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關於要不要開始醃製蘿卜條,雲芳也在猶豫著。
自從上一次她得知有人暗中盯上了藍家,火速的回家把私自熬鹽的所有的痕跡都處理幹淨了之後,才算安心了一些。
眼瞅著兩個月過去了,一切還算風平浪靜,鋪子的生意也在穩中有升,但是家中的存貨卻是一天比一天的少了下去。
如今,又到了水蘿卜收獲的季節,鄉親們種的打水蘿卜會源源不斷的送去藍家,可是她卻沒有拿定主意,這醃蘿卜的鹽是自己家偷偷的熬呢,還是花大價錢從管家的鋪子裏買。
今年的藍家不再去年的藍家,去年藍家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山裏莊戶人家,今年的藍家已經是寧縣商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們的一舉一動不知道被明裏暗裏多少人盯著呢。
可是要是放棄了自己免費熬鹽,轉而去買那些貴的有些離譜的鹽,雲芳又有些不甘心。而且這樣一來,開鋪子的成本還大大的增加了,實在是損失的有些大啊。
就在雲芳左右為難的時候,整天圍著李永栓轉悠的小泉子卻主動來找她了。
雲芳看著小泉子那張讓人看不透情緒的臉,警惕的問道,“你,你來幹什麽?你不是答應了我幹娘,要幫忙照看李永栓嘛,找我做什麽?”
雲芳那天雖然發現了小泉子是故意留下李永栓的,但是卻一直沒有猜透他的心思,連著幾天冷眼旁觀下來,她確實發現小泉子幾乎天天都和李永栓在一起,甚至和陪著他偷偷的溜出去,可是她卻一直沒有弄明白小泉子的真實意圖。
其實,不單單是這一件事,很多事情雲芳都沒有弄明白,隨著和小泉子相處的越久,她發現他身上的謎團越多,讓她對他越來越警惕了起來。
看著雲芳防備的樣子,小泉子眼神一黯,心疼的啞聲說道,“你,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的。”
“放心?”雲芳氣的一挑眉,“你覺得我能放的了心?”
“我知道,”小泉子竟然沒有油腔滑調的回避,而是有些愧疚的垂下了頭,認真的說道,“請你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會再有隱瞞的。”
“一個月?”雲芳眼波一轉,依舊警惕的問道,“你還想幹什麽?是不是和幹娘突然進城有關?還是你想利用李永栓?我告訴你,李永栓是我幹娘的小兒子,我不允許你傷害他!”
見雲芳這麽快就將整件事情聯係了起來,小泉子眼神一亮,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讚賞,不過眨眼間他又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隻是認真的保證到,“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隻不過是想利用他的嘴傳遞個消息罷了,絕不會害了他的。”
雲芳想了想,揚聲說到,“好,記住你自己說的話。說吧,你要一個月的時間,需要我做些什麽?”
“什麽都不要做,”小泉子異常的認真,幾乎是在告誡了,“你,鋪子裏,家裏什麽都不要做,一切維持現在的原樣就好。不管外麵有什麽傳言,都要維持原樣!”
“好,”雲芳點頭,“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玩火!”
小泉子的眉梢一抬,不自覺的就帶了他那股子久居上位者的氣勢,一擲千金,“你放心!”
雲芳和小泉子達成了協議,雲芳真的就靜了下來,一直猶豫不決要不要熬鹽的事情也決定暫時等一等,看看小泉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再說。
雲芳又回了一趟鬆坡屯,把自己的想法都和爹商量了一番,父女二人都覺得小泉子這一次似乎不同於往次,即使為了穩妥起見,藍家也暫時不要輕舉妄動,鄉親們送來的大水蘿卜暫時先埋在地裏,靜觀其變。
雲芳和爹商議妥當,又返回了寧縣的鋪子裏,剛一回去就聽到了一股子流言,說是大水蘿卜上市,藍家準備再次出手,醃製那種特別好吃爽脆的蘿卜條了。流言傳的有鼻子有眼的,還說藍小東家這一次回老家就是準備去了。
就連大山哥也跑了過來,自動請命,“芳兒啊,這一回家裏醃蘿卜事情太多,就讓我回家幫幫忙吧。”
竟然連哥哥都相信了那些流言?雲芳眼波一轉,似乎有些明白了小泉子之前的那些話,她略微一頓,模棱兩可的說道,“家裏的事情爹會安排好的,爹希望你能在鋪子裏盯著,他才能安心處理家裏的事情。”
“也是,”大山一揚眉,毫不懷疑的說道,“家裏有爹做主呢,我也是昏了頭,被永栓兄弟這麽一攛掇就腦袋一熱想回家幫忙了。
“永栓哥攛掇你的?”雲芳眼波一轉,不動聲色的說道,“他對鋪子裏的事情還真挺上心的啊。”
“也說不上吧,”大山回憶著說道,有些疑惑的說道,“最近我有些看不透他了,感覺他不再是以前那個永栓兄弟的,好像有什麽事情瞞著我一樣。難道菊大娘說他結識了不三不四的人,是真的?”
這幾乎是肯定的了,以前的李永栓哪裏會積極的攛掇人哪,雲芳心裏暗自說了一句。不過,他看著哥哥迷茫的樣子,卻在想著小泉子說的話,說他想利用李永栓傳個信的事情,她如果點了哥哥,會不會壞了小泉子的事呢?
略略的一頓,雲芳還是決定不明說,含糊的說道,“人長大了總會有自己的秘密的,就是好兄弟也不是什麽事情都會說的,哥哥和桂花姐姐的事情,難道會到處嚷嚷去嘛?”
大山‘騰’的一下子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道,“咱們說永栓兄弟呢,怎麽好好的扯上桂花呢,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說了,我出去忙了。”
說著話,大山一溜小跑的跑了出去,生怕一下子跑慢了,雲芳再說出什麽讓他不好意思的話來。
李永栓和毛翠柔一番紅浪翻飛之後,又被她耳提麵命的細細叮囑了一番,決定探聽了藍家何時醃蘿卜條,他就要好好的表現一番,爭取早一日被提拔成有名有實的管事,多拿了薪俸好風風光光的娶親。
因此,李永栓攛掇了大山去向雲芳核實消息,他就躲在不遠處盯著,看到大山出來,李永栓趕緊迎了過去。
“大山哥,怎麽樣?”李永栓有些急切的問道,“外麵的傳言是不是真的,咱們鋪子裏要上那些好吃的蘿卜條了麽?需要我幫什麽忙嗎?”
“芳兒說了,這些事情都有爹做主呢,蘿卜條他帶著人醃就好了,我隻要看好鋪子就行,”大山臉上的紅潮還未褪盡,有些敷衍的問道,“對了,你剛才不是說呆會要去你娘買些布料麽?趁著沒什麽事,你趕緊去吧。”
“哦,”李永栓答應著,有些悶悶的離開了藍家的鋪子,不知不覺的就往他和毛翠柔幽會的那間小院子走去,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後有一個人一直不遠不近的盯著他,知道他進了院子,那人影也輕巧的翻過院牆跟了進去。
毛翠柔並不稀罕李永栓是否能幫上藍家的忙,是否能得到升遷,她需要的隻是得到藍家再次開始醃蘿卜條的消息。這件事情,雖然外麵傳的紛紛揚揚的,但是她還是謹慎的希望能從內部得到確認。
聽了李永栓略帶歉疚的話,毛翠柔頓時心花怒放,連敷衍沮喪的李永栓都沒有了耐心,借口自己還要去藥鋪子裏買安胎藥就匆匆的出了門,把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李永栓一個人扔在了院子了。
隻不過,毛翠柔急著去送這個確定的消息,卻不知到她做了捕蟬的螳螂,後麵卻還追著一個黃雀呢。
毛翠柔撇下了李永栓,一路搖擺著閃進了聞記油坊的後門,而她身後卻有兩個腳步輕盈的人綴了上來,直道看著她走進了聞記油坊,其中一個衝著另一個點了點頭,兩人才一個翻身跟了進去,另一個則像一陣青煙一樣的,向著不遠處另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走去。
小院子的院門上落著蜘蛛網,似乎很久沒有人住的樣子。可是,那個人影卻毫不遲疑,熟門熟路的徑直翻|牆跳了進去。
而院子裏正等著他的赫然就是一身玄色長衫的小泉子,一臉鄭重的李啟鬆大管事在一旁支應著。
“少東家。”那人趨步上前恭敬的行禮,“屬下幸不辱命。”
“很好,”小泉子點頭,眼神如寒冰一樣厲了起來,略一沉吟,側眼吩咐李啟鬆,“按照之前的吩咐,都部署下去吧。”
“是,”李啟鬆應承著,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了,有些為難的說道,“可是,老東家那裏,……”
“爺爺那裏,我會親自去說的,”小泉子英氣的眉梢一揚,斷然吩咐,“這一次你們隻管全力以赴,不準漏網,我要活口,!”
“是,少東家,屬下等明白了。”李啟鬆終於俯身,衝著那人招了招手,兩人聯袂翻|牆而去。
小泉子撣了撣長衫,腳下輕移,也如同一隻滑翔的大雁一般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