認命的放下了手裏的粗瓷壇子,不再掙紮。
趙老太太聽了雲芳的話以後,愣一愣,看了一眼滿臉大汗的自家外甥,還是對著雲芳嚷嚷了起來,“你這丫頭說什麽呢?咱們給了你們三十六個大子,就換回來這麽一缸白蘿卜啊?”
說著話,趙老太太上前幾步拎起了那個粗瓷缸,指著裏麵白花花的蘿卜說道,“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這樣的東西和前幾天拿來的是一樣的東西麽,原來聽說你們藍家也挺本分的啊,怎麽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趙老太太越說越生氣,聲音不自覺的也大了起來,引得不少人好奇,舍了熱熱鬧鬧的新娘子那邊,圍了過來。
“咱們藍家一直是本分的,還請趙大娘不要著急,先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再發火也不遲的。”雲芳環視圍了上來的人們,也提高了嗓門,大聲的說道。
“什麽,你們還本分?”趙老太太氣的雙手一哆嗦,手裏的粗瓷缸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趙老太太還不解氣,抬起腳來狠狠的一揣,粗瓷缸被踹翻在地,跌倒了旁邊的一塊石頭上,隻聽到‘啪’的一聲碎了,裏麵的白花花的蘿卜條連帶著裏麵的湯湯水水的都流了出來。
站在一旁的李錦容心疼一哆嗦,這是一吊錢,整整一吊錢買來的啊,他還想帶回家去慢慢琢磨呢,沒想到就被舅母這麽輕輕一腳全給斷送了,隻是聽了一個響兒而已。偏偏此時的他恨不能找個隱身布來把自己包起來,根本不敢多說什麽的。
氣頭上的趙老太太根本沒有看到自己外甥肉疼的直嘬牙花子,她指著地上的蘿卜條,大聲的質問道,“你敢說這不是你們賣給我家的蘿卜條麽?”
“是,也不是。”雲芳搖著頭,大聲的說完,回身取過了早就給趙家準備好的蘿卜條,舉到了趙老太太的麵前。
“昨天你們送來了三十六文錢,我們應該給你們準備十八碗蘿卜條。直到你們辦喜事,中午的婚宴是重頭,我們不敢耽擱,趕緊給送來了。”雲芳說著,又把蘿卜條往前舉了舉,“趙大娘,你嚐嚐,是不是咱們和以前給你帶來的蘿卜條一樣的味道?”
看著眼前淡黃色透亮的蘿卜條,趙老太太的火氣小下去了不少,她把雙手在圍裙上使勁的擦了擦,然後半信半疑的撚起了一根蘿卜條,放在了嘴裏,細細的品嚐了一番,臉上的神色終於緩了下來,“嗯,就是這個味道,好吃,好吃,真是好吃呢。”
“可是,”趙老太太一低頭,指著地上撒了一地的白蘿卜條,疑惑的問道,“可是,這些又是怎麽回事呢?”
“這就是我剛才所說的誤會了。”雲芳帶著笑意說完,扭頭對著臉色極其難看的李錦容說到,“李家少東,這件事是你自己給大家夥解釋清楚呢,還是讓我們兄妹代勞呢?”
“我,我,……”李錦容一著急,剛剛消下去的汗珠子又冒了上來,幹脆跺了跺腳,恨恨剜了一眼戴著皮帽子的雲芳,負氣的說道,“你說,你說,你自己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