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重逢的父子,一路上兩人心情都很沉重,莫雲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為了打破僵局,神奇魔術師一臉猥瑣地看著莫雲,試探地說:“老大,我們現在就去敲詐點寶貝吧。”莫雲不支聲,點了點頭,繼續向裁縫特裏斯的店鋪走去。
依舊是那條偏僻的小路,依舊是那個陰暗的角落,依舊是那盞昏暗的孤燈,不同的是孤燈已點亮,像眨著的眼睛,仿佛在靜候有人的到來。
一個消瘦的身影佝僂著坐在孤燈旁,雙手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麵,發出嘭嘭的聲響,莫雲心中暗笑,果然,他已經知道我們兩人回到這裏來的消息了。
坐在那裏的人正是特裏斯,他聽到莫雲與神奇魔術師的腳步聲,沒有抬頭,就發出低沉的聲音:“年輕人,既然你們已經回來了,我的東西,就請還給我吧。”
莫雲與神奇魔術師快速交換了眼神,至於這眼神代表什麽,旁人無從知曉,但兩位當事人卻是心照不宣。
莫雲又使了個眼色,神奇魔術師便心領神會地走上前,滿臉都是悲淒的神色,與之前說說笑笑的嬉皮完全判若兩人,隻見他哭喪著臉真誠地問道:“你的東西……難道你的東西被人搶走了?”
莫雲暗中偷笑,就憑這演技,神奇魔術師如果不去演戲還真是屈才了。
“你說什麽?”沒想到,特裏斯暴跳如雷,氣的吹胡子瞪眼,“想賴賬是不?我好意借給你們我的珍藏,你們竟然將它弄丟了,還是私飽中囊不想還了?”
“我們也沒辦法啊。”神奇魔術師一首擦眼好像在抹淚,其實是在偷笑,還偷偷地瞥一眼莫雲,“我們剛把王大叔的兒子救出來,就遇上光明聖殿的人,他們看見我手裏的魔導之書硬說是他們的,霸道地搶走,我們與他們對抗了好久,怎奈他們仗著人多把我倆打成重傷,揚長而去。”說著,還真的擠出了幾滴鱷魚的眼淚,幹嚎了幾聲。
莫雲一言不發地站在後麵,察言觀色二人的表演,心中卻忐忑不安。他在賭,他在賭這魔導之書是特裏斯從光明聖殿盜來的,而不是自己正當所得;他還在賭,他在賭特裏斯不敢與光明聖殿正麵對抗;他更在賭,賭探查術上的內容是正確的,如果特裏斯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知道他倆已經努力與光明聖殿鬥爭了,那他就不會怪罪兩人。這三個賭局的意義非同小可,如果兩人賭對了,那這次的收獲就太大了;如果他們輸了,就等於與特裏斯撕破了臉皮,以後就不可能再從他這裏拿到任何想要的東西了,這個損失同樣太大了。
果然,特裏斯低下頭,怒氣漸消語氣平緩了,思索了一陣後,抬起頭,希望從神奇魔術師的眼中看出什麽破綻,可是看來看去,也看不出撒謊欺騙的跡象。因為此時神奇魔術師正一臉委屈真誠地看著他,眼裏的淚花還在打轉,好像在懇求他的原諒。
特裏斯又抬頭看莫雲,想從他那裏再次得到印證,可莫雲也是一臉無辜,沒有任何表情,特裏斯隻好長歎一聲“唉,可惜了。”停頓了一會,又惋惜地說“那本書……我就知道不應該借給你們,不過既然已經借了,也沒辦法挽回,被光明聖殿奪去,也是情理之中,不怪你們,怪也回不來了,再說你們也盡力了。”說著,佝僂著,蒼老的身影好像又矮了三分,向屋裏走去。
果然得手,但是看著被騙的特裏斯,莫雲的心中並沒有想象中的驚喜。
這場騙局是莫雲第一次行騙,自己是幕後導演,由他將劇本通過私聊傳給神奇魔術師,神奇魔術師在幕前通過非凡的演技博取特裏斯的寬宏與原諒。
“對不起,都是我們不好。”神奇魔術師跟上了特裏斯的腳步。
“罷了,罷了。”特裏斯停住腳步,突然轉過身,反而一臉和藹地安慰兩人,“小家夥,想不想聽聽我年輕時的故事?”
神奇魔術師與莫雲對視一眼,然後點點頭,答應了他的請求。
莫雲知道老年人孤獨的滋味,他們很希望有人聽他們嘮叨些過去的事情,就算是對特裏斯的一種精神補償吧。
特裏斯捋捋早已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地看看漆黑的四周,“這裏燈光太暗了,你們跟我來。”
莫雲乖乖地走了過去,神奇魔術師跟在特裏斯的身後,莫雲跟在神奇魔術師的身後,三人走過破舊不堪的大廳,來到了一扇門前。特裏斯愛惜地撫摸著大門上的花紋,低聲道:“多少年過去了,也隻有你一直陪伴著我。”
莫雲環視周圍,這間屋子裏所有東西都落上了灰塵,桌子,椅子,書架,裝備,包括特裏斯本人都蒙住了一層灰,有點像出土的文物,但唯獨這扇門上的花紋,錚亮且閃著金光,一塵不染,讓這座死氣沉沉的裁縫鋪看起來有了生機與活力。
那花紋不僅沒有灰塵,就連高度也比門的木板低下了至少3厘米,估計並不是刻意設計成這樣,而是由於特裏斯年久而頻繁的撫摸把底下至少三厘米的金紋擦掉了。莫雲不禁有些駭然,金鑄成的門都能被極輕微的撫摸擦掉3厘米,足能看出特裏斯對這扇門的愛惜與珍重,看來他已經把它當成了有生命的伴侶。
“特裏斯前輩,”莫雲好奇地問,“請問這扇門,對您意義到底有多重?”
“嗬嗬。”特裏斯沒有回頭,隻是反複撫摸著花紋,“小家夥,竟然被你看出來了。一會我就為你講述關於這扇門的故事,但是請不要著急,讓我與艾莉多待一會。”
說著,特裏斯將蒼老的臉龐貼在上麵,似乎在感受著金門的體溫,聆聽著它的訴說;神奇魔術師心裏不禁一陣惡寒;而莫雲心中則又多了一絲疑惑,他口中的艾莉,指的是誰?
等到屋內的燭光漸暗,三人才發覺已經在這裏等候了半個小時以上,神奇魔術師有些不耐煩,剛想打斷特裏斯的回憶,便被莫雲伸手攔了下來。他有些疑惑地看著莫雲,莫雲搖搖頭,耐心地看著特裏斯的動作。
特裏斯終於將臉從金門上移開,右手伸出,放在上麵,幽幽道:“轉眼間,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雖然你親手為我打造的這扇大門依舊尚存,但你卻不在了……嗬,如果時間真的可以倒流,我真希望我們從未相見。”
沉默良久,特裏斯打破了平靜,蒼老的聲音仿佛更加幹澀:“我已經很久沒有踏入這片空間,就是為了將她遺忘,但我卻從未遺忘她……真是可笑至極,一個專門偷取別人財物的小偷,竟然被別人偷去了心裏最重要的方位,而且從未歸還回來……”
夜已經很深了,牆上的古鍾已經指向了12點的地方,十二聲悠長的響聲過後,原本寂靜的大廳依然寂靜,隻聽到絲絲水跡落地的聲音。莫雲腦中不由地浮起一句話,夜久語聲絕,如聞泣幽咽,眼下這幅場景正與此相同。
“唉……”長長的歎息回蕩在空當的大廳,一切一切顯得如此不起眼,他的世界中仿佛隻有他自己,與身前的那扇門。
等待了一會,特裏斯終於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他慌忙地抓起衣角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很抱歉讓你們看到這一幕,跟我來吧。”
特裏斯推開了那扇仿佛從未開過的大門,一道明亮的光芒從裏麵的房間射出,莫雲與神奇魔術師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全身都被包裹在明亮的光線之中。
漸漸地,一股溫暖,舒適的感覺傳來,莫雲睜開眼睛,看到周圍都是白茫茫地一片,什麽都沒有,沒有特裏斯,沒有神奇魔術師,沒有裁縫鋪,甚至連自己身上的瞬間、銀風套裝都沒有,穿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套很久以前的衣服,還記得,那是母親沒有過世時為他買的第一套衣服。
不知過了多久,莫雲已經忘記了一切不可思議的事,隻記得那天母親帶他出去的場景。那天,莫雲的母親穿著一身天藍色的大衣,手裏拿著一個紙袋,紙袋中裝著的,便是這套衣服。
母親當著莫雲的麵拿出了這套衣服,這是一套純白色的套裝,上身是一件襯衫和一件純白色西裝,下身則是一條長長的白色西褲。當時莫雲還小,問他的母親:“這是給爸爸買的嗎?”
“傻孩子。”他的母親蹲下身來,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子,說道,“這是給你買的。”
“可是我穿不上啊,太大了……”年幼的莫雲一臉無知地看著母親。
“不是給你現在穿的,是給你以後。我希望,我還能活到那個時候,看你穿著這套衣服,領著一個漂亮的新娘子,一起走進教堂。到時候啊,我這個老太婆就坐在第一排,看著你,還能自豪地跟別人說,看,這是我兒子……”
回憶漸漸消失,莫雲有些不適地睜開眼,看到,白色的空間漸漸染上了一層金色,他的身旁正站著神奇魔術師和特裏斯。他又看向自己,瞬間依然掛在腰間,銀風套裝正散發著逼人的氣息。
“你們醒了?”特裏斯沒有轉身,背對著兩人道。
“嗯。”莫雲點點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會看到我穿著現實中的服裝,正在跟我女朋友說話?”神奇魔術師並不像莫雲那麽淡定,他一臉激憤地看著特裏斯,希望能得到一個解釋。
“毋須解釋,這個房間裏的氣息會讓你們想起自己心中最珍貴的東西以及最親近的人。”特裏斯看著這個房間,回憶著自己的往事,對兩人說道。
“……”屋內再次一片沉靜。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塊柔軟的地方,即使是莫雲。那裏,有你最思念的親人、朋友;那裏,有你最珍貴的往事、回憶;那裏,有你最重要的物品、珍藏;那裏,有你最喜愛的一切。無論你身在何處,那裏,都是你永恒的家。可能是一張放不出的CD,可能是一支無聲的歌曲;也許是一枚路邊的小石頭,也許是一塊吃剩一半的口香糖。總有什麽,能撥動你的心弦,讓你的人生,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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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呃,最後一段純粹是有感而發,不喜歡看的人就無視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