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與木料巧妙的結合搭配,顯得臨海國的王宮格調高雅親切。
但越是接近,冷顏就越覺得此刻裏麵透出是強烈的蕭殺之氣。離宮門尚遠,街道兩邊的樹林和灌木叢中隱隱有馬匹輕輕踏地的聲音,偶爾會看見遠遠陽光下刺眼白光一閃,那是兵器的反光。想必那是安睿的人馬已經將王宮團團圍住了,冷顏緊握手中的劍柄,以防安睿的人馬誤傷君皓,或者黃將軍狗急跳牆做殊死一博。
到了宮門前,那高高的大門緊閉,守衛們認識黃將軍卻還嚴格盤查了一番,見他拿出大王密令才打開大門讓他們一行進宮。
等身後的門一關,黃將軍似乎暗暗鬆了口氣,腰身挺了挺,和身邊的一名心腹士兵迅速交換了個眼神,那士兵心領神會地慢慢放慢了腳步,很快就落到了最後麵。
冷顏在黃將軍身後,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沒有留意到那士兵已經悄然離隊。而君皓在車裏自然更看不到。就在那士兵正轉身想鑽進路邊的花叢,溜走去搬救兵的時候,一把刀冷冰冰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給我滾回去。”
冷顏聽到後麵傳來一聲熟悉的嗬斥,立刻貼緊黃將軍,將手按在他背後的死穴上,低聲命令他讓隊伍停下,才轉頭去看。
隻見翠波帶著幾個手下,正押著一個士兵過來,一腳將他踢倒在地:“老實交代,你剛才想去做什麽?若有半句謊言,你們將軍的人頭就第一個落地。”
那人抬眼去看黃將軍,顯然他也被人製住無法自保,隻得說出黃將軍暗示要他帶人來,趁君皓冷顏不備要反敗為勝捉拿誅殺他們的事情。話一說完,翠波手起刀落,結果了他的性命,要手下拖走掩埋,厲聲對黃將軍一夥道:“誰敢再對大盛太子不利,他就是榜樣。我翠波夫人說道做到。”
翠波在臨海國可是鼎鼎有名不輸於男子的女中丈夫,她功夫超群,做事情幹脆利落,手段毒辣,誰人不知?這下,黃將軍可徹底絕望了,隻得老老實實地一路護送他們前往大王與安睿的會談處——朝華閣。
臨海國的房屋建築都不高,就是王宮裏最高處也不過隻有三層樓高而已,那些花草樹木無一不是矮小型的,那些士兵和宮人也一般個頭都不高。冷顏一路走來有點奇怪了,安睿和這裏的一切似乎真有點格格不入,具體是什麽?一時間又想不太清楚。
到了朝華閣附近,翠波帶領這隊人往一邊拐了過去。冷顏從來不懷疑翠波對安睿的忠心,所以她突然出現在宮門附近,隻可能是安睿聽到風聲,要她伺機出去給君皓通風報信,以免中了黃將軍的誘殺之計。可能是得到的消息太晚,宮門把守又嚴,所以才一直沒有出去成。冷顏相信翠波是真要帶他們去與安睿匯合,可是她臨時改道,就不能不提防了。
“你要帶我們去哪?”冷顏警惕地問。
翠波哼了一聲:“放心,我先安頓好他們,再告訴你們九殿下的安排。”
說著,旁邊花叢裏閃出一隊人馬,原來是安睿安排混進宮的護衛,上前將黃將軍等人拿下,捆綁完堵了嘴,就準備押走。
隻聽黃將軍嘴裏“嗚嗚”個不停,冷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想要解藥對不對?”
黃將軍忙用力點頭。等下他們兩邊打起來,還不知道誰輸誰贏,萬一君皓被殺了,不知道被丟到哪個亂墳崗去喂野狗,他拿不到解藥,可不就得跟著陪葬了?當然這是在他有命活到宮內動亂結束的時候,不過,現在可管不了那麽多,先試著把解藥要到手再說。
冷顏微微一笑:“我看你不是個短命的相,就安心的活著吧。”
這時君皓正從馬車上跳下來,走到冷顏身邊小聲道:“知我者,顏兒。”那藥丸的確不過是君皓隨手掏的暈船藥。當初他嫌藥苦,又怕以後乘船需要,於是在這一段隱居的日子裏,他就試著讓人配製了點藥丸,沒想到拿出來唬人還挺管用。
隨著翠波他們來到附近一處僻靜的涼亭,君皓和冷顏才知道了安睿進宮後的一些情況。
臨海國大王也不是白做的,安信雖然好色,但是對這個父王溜須拍馬的功夫可是學到了家,十分討大王喜歡,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王位繼承人。安睿和安信的明爭暗鬥,王宮裏誰人不知?安信忽然暴斃,大王還能不懷疑調查?終於知道了安信是被人所殺,安睿自然是最值得懷疑的,他是最後一個見到安信的人,又隱瞞了安信的真實死因,大王完全有理由相信是安睿殺了安信。隻是安睿羽翼漸豐,大王也不敢輕舉妄動,暗地裏準備設計將安睿誑進宮拿下他再說。
沒想到安睿的動作更快,在大王還沒有完全策劃好之前,先找上了門,以安定軍心和振興臨海國為由,自薦立為太子。
這下子可就捅破了父子間最後那層遮羞布,大王以安信剛死,太子人選有待再商榷為由,不準安睿的請求。於是,安睿的人馬將王宮圍住,而大王又在宮中將安睿扣押。安睿事先在宮中也暗中混進了一些自己的人馬,此刻兩邊劍拔弩張,互不相讓。
大王等了大半天也沒見宮外有援軍來解救自己,知道安睿打算實施兵諫。時間拖長了,搞不好鬧起政變,不是同歸於盡,就是逼得安睿來個殺父篡位直接登基做大王……這個猜測讓大王出了一身冷汗。
於是大王緩和了態度,卻說安睿殺了太子,手足相殘,若是將太子之位交付與他,臨海國的臣民必定都不會答應。
安睿隻得把當初安信企圖染指君皓男寵而導致殺身之禍的事情如實告之臨海大王。臨海大王半信半疑,派出人馬將君皓帶進宮來要親自審問。
“什麽叫審問?他分明就是要殺了太子殿下。”冷顏對翠波說。
翠波搖頭:“大王下令的時候,我就在朝華閣,聽得很清楚,大王隻是要黃將軍把太子帶進宮來,並沒下殺人的命令,九殿下才把身上的玉佩交出去作為信物。可是,九殿下不太放心,因為他知道這個黃將軍暗裏實際是安信的人,怕他會暗中做手腳,所以才要我想辦法出宮去給你們報信,不想你們誤會他。”
冷顏點頭笑道:“我們明白的,如果別人認定他殺了安信,安睿哥哥一定做不了太子。你來得還真是時候,謝啦。”
翠波扭頭看著遠處的景色說:“我隻是幫九殿下跑個腿,不用謝我。”
“我們也沒把你當朋友。阿岩心軟,你那麽對她,她還在安睿麵前說好話,要他放過你。本殿下可沒有她大方,等這事情完了,我會好好找你算賬。”君皓將冷顏拉到一邊,瞪著翠波說。
翠波驚訝地看看君皓又看看冷顏,她心裏一直懷疑安睿忽然不再追究什麽把自己放出來,是有人替自己說了好話,卻沒料到會是冷顏。
“算了,你是男人,又是太子,和個女人過不去也太小氣。以後這事情別提了,反正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裏了。”冷顏和君皓走到一邊悄悄說。
“這女人太可恨,你不計較別攔著我。不過,她要是以後再不惹你,我也可以考慮暫時不找她的麻煩。”君皓見冷顏故意板起臉,後半句話拐了個彎。
翠波心情複雜地發著愣,冷顏叫了她兩聲才會過神說:“雖然九殿下已經在宮外安排好一切,不過宮內目前大王的隨身護衛卻比我們的人要多,不知道他心裏對你們是如何打算。九殿下要你們務必當心。”
“本殿下還不知道什麽叫做怕,倒很有興趣會會你們大王,當麵跟他談談咱們兩國締結盟約的事情。”君皓自信地說。
翠波悄然隱退,另尋路徑悄悄進朝華閣向安睿複命去了。
冷顏跟在君皓身後,來到朝華閣前,這裏門前的守衛分列兩邊,排成了長長的兩條隊,手中的長槍架在空中,無聲地向他們示威。
君皓帶著冷顏一派悠閑自在地從寒光閃爍的武器下走過,抵達門前時,守衛上前攔住他們就要搜身。君皓大聲嗬斥:“本殿下承蒙大王相邀,沒有人前來迎接也就當你們不識禮儀罷了,居然還敢如此無禮,上前羞辱於本殿下?”
冷顏知道君皓這番話是存心要給點顏色臨海國的人看看,讓他們知道大盛的太子即使是在刀槍劍戟中,也決不會膽怯半分。所以,她也不勸君皓,隻是站在他身邊盡一個做護衛的本分,不多言多語。
那些守衛先前見君皓沒有一絲畏懼地從槍下神態自若地穿行過來,就已經知道他不好對付,現在被他這番話擠兌得無言以對,有機靈的跑進去搬救兵。
功夫不大,就有一名看似太監總管模樣的中年人疾步而來,帶著幾分謙恭和狡詐的笑說:“大王不知君皓太子殿下駕到如此迅速,安排不周,還請多多海涵。不過,這隨身的兵刃嘛……”
君皓一笑:“宮裏的規矩,本殿下自然知曉,隻不過是剛才這些沒規矩的奴才們,著實讓人生氣。若是在大盛皇宮,我早就剁了他們的手。”他說著,取出自己防身的匕首丟給太監總管。
冷顏也解下了佩劍交出去。兩人在太監總管的帶領下進門向裏走去。
迎麵看見的就是一個巨大的水池,一池碧綠的荷葉與粉色的花朵靜靜佇立於水麵,有不知名的水鳥披著一身五彩斑斕的羽毛浮在水麵,倒是優哉遊哉。
隻是可惜這麽如畫的風景,應該有佳人漫步其中方顯相得益彰,此時卻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地站著戒備森嚴的護衛,大煞風景。這情景,隻怕王宮中一半的護衛都已經調到這裏來了。
冷顏不由看看君皓,假如臨海大王要報殺子之仇,如此陣仗君皓要脫身隻怕希望渺茫。君皓看懂冷顏眼裏的擔憂,對她還以一個溫和安慰的笑容,似乎在說一切有他,無須擔憂。
莫非君皓還有什麽安排?冷顏見他如此自信,稍感心安,緊隨著他踏進了朝華閣的大門,隻聽刀出鞘的聲音,脖子上一寒,明晃晃的利刃已經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