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搖曳,映著蕭衍鐵青的臉頰旁的散落的幾縷發髻,時隱時現。
林靈已經將鬆開綁住蕭衍的麻繩,側身坐在一旁的暗紅色的木凳上,“蕭衍,不好意思,這段時日要請你配合我,直到真正的丁令光找到後,那我就可以離開。”
蕭衍臉色陰暗,默然不語。
“我知道,剛才的舉動讓你很不開心。”林靈笑道:“我以為一個秘密做為補償,行不行。”
秘密,一個女子能什麽什麽秘密可言,蕭衍的眸光中隱約含蘊著淡淡的嘲弄,輕哼一聲,隻是拉起床榻上繡著鴛鴦戲水的紅褥被,蓋在胸口上,闔合眼睛佯做睡覺。
“蕭衍,若我說,你以後會成為皇帝,你相不相信。”既然床已被蕭衍占去,那林靈隻得坐到地麵,靠著床板低聲道。
無人回應。
林靈抬眸,見蕭衍身體一動不動,似乎不曾聽見剛才所說的話語。
屋外,傳來“梆、梆、梆”的聲音,不知何時,已經到三更了,再過一陣,天就亮了。
現在還是先去睡一陣!
“醒一醒,醒一醒。”
沉沉入睡的林靈驟然被一股大力推醒,睜著朦朧的眼睛,林靈見蕭衍神情嚴竣的佇立在自己的麵前,他的眼睛周圍烏黑,似是一夜未睡的模樣。
“蕭衍,有事情嗎?”
“令光,不,應該稱呼你為靈靈。”蕭衍劍眉一攏,拉著林靈走到床鋪前,“從今天開始,你睡床上,我睡地麵。”
林靈詫異,“蕭衍,你怎麽變的那麽好。”
“昨晚你對我說的秘密,是真的嗎。”蕭衍的眸光中掠過一抹厲芒。
原來如此,林靈已知他意,微微一笑,篤定的點點頭。
屋裏,刹那間,寂靜無聲。
半響,蕭衍方才出聲道:“靈靈,其實比令光二字更好聽。”
“謝謝。”林靈客氣道。
蕭衍轉身翩然離去,遠遠的撂下一句輕語,“靈靈,晚上我還會到這裏來。”
“知道了!”昨夜的話語,想必已經被蕭衍刻在心裏。
沉寂的蕭府,忽然熱鬧起來,而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蕭衍新娶的妾室丁令光所住的院落。滿府皆知蕭衍幾乎夜夜來至丁令光處。甚至對原本寵愛的郗微也冷淡許多。
夜色冰冷,卻猶不及郗微心中那寒徹入骨的淒冷。
那丁令光未來之前,衍哥哥夜夜宿於她的身邊,二人說不盡的溫情脈意,耳鬢廝磨。隻是,這一切都在丁令光來後,徹徹底底的改變。
“衍哥哥。”郗微痛心道,“你忘記了對郗微說過的話嗎!”珠淚,如雨滴般滾滾滑落,昔日的甜言細語紛紛湧至心頭,卻隻更加讓她痛不堪言。
“郗微,你怎麽哭了!”
忽然,蕭衍的聲音出現在郗微的身後。
郗微僵一僵,緩緩的回過身,不敢相信她的眼睛,朝思暮想的衍哥哥赫然就在麵前。
“衍哥哥。”郗微撲上前,不顧一切的抱緊蕭衍,唯恐他離去。
蕭衍詫異,隨即溫柔的輕拍著郗微,“微微,告訴衍哥哥,到底是什麽事情讓你如此傷心。”
“是因為……”郗微泣聲道:“因為你有了新人忘了舊人。”
蕭衍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他這段時日夜夜留宿於靈靈的房中的事情,但是他雖然在靈靈的房中卻隻是睡在地麵,而且還被林靈以男女授受不親為借口睡在外麵。
“微微,我沒有忘記你。”
“那為什麽你這段時日都不來與我在一起。”郗微泣不成聲,“衍哥哥,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啊!”
蕭衍默然無語,抱起郗微向著溫暖的牙床走去,輕輕的放下粉紅色的帷帳。
春宵苦短,得盡歡時須盡歡。
“郗微,過幾日我就要投到衛將軍王儉手下,所以有一段時日不能回家,我不在的時日,你要多照顧令光。”
半響,郗微哀傷道:“衍大哥,今晚是我們的,求你不要提起其他的名字,好不好。”
“好。”
“梆,梆,梆!”屋外傳來三更的梆聲。
郗微陡然驚醒,起身坐在床鋪上,抱著雙膝望著酣睡中蕭衍,眼神糾結而痛苦,“衍哥哥,為什麽你要我照顧令光,你這樣做,讓我好妒嫉啊!”
心,痛卻不能言。
“郗微,如果你不喜歡那個令光,我可以幫你殺了她。”黑暗中,驀然傳來一道陰冷的聲音。
“不行。”郗微搖頭,“衍哥哥喜歡她,所以,不能殺她。”
“真是婦人之仁。”黑暗中,兩道血紅色的光芒憑空出現,陰冷的掃視著躺在床鋪上的蕭衍,“郗微,不要忘記我救你時你答應我的事情。”
郗微渾身一冷,“我不會忘記的。”
“那就好,明天晚上出來,送幾個強壯的男子到城外荒山去,我需要鮮血。”餘音未盡,兩道血紅色的光芒瞬息間消失。
顫抖的身體漸漸的平息,郗微緊閉著瞳眸,縮在蕭衍的懷中,感受著他的身體帶來的暖意。身體漸漸的溫暖,心卻抖動的更加厲害。
不由自主,郗微回想起蕭衍與丁令光新婚之夜時,將冰晶玉粥送給丁令光後發生的事情:
那晚,喧沸熱鬧的眾人還在喝酒助樂,而她卻心神恍惚的一直向前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回過神時,她已經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地麵高高低低,坑坑窪窪,周圍盡是高大茂密的樹木雜荊,在黑暗中隨風亂舞,宛若數不清的魑魃魈魍。
郗微轉身想回去,卻驚恐的發現身後跟著幾名相貌剽悍身材魁梧的壯漢,一個個眼神淫/蕩,不懷好意的模樣。
“你們,你們……想……想做什麽?”郗微顫抖道,不停的身後退去。
“小娘們,一個人跑到這裏,肯定是太寂寞了,我們幾個哥們特意過來陪你的。”其中一個壯漢大笑道,頓時引來其他壯漢的轟笑聲。
郗微轉身就逃,卻沒跑上幾步就被他們抓住。
“不要,我是蕭府蕭衍的夫人,你們要是敢對我無禮,蕭衍一定會殺了你們。”郗微絕望的大喊,奮力的掙紮著。
“我好怕啊!但是如果你死了,蕭衍又怎麽知道我們哥幾個做的事情。”
他們的話語讓她徹底絕望,難道她真的要死在這裏!
“唉,等來等去,就隻有這幾個貨色,真煩啊!”
突兀,一道陰冷的聲音忽然郗微的上空響起,同時,將郗微按倒在地的幾個壯漢忽然慘叫一聲,然後撲倒在地,氣絕身亡。
郗微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隻知道現在她一定要逃,不然也會死在這裏。緊緊的抓著半解的衣衫,就想向前跑去。
將跑未跑時,身體卻陡然憑空飛起,掛到一棵大樹的樹杈裏。
借著昏暗的月輝,郗微看清了她的相貌,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涼氣。絕美的容顏,傾城傾國,妖魅無比的氣質,是她從來不曾見過。
“你是誰?”郗微明知她絕非善類,但是仍然沉醉於她的妖美豔麗之下。
“蘇依依。”蘇依依冷聲道。
“你的唇角有血。”郗微柔聲道。
蘇依依呆一呆,錯愕的望著郗微,“你不怕我喝幹你的血。”
郗微緊咬著銀牙,“我怕,可是我就是想說。”
蘇依依眯起眼睛,忽然嫣然一笑,“我不想喝你的血了,因為我發現,你好像有些喜歡我了!”
什麽!
郗微如若五雷轟頂,驚訝的望著蘇依依,結結巴巴道:“胡……說,我怎麽會喜歡一個女的。”
伸出食指,抬起郗微的下顎,蘇依依低下頭,猛然吻住郗微的紅唇,用力的吮吸著。
郗微大吃一驚,扭動著身體想逃離,卻被蘇依依摟的緊緊無法動彈,漸漸的,身體慢慢的酥軟下去,甚至主動奉迎向蘇依依。
不知道過了多久,郗微才從沉迷中清醒。
“告訴我,你的名字?”蘇依依微笑。
“郗微。”心中明明告誡自己不要說出,可還是不由自主的說出來。
“郗微,請幫我做一件事情。”蘇依依柔聲道。
郗微痛苦的顰眉,為什麽她會對一名初見的絕美女子起了愛慕之心,甚至可以與愛慕衍哥哥的心相提並論。
她與自己同樣是女子啊!
“我要鮮血,我要強壯男人的鮮血。以後,每隔三日,半夜三更時你就像現在這樣走出來,來到這裏。”
郗微想拒絕,卻發現她根本無法拒絕蘇依依的請求。
夜,更加深沉。
郗微的心猶如千萬條亂麻纏在一起,無法解開,隻能越陷越深。
匆匆幾日,如水流去。
蕭衍準備好所要攜帶的禮物與用品,與郗微依依惜別,向衛將軍王儉所在的地方行去。
遙望著越來越遠的身影,郗微心中更是依依不舍。
“少夫人。”一旁的侍女柔聲道,“少爺已經走遠了,風寒,還是回去吧。”
郗微點點頭,轉身進入蕭府,打算回到房間去,半路,卻與林靈狹路相逢,疾行的腳步頓時慢下來,高仰著螓首,挺起胸口,傲然的迎向林靈。現在,衍大哥不在蕭府,那她就是主人。
“令光妹妹。”郗微淡聲道,眉宇中一片煞氣。
林靈詫異的停下腳步,困惑的望著郗微,“郗微姐姐,什麽事情?”
郗微輕歎一聲,顰蹙淡鎖,半響不語。
“郗微姐姐,有什麽事情請直說吧!”林靈心中隱約感覺不妙,近段時日來,郗微總是躲避她,若是有她出現的時候,郗微是盡量不出現。現在蕭衍剛剛才離去,郗微就主動說話,其中莫非有什麽古怪。
“令光妹妹,我最近頸部很痛,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郗微伸手輕撫著頸項後的位置,“聽說令光妹妹家學淵博。善於推炙之術,所以想請妹妹幫我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