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茂侯門

第三十三章 孕訊

當晚眾人都累了,各自回屋安置,次日,卓昭節換了家常衣裳,到端頤苑與班氏請安,班氏笑著問她:“這會作弄新郎好玩麽?”

“林家郎君是個有才的,咱們幾次為難他都應了上來。”卓昭節挽著她手臂笑著道,“最後隻得硬拖著不叫白姐姐下去。”

班氏道:“白四娘子這幾日身子好了罷?”

因為先前卓昭節和遊燦陪白子華到孟氏陪嫁別院裏去小住,呂老夫人是問過班氏的,聽班氏此刻詢問,卓昭節也不知道呂老夫人有沒有把去小河莊的經過說明,當下就含笑道:“好多了。”

又問,“外祖父帶著八哥去了懷杏書院,昨兒個也看到外祖父了,如今八哥怎麽樣?”

“他啊,已經在懷杏書院讀起來了。”班氏道,“崔山長說要看看再決定。”

說了幾句,遊燦也來了,請安後,班氏問她:“白家過的好不好?”

遊燦正待回答,見眾人麵上都有促狹之色,便氣惱的一跺腳,道:“祖母總這麽欺負人。”

“唉,就問你一句好不好,就覺得我欺負你了,可見是不錯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表妹也不幫我?”遊燦嗔卓昭節。

卓昭節一本正經道:“可是我頭疼。”

班氏忙關心道:“怎的頭疼起來了?”

就聽卓昭節嘻嘻笑道:“沒法子呀,三表姐說我頭疼要快點走開去睡覺,我當然要頭疼了。”

眾人心下明白,都哈哈大笑,遊燦麵紅耳赤的道:“不許亂說!”

班氏逗她道:“咦,你表妹頭疼,你關心她不是好事麽?她如今替你表功,怎的還不叫她說?”

遊燦正要生氣,外頭仆婦卻引進一個穿著素色衣裙的使女,麵上也帶了喜色,班氏見到,就奇道:“大房裏有事?”

那使女正是還給主母守著孝的大房裏的秀枝,聞言抿嘴笑道:“恭喜老夫人,方才大少夫人覺著身子不大好,請了大夫過來看了看,說是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子了!”

“哎!”班氏聽得一呆,隨即欣喜若狂道,“這麽說,是江氏沒了之前……”

“正正好呢,約莫就是那幾日。”秀枝含笑道,“大少夫人因此使了婢子來告訴老夫人。”

班氏大喜之下,頓了一頓才反應過來,先叫著珊瑚:“去把那百子千孫帳子並葡萄連紋紗都取了出來,給曼娘送去!”又叫珍珠,“把我那血燕分一半給曼娘!”又一口氣點了擺件、吃食、衣料,甚至還打算連珊瑚都派過去伺候,足見對頭一個曾孫的重視——遊燦就打趣:“祖母一下子指了這許多,待會大嫂接起東西來都要累上一回了。”

“你說的是。”班氏又吩咐珊瑚,“你親自送了去盤點放好,再把對好了的單子給曼娘,切不可叫她累著了!”

說著又不放心,“還是我親自去看看她!”

卓昭節和遊燦忙上來一邊一個扶了她湊趣道:“咱們也去給嫂子道賀!”

到了大房裏,見巫曼娘正被周嬤嬤滿麵笑容的叮囑著些孕中禁忌,看到班氏親自過來,巫曼娘要下榻迎接,班氏慌忙阻止了,又問大夫——大夫卻還沒走,正在書房裏斟酌方子,聽到要開方子,班氏就心急道:“怎麽不是安胎藥嗎?還要斟酌?”

巫曼娘就尷尬道:“孫媳也不知道自己有了,是以……是以前兩日貪嘴吃了些涼物,昨晚從白家回來就覺得不大好,今兒請了大夫看了才曉得……大夫說不妨事,但也要開些藥調一調。”

班氏埋怨道:“都三個多月了怎麽還不清楚呢?月事你也沒發現嗎?”

這話說的巫曼娘並沒出閣的女郎們都紅了臉,周嬤嬤笑著圓場道:“大少夫人進門不到一年,麵還嫩著呢,何況這頭一回,總免不了有所疏忽,好在大夫說了沒事最好。”

又小聲與班氏道,“老身看未必關涼物的事情,怕是管著家事,加上擔心大郎——昨兒個又去白家赴宴累著了。”

班氏一聽,也不多說她了,隻叮囑道:“你如今有了身子就不要再勞累,且好好的養著,給我遊家生個健壯的曾孫才好!”又擔心巫曼娘會因為自己想要曾孫有所壓力,忙又道,“不拘是曾孫還是曾孫女,總是我遊家這一支裏曾孫輩頭一個子嗣,可不能輕忽了!”

巫曼娘含羞帶怯的道:“孫媳明白,孫媳不孝,叫祖母操心了。”

“這樣的操心我啊巴不得多幾回呢。”班氏笑著叫周嬤嬤索性留下來繼續伺候,“你就先不要回端頤苑了,我那裏如今沒有緊要的事情,如今最緊要的就在大房裏,你可得替我照料好了曼娘!”

周嬤嬤笑道:“老身明白,老夫人但請放心。”

片刻後,巫曼娘陪嫁的乳母趙氏陪著大夫進來,說明了情況,大夫也說並不要緊,隻是有些勞累,叮囑要好生安胎,留了方子,自有人送大夫出去,班氏這才想起來,問道:“爍郎知道了嗎?”

“孫媳想聽了大夫的話再告訴夫君。”巫曼娘紅著臉道,“怕夫君擔心。”

“快,大夫都說了,去告訴他,也叫他高興高興!”班氏忙讓珊瑚親自過去,又叫玳瑁,“也去告訴聲霰郎。”

因為周嬤嬤和大夫都說巫曼娘是勞累了,班氏怕自己在巫曼娘不能盡心休養,叮囑幾句就戀戀不舍的帶人走了,中間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得了消息都親自帶了人來探望,連孫輩也過來湊熱鬧,都被班氏趕走,不許他們打擾。

回到端頤苑,其他晚輩們讀書的讀書、玩耍的玩耍,隻有卓昭節和遊燦依舊跟了來,但從二夫人到四夫人卻都到齊了,班氏看了她們一眼,先問邊氏:“你可還有事情?”

邊氏是個軟弱而賢惠的女子,向來就沒什麽主意——她卻是被三夫人拉過來的,本以為過來陪著立會規矩,不想班氏竟是頭一個從她問起,頓時有些驚訝,忙道:“媳婦沒什麽事……”

“那你回去照顧你房裏吧。”班氏不客氣的道,“前兒個我見霄郎又瘦了,你也用點心給她補一補!別成日裏聽著旁人的攛掇東走西躥沒個主見,耽擱了自己房裏的事情!”

邊氏麵紅耳赤道:“是!”

等她被打發走,因班氏先前的話,氣氛就有些僵硬,班氏這才問二夫人與三夫人:“你們呢?”

二夫人有些尷尬的笑道:“媳婦是想著慎郎回來侍奉二妹妹也很有幾日了,如今二妹妹雖然還沒好,但也沒壞,就擔心耽誤了慎郎的學業,因二妹妹如今還病著,不能到母親跟前來,就托了媳婦來求一求母親,同慎郎說一說,是不是……先叫慎郎回書院?”

三夫人心中暗罵她虛偽,隻是二夫人說罷,班氏不置可否,已經問到了她:“你莫非也要為了誰來請教什麽事情?”

“媳婦……媳婦是想著,如今曼娘有了身孕,怕是家事太過勞累,媳婦身為嬸嬸,便想著有沒有幫忙的地方。”三夫人見二夫人不肯說,斟酌再三,又怕說旁的事情被班氏三言兩語的打發了,那任慎之回書院的事情,班氏卻多半要叫任慎之過來問問的,二夫人就可以趁機留下,自己沒叫遊姿托付怕勉強留也要被班氏趕走……因此就一咬牙,把話挑明道。

班氏哼了一聲,她哪裏不知道這兩個媳婦跟過來的真正目的?

隻是巫曼娘如今懷了孕,的確不好叫她再勞心,班氏思忖了片刻就道:“你自己房裏的事情都沒弄好,哪裏能幫得了她?”

這話說得三夫人麵上紅一塊白一白的格外尷尬,遊燦和卓昭節在旁也趕緊望天望地,當作沒見到,就聽三夫人小聲道:“那翠翹的事情也不能全怨媳婦性.子急啊……”

“翠翹不是我做主給你攆出去了?”班氏不耐煩的道,“既然攆了她,老三被我在這裏罵了一個多時辰,回去雖然直接進了書房,卻也沒和你鬧罷?結果呢?你嫌他去了書房沒去你那,隔日起來就尋著借口把其他無辜姬妾都挨個的打了——你是想全都把她們趕出去罷?按理說你是三夫人,三房裏姬妾都歸你管著,你就是全打死了,我也懶得管,可你管得住老三麽!既然管不住,這夫妻過日子,橫眉冷眼的有意思麽!自己不動動腦子,專會喊打喊殺!如今三房裏幾個妾都壓服不了,你啊,什麽時候管得住三房了,再來想這管家之權罷!”

說完也不給三夫人分辯的機會,就直接打發了她出去,等剩下了二夫人,班氏才冷冷的道:“邊氏沒什麽主見,連氏也無能得緊,曼娘懷孕到出月子這些時候,就你來管家罷!”

二夫人不敢露出喜色,趕緊應了,不忘記問起遊姿之托:“那麽慎郎……”

“叫慎郎過來,我問他一問吧。”班氏與遊姿的生母有些舊怨,加上當年她是很反對遊姿嫁到任家去的,後來遊姿果然在夫家待不住帶著兒子回娘家,班氏對她向來就不上心,不過是念在了任慎之書讀的不錯、將來有出息自然少不了遊家的好處,這才寬待了幾分,如今被二夫人提醒,也覺得任慎之侍母久了,恐怕耽誤了正經的前途,就道。

二夫人被打發走,半晌後任慎之獨自過來,禮畢,班氏就開門見山的同他道:“你歸來侍奉母疾也有些日子了,如今聽說你母親的病情已經穩定,既然如此,你就不能總是待在家裏,耽擱了功課。”

任慎之忙道:“外祖母,我在家中也是日日溫著書的。”

“雖然如此,但到底不及書院裏頭有先生指點的好。”班氏道,“再者你母親想來也是更盼望著你出息,而不是為著侍奉她耽誤前程。”

班氏這麽說,就是要任慎之一定要回書院去了,任慎之心下有些難過,但也知道自己母子兩個寄人籬下,班氏又不是遊姿生母,不可能像疼愛遊霽、卓昭節那樣疼愛遊姿的,外祖父遊若珩倒是重視自己,但遊若珩為人古板,向來就不管事,除非班氏逼得遊姿真正過不下去,不然是不會插手的,若不是自己書讀的好,班氏這番話都不會同他說,何況班氏說的也沒錯,這幾日遊姿也是催促著他去書院……心念轉了幾轉就暗歎了一聲,道:“遵命。”

這邊班氏才勸了任慎之回書院銷假去,那邊卻有人匆匆來報,道是遊熾回來了。

“熾郎怎麽會忽然回來?”班氏奇怪的問,遊燦和卓昭節也有些疑惑,任慎之因為遊熾是三房嫡長子,與自己也不算親厚,就不作聲。

半晌後,遊熾帶著書童葛因一起進了門來與班氏請安,他與遊燦同歲,生的卻是像了三夫人連氏,眉目很是平凡,性情與嫡親的妹妹遊靈一樣安靜有餘活潑不足,今日尤其顯得興致很不高,班氏就奇道:“你現在怎麽回來了?”

就聽遊熾低聲道:“孫兒在書院裏讀書有些焦躁,就想回家來調上幾日,況且也思念家人。”

班氏看出他有些心事,猜測著莫不是在書院裏受了什麽打擊或欺負,當著人前也不便細問,就道:“原來如此,那你先回去見你母親罷,她也是念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