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犯難,她根本不會推炙。
“唉喲!”郗微的身體搖擺不定,似乎就要昏倒,林靈急忙上前一把扶住,無意中卻瞥見郗微唇角中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心中頓時明白,原來是開始準備給自己下馬威了。
“令光妹妹,衍哥哥已經出門,家裏就隻剩下我們幾人,理應相互幫助才是。”郗微的語氣溫柔,其中的味道卻帶著絲絲的火意。
“是。”林靈微笑,心中忍不住歎一口氣,看來未來在蕭府的日子不舒服了。
“令光妹妹,走吧,我早已經命人準備好銀針,就等著你了。”郗微心中已決定不管丁令光紮的好是不好,都要找一個借口來教訓一頓,要讓丁令光知道在蕭府她才是正妻。
林靈的額頭冒出冷汗,紮銀針是會的,但是關於什麽穴位自己可是一竅不通,若是真的紮下去,弄不好會出人命的。
不行,一定要找借口推辭!
“郗微姐姐,妹妹並不太懂推炙之術,所以怕倒時治療不成反倒傷了郗微姐姐。”
“令光妹妹,我相信你,所以你不必擔心的。”
郗微愈是如此,林靈心中愈是防備,索性道:“郗微姐姐,可是我擔心啊!不如這樣,郗微姐姐,我去請城裏最有名的大夫幫你看看,他們的技術肯定比我好的。”
郗微輕笑,淡淡的說了一句,“可是男女授受不親啊。”
那也比我瞎紮的好!林靈暗忖。
“令光妹妹,莫非你討厭姐姐,所以不願意幫助姐姐。”郗微的聲音微微上揚。
“不是。”林靈輕顰秀眉,還在尋找著借口。
郗微眉頭一攏,語氣倏然變的冷竣,“令光妹妹,不想給我紮針就不要勉強。”說著,拂袖轉身就走。
此時,驀然傳來一陣陣的慘嚎聲,聲聲慘絕人寰,宛若生離死別。
郗微與林靈麵麵相覷,不約而同的望向哭聲的方向。
數十位身披麻衣白帽的男男女女捧著幾口木頭棺材哭哭嚎嚎的從右邊走過來。
“二子,你死的好慘啊!”
“張三,你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情,渾身的血居然被妖怪吸幹啊!”
“老六,你就這樣走了,丟下我們孤兒寡婦的可怎麽活啊!”一位眼睛紅腫的像核桃一樣的婦女在走到林靈的麵前時,痛哭的昏了過去,頓時惹得一旁的男男女女又是一陣驚慌失措。
郗微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麵前那群人的話語如若芒針般不停的來回穿插著她的身體,明知道很痛,卻還是隻能咬牙的痛下去。
“依依。”郗微心裏默默的念著她的名字,仿佛隻要念出她的名字身體上的痛意就會消失。
“郗微姐姐。”林靈見郗微忽然沉默不語,神色傷感而痛苦,以為她也是在為枉死的人而傷心,“你也別傷心了,我想官府一定能抓住那個吸血的……妖怪。”不知為何,身體忽然打了一個機靈。
郗微微微的抬眸,猛然轉身,急步跑入府中,蹌齧踉踉的步伐,似乎身後有人在追趕她。
林靈詫異的望著郗微娉婷的背影,隱隱約約的感覺一種不對勁。
這種感覺纏繞在林靈的心頭,揮之不去,直到用午膳時,不對勁的感覺愈來愈強烈。
“郗微姐姐,我下午要出去,你去嗎?”林靈放下碗筷,微笑的問著坐在上方的郗微,蕭衍走後,行動倒不如他在時那般的幹脆,事事先要請得郗微的同意,就算想出去一次也需要得到郗微的同意。
“恩,”郗微有口無心道,幽黑的瞳眸盯著麵前虛空,茫然失神。
郗微毫無意識的攪動著碗中的菜肴,心好亂,昨晚她偷偷的潛出蕭府,穿著薄如細紗的縷衣,獨自一人在漆黑的街道上,慢慢的遊走。
冰冷的寒風,吹打著裸/露出來肌膚,郗微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幾度想轉身回府,可是想見蘇依依的心情卻讓她無法轉身。
“依依。”郗微低聲道:“你現在在哪裏?”
惆悵時,耳畔忽的聽到一陣之“簌簌”的腳步聲,聲音很輕很輕,若不是郗微刻意去傾聽,根本不會發覺。
來了!
郗微沒有轉身,繼續慢慢的向前走。
“啊!”慘叫的聲音忽然傳到郗微的耳中,不禁的,郗微伸出手指塞住耳朵,不停的告訴自己什麽聲音都沒有,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銀月如鉤,炫發出燦爛的光輝,照著前方的道路。隻是不知道到底該走到哪裏才是個盡頭。
耳畔,再次傳來極輕的腳步聲,間雜有粗重的喘息聲。
郗微知道,再過不久,那極輕的腳步聲與粗重的喘息聲都化成慘叫聲,然後在人間消失。
“微微,你做的很好。”熟悉而迷醉的聲音輕輕的響聲,隨著語聲,郗微見到朝思暮想的絕美容顏,“依依,你……”想勸阻依依不要再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的話語,最後卻變成一句,“你有沒有喝飽。”
蘇依依懶洋洋的伸手,拭去唇角沾染的鮮血,“微微,幹的不錯,不過,下次要多帶一些給我喝。”
郗微點點頭,無從反抗。
“郗微姐姐,能給我一些銀兩嗎!”林靈起身欲走,卻突然想起一事,若是在路上遇到合意的東西,沒錢怎麽辦。
郗微眼神迷茫的望著林靈,似聽未聽的模樣。
“郗微姐姐,你在想什麽?”林靈困惑。
郗微回過神,茫然道:“令光妹妹,你為什麽目不轉睛的望著我。”
林靈無語,看來還要再說一遍,“郗微姐姐,能給我一些銀兩嗎!”
“可以,你自己去賬房拿吧。”郗微的心神仍在恍惚,對於林靈的請求置若罔聞。
太好了!林靈歡呼一聲,趕緊跑到賬房領了幾十兩紋銀,再走出蕭府。
蘭陵繁華,街道人流如織,商鋪鱗次櫛比。
林靈興奮的四處張望,看有什麽東西值得買回去。東西還未看中,卻見到來來往往的行人中,不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眉宇之中皆含憂愁,低著頭有氣無力的走向各自的去處。
“大叔,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情?”林靈攔住走過身旁的灰衣老者,好奇道:“怎麽你們都好像很不開心的模樣。”
“城裏出了一個吸血的妖怪,專門吸精壯男子的鮮血。”灰衣老者唉聲歎氣,“誰能高興的起來啊!”
原來還是為此!
越往前走,不錯的心情反而愈加的糟糕,沿路的商鋪門雖然大開,裏麵的客人卻是寥寥無幾。
“天靈靈,地靈靈,吸血的妖怪休要得意,有我青龍河神在此,看爾猖獗。”經過一間客棧,林靈忽聽得客棧裏傳出怒喝聲,身不由己的停下腳步,轉身走進客棧。
十數個大方桌擺滿了客樓的一樓,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各自獨坐在方桌上,而正中的方桌已經被倒疊在一旁的另一張方桌上。中間空當的地方站著一位身穿青色破衫掛著黑色破襦的青年漢子。
龍眉鳳目,挺直的鼻梁,輕輕彎起的薄唇隱含著一抹嘲諷的笑意,口中不停的念著林靈剛才聽見的話語。
“天靈靈,地靈靈,吸血的妖怪休要得意,有我青龍河神在此,看爾猖獗。”
“吵死了,青龍,你一天到晚說自己是青龍河神,那你怎麽不顯示你的無上神通讓我們看一看,瞧一瞧,或者是大發神威將那吸血的妖怪抓到。不然的話不要整天在這裏念來念去的,天天聽到同一句話,令人很煩的。”靠牆壁的櫃台裏,一個頭包冠巾,身穿黑色寬袖的中年男子大聲道。
不停的念禱著青龍,淩空跳起,落到櫃台上,“掌櫃的,還說呢,誰叫你不相信我是青龍河神!”
客棧掌櫃搖搖頭,“青龍,若要人相信,你就要使出一些法術來啊。”停一停,伸手戳/指著青龍的胸口,“不是整天對別人說自己是青龍河神,然後硬要別人相信你。”
青龍言語一窒,半響,悶聲道:“可是你們要先說相信我啊!”
客棧掌櫃低頭找出一塊抹布,擦拭著桌上的算盤,壓根不理會青龍的話語。
青龍使勁的抓撓著自己本已經亂七八糟的頭發,鬱悶至極,幹脆橫躺在櫃台上。
“喂,我要做生意,快下去。”客棧掌櫃推搡著青龍。
“不要,這裏舒服。”青龍幹脆閉上眼睛。
“叫你下去你不下去,那你就給滾下去。”客棧掌櫃怒吼一聲,伸出手指用力的捏緊青龍的耳朵,使勁的扯拉著。
“痛。”青龍唉呼一聲,睜開眼睛,忙不迭的跳下去。
“快點去給我幹活,你沒看到客人上門嗎!”客棧掌櫃怒吼一聲,“再不給我幹活我今天你就不要吃飯了。”
“是,我馬上就去。”青龍趕緊史立正站好,拿起高處懸掛的一塊白巾就跑到林靈的麵前,笑嘻嘻道:“客官,想吃什麽,我們這裏天上飛的沒有,地上跑的也沒有,水裏遊的更沒有,請問你想點什麽!”
林靈驚愕,隨即“撲噗”一笑,“行啊!那就給我來一個不是天上飛的,不是地上跑的,不是水裏遊的吧。”
“好的,馬上來,請稍等!”青龍吆喝一聲,轉身衝到客棧裏麵。
坐在長馬凳上,林靈雙手合攏,托著臉頰,喃喃道:“不是天上飛的,不是地上跑的,不是水裏遊的,那是什麽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