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睿垂下眼簾,掩住了眼裏一閃而過的淩厲殺氣,語音聽起來還是平時那麽地溫和:“我聽下麵的哨兵說是翠波帶你來的,是嗎?”
“對,不然我就是想來也找不到地方,那些哨兵也不可能放我上來。”冷顏故意保持著和平時一樣正常的語速和神情,讓安睿猜不透自己心裏到底是怎麽個想法。
果然,安睿再抬頭看她時,眼裏有些疑惑,卻礙於安信在裏麵又不方便再問。但冷顏猜想這次翠波算是跑不掉了,也好,那個不知道好歹的女人,也該讓她受些教訓,差點就毀了自己。
“我有要事求見太子殿下,能進去嗎?”安睿見冷顏沒有了平日的活潑機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內斂和成穩,更讓他心生愧疚。本來,這是他與安信之間的事情,卻牽連了無辜的冷顏。
他走到冷顏身邊,十分小聲地自責:“你恨我嗎?”
這一刻,冷顏覺得他眼裏那種真切的關心絕不是虛偽做作,恨他什麽呢?別說現在是自己是在騙他上鉤,就是真地發生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與安睿又有什麽關係?莫非他對自己——
冷顏不想去費那腦子,安睿心裏想什麽和自己有什麽關係?按照計劃,辦完正事要緊,君皓在這裏停留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
冷顏輕輕搖頭說:“太子殿下在裏麵等你,趕快進去吧。”
冷顏如此表現,安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安信肯定是用了什麽手段得到了他。不然,怎麽這一會功夫冷顏就變得好像站在了安信那邊,對自己這麽地客氣和疏遠,不象以往見到自己嬉笑著叫“安睿哥哥”,沒話都要找出話來跟自己說。
事已至此,有些事情已經是無可挽回,但是他絕不會把冷顏丟在安信身邊不管,花再大的代價,也要把冷顏從安信的狼嘴裏奪回來!安睿打定主意,腳步成穩地步入了怪石圈起的泉眼中。
冷顏在他背後暗鬆一口氣,剛才還生怕安睿會懷疑,不肯進去。
安睿見一個人影背對著自己站在池水對麵樹下的陰影裏,他正要開口,就覺得不對,這個人決不是安信。他的身材比安信要高大許多,而且不用看他的模樣和表情就自然感受出一種無形的威懾和壓力撲麵而來。
因為到這裏來見安信不允許佩戴武器,所以安睿身上什麽兵刃都沒有。這一瞬,他心中迅速地充滿了防範和警惕,於是他感覺到身後的冷顏站在了怪石的入口處,應該是封住了自己的退路,心中一驚。
“我們又見麵了,很意外吧?”君皓轉身從陰影中步出,帶著得意地笑對安睿說。
安睿明白了,不過兩國交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爾虞我詐都隻是為了奪取最後的勝利,這點早就應該看透,隻是這次居然是冷顏騙了自己。他心中念頭急轉,處變不驚道:“盛君皓,你把太子殿下如何了?”
盛君皓見他腹背受敵,依然保持著清醒鎮定,不覺也有點欣賞,一展笑容道:“你們那個草包太子,我看的很不順眼,當然是送他去了該去的地方,難道你不高興?”
“你殺了他?”安睿不免還是有點不信在這保護嚴密,全是臨海國軍隊控製的地方,君皓竟然能悄無聲息就殺掉了安信。
“如果你想見他,趁我現在還記得剛剛在哪埋的,可以帶你去看看。不信?真不明白你們臨海國怎麽會要這麽個好色又沒用的人來當太子,我隻是出了兩招,他喊都沒來得及喊就去見閻王了,實在很不過癮,比起你差的可不是一點遠。倘若我是你們的王,想都不用想,絕對不會讓他這樣的人做太子,現在是丟人,等他登上王位,肯定國家都要丟掉了。你說是不是?”君皓語帶鄙夷地說。
安睿感覺君皓跟自己囉嗦這麽多似乎別有用心,假如要殺自己,大可以趁自己不備,一進入他們的圈套兩人合擊自己必死無疑。
“你到底想說什麽?”安睿微微皺眉。
“你那麽聰明,也不用兜圈子,不防告訴你我的打算。我想和你聯手。”君皓走到安睿麵前,眼裏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聯手?你在做夢吧?別說我們兩國交戰多年,你我立場不同是敵人,就說今天你殺了安信,你以為我會有心情跟你談什麽聯手?”安睿說這番話的時候並不激動,也不象一般人的憤慨,這反應,君皓很滿意。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安信的關係如何?他死了,不正稱你的心?我是幫了你,你應該感謝我才對,那些麵子上的話,還是有機會說給別人聽吧。”
“你怎麽知道那就不是我的心裏話?我是臨海國的王子,怎麽可能不幫著自己的國家,而去和敵人稱朋道友?”安睿見君皓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穿透自己內在的清澈和了然。
“我當然知道,剛才你進來前我還不能肯定你的心意,但是現在我能肯定,你一定會對我的提議感興趣。不然,為什麽你看見我在這裏,沒有立刻叫人來抓捕我?提到安信的時候,你也隻是稱呼他為太子殿下安信而已,一點感情都沒有,更別談死了手足的那種傷心,我在你身上一點也看不到感覺不出來。假如這裏沒有人,你隻怕要歡呼慶祝了吧。”君皓好笑地說。
“這裏全是我臨海國的軍隊,你以為能逃得脫嗎?”安睿避開君皓的問題說。
“怎麽?你以為我是怕死,才求著跟你合作的?實話說吧,我本來是想跟安信談合作來除掉你這個他的眼中釘。可惜,他居然色欲熏心,敢打阿岩的主意,我就成全他做個風流鬼,這種人就是活著也做不了什麽大事。要不是阿岩極力推薦你,我也不一定要找你合作。你想登上王位,雖然安信死了,但是他那些黨羽也不是容易對付的,且你還有那麽多兄弟也在虎視眈眈,沒有外力的幫助,你休想做王。並且安信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恐怕你是最值得懷疑的凶手。別說王位,你這顆腦袋保不保得住都是個問題。而我不同,是大盛名正言順的太子,登上皇位,隻是等時間而已。”
“盛君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低估他人了吧?不錯,安信是死在這裏,但是,隻要我抓住你,以此作為要大盛退兵的條件,這仗也就贏定了。那時候我兵權在握,又是大功臣,何愁王位不在手中?而是你要好好想想,如何能從這島上脫身。就是你平安回到大盛,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又怎麽樣,你們大盛皇宮裏女人不少,卻沒有幾個皇子,而你之前的幾個太子早早夭折,難道你就從沒懷疑過,以為你就一定活得到登基那天?”安睿語氣淡然,卻句句鋒芒畢露。
君皓點頭:“你說的有理,既然我們各自有各自的麻煩和問題,為什麽不聯手互相幫忙?那樣我們都可以事半功倍。你的王位換我的命,我覺得也還劃算,你要覺得不錯,我們就成交。”
安睿看君皓的口氣仿佛是在玩耍一般,更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微微一笑:“你現在憑什麽跟我談合作?以為你們兩個一定能致我於死地,或者能抓住我當人質?我可不是安信。隻要我擋住你們一小會,恐怕有生命之憂的就是你們了。”
冷顏見他兩都是驕傲地以為自己比對方更勝一籌,看似互相瞧不起對方,可是合作的事情越是越談越有門了,本來是全心防備安睿會突然反擊,現在卻更注意留意周圍的動機,以免有人接近這裏。
君皓抬頭看看月色,再看看安睿:“二十門紅衣大炮加上臨海國全部的主力戰船,假如一夜間灰飛煙滅,你覺得你還有命回去爭奪王位嗎?”
安睿聽到這話心裏一驚,這二十門大炮是開春才運到的,就是這島上的很多士兵和低級將領都不知道。這是他有把握在新的一輪進攻中出其不意奪取勝利的秘密武器,盛君皓怎麽會知道?要是這些大炮出了問題,他真可以不用會臨海國去了,就地謝罪自裁了吧。
君皓一看安睿的神色,拉拉耳垂,這次卻是十分正經嚴肅:“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馬上就演示給你看。不過這種演示完了以後我可沒本事再給你還原。本來我是想讓你們在某天早上起床的時候來個意外的驚喜,但是我現在改變了主意。假如你我各自能在自己的國土上做主,多一個朋友豈不比多一個敵人要劃算的多?“
“你想怎麽做?”安睿相信這事情君皓是有把握的,原來臨海國的戰船之所以能停泊在這附近的某座島旁,是因為他們用了蓄水的方式,將外麵的海水阻隔,等戰船進來時,開閘放水,露出通道,出島時也是一樣的原理,假如君皓在這個上麵做手腳,的確可以轉眼間讓所有的船隻沉沒。
君皓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首先當然是兩國停戰,這個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其次,我想得到一份名單和一件事情的真相,還要找到一些人。”
“什麽名單和真相,還要哪些人?”
“當年在大盛的皇家狩獵場行刺我所有幕後情況的真相。誰是潛伏在大盛內的奸細?以及怎麽找到技藝最精湛的臨海國隱匿術者?”
安睿思忖了一會:“你想找到最高深的隱匿術者,我可以協助你,這個不難。隻是關於大盛國裏有多少我們的人,如何分布的,這些向來都是安信負責。我隻是取個情報,具體情況一概不知,除非你兌現協助我的承諾,我大權在握,才有資格去追查。”
君皓知道安睿並非推脫,自己的要求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但是那些對於自己,還有將來能否和顏兒在一起卻是至關重要的。
“那麽你的要求呢?”君皓問安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