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顏本來是有防備可以躲開襲擊,可是眼角的餘光卻掃到君皓製止的神情,於是她放棄了還擊和躲避,任刀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於此同時君皓的脖子上也受到了同樣的待遇,隻是他連冷顏刹那間呈現出來的驚訝之色都沒有,仍是笑容不改。
這時,冷顏才看清眼前的情況,兩邊都站滿了手按刀柄著了盔甲的護衛。正中上首坐著一個頭戴高帽,一身金黃色澤袍服的中年男子。他臉色陰沉,目光犀利,膚色白淨,雖然坐著也可以看得出來個子並不太高,身板結實寬厚。這模樣和安信倒是有七分相似,是臨海國大王無疑。
下首坐著的是一身淡青色服飾,麵色平靜,容顏俊逸的安睿,他身後站著翠波。見君皓他們一進門就遭到如此待遇,安睿似乎也並不意外,看向他們的眼神裏有點無奈。
君皓給他一個了然的神情,對臨海大王說:“大王請本殿下來就是為了如此這般對待?臨海國的待客之道還真是特別。”
“啪”地一聲,原本十分安靜的屋子裏,陡然因臨海大王一記重拳擊在桌子上,而發出讓人心驚的聲音來。“盛君皓,本王找你來,不是讓你做客。而是為本王的安信太子討還公道,要你與他以命抵命。”
“哦,原來是要問我的罪。不過大王為什麽不問問本殿下隻是見過安信太子一麵,為什麽一見麵就要致他於死地的原因?”君皓刀架脖子上卻高傲如昔地揚頭問道。
“哼,你們乃敵對兩國的元帥,自然容不得他。”臨海大王手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
君皓一笑:“若是這麽說,本殿下為什麽不趁機把九王子這個副帥也殺了,豈不是更好?”
“你與他內外勾結,誰知道是不是你們計劃好殺了安信太子?不然,為什麽他說要與你結盟?”臨海大王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想也不想地把安睿當成了君皓的同黨。
“父王何出此言?兒臣與君皓太子結盟是在大皇兄身亡之後的事情,並非事先勾結。”安睿分辯道。
“住嘴,你與安信素來不和,積怨已久,這事人盡皆知。現在不用你來解釋,本王問的是他。”臨海大王狠狠地打斷了安睿的話。
“唉——”君皓故意重重地歎了口氣:“本殿下一直覺得奇怪,以才幹,武功,就算是長相,九王子都比安信太子要強上豈止百倍。臨海國也不是按照大小來決定誰做太子,為什麽就楞沒輪上他呢?”
君皓故意打住話頭,打量一屋子的人,他們全在用詢問和懷疑的目光看著他。“你說是怎麽回事?”君皓故意問身邊的冷顏。
冷顏不知道君皓是什麽意圖,心裏怎麽想就怎麽回答:“因為偏心,孩子多了,父母難免會有自己喜歡的,也許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隻是喜歡,就會給他們一些與眾不同的待遇。又或者一個太精明能幹的兒子會讓身為大王的父親感到一種壓力和危險,怕別人都會擁護自己的兒子,而削弱了自己的權利。尤其是一個還正當壯年,不想放棄手中權力的父親,一個平庸的兒子會讓他覺得比較舒服。”
看來冷顏的回答很和君皓心意,他得意地看看臨海大王,又對安睿說:“聽見沒有,本殿下的護衛都說了,你之所以這麽不如意,是因為太能幹,所以遭人嫉恨。”
“本王的宮中,還輪不到你來囂張。來人——”臨海大王惱怒地準備叫人就地砍了君皓冷顏。
“父王,大皇兄意圖對君皓太子寵愛之人不軌在先,才激怒他們出手,試想若是父王的愛妃被他人意圖染指,難道您會坐視不理?皇兄好色,此事人盡皆知,此前多次惹下禍事,他會落得如此下場也是預料之中。”安睿站起身來義正言辭地說,此時他的溫文儒雅被一種果敢堅決的神色代替。
“放肆,你是說本王是非不明,你王兄死有餘辜?”臨海大王指著安睿的鼻子罵道:“不孝子,畜生,看來你今天是要反了不成?來人,給我把他拿下,誰敢多言反抗,一律格殺勿論。”
翠波迅速躍到安睿麵前,一亮手中的兵刃,狠狠地瞪著欲上前來捉拿安睿的護衛們,大有你死我活,放手一搏的架勢。
同一時刻,君皓和冷顏一直保持著高度的戒備,見形勢不妙,兩人一使眼色,迅速地反手,隻是眨眼間,反客為主繳了架在脖子上的刀。兩人背靠背,橫刀守住對方的後路,封住對麵敵人有可能進攻的路線。現在局勢未定,他們除了相信彼此,對誰都得采取三分懷疑的態度,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
“父王。”安睿大聲喝止:“兒臣沒有勾結他人謀害王兄,在此可以對天發下毒誓,若有半句謊言,叫我天打雷劈,萬箭穿心,不得好死。”說著,安睿推開翠波,跪在臨海大王麵前,卻十分堅定有力地說:“父王要是不相信,堅持己見,不要怪兒臣使用非常手段。兒臣在這裏利弊原委已經陳述了一天,與大盛國結盟,可以免除戰亂,得到他們的援助。臨海國休養生息勢必很快會變得富強起來,不必再被列國恥笑我們隻會窮兵黷武,窮得都城都沒有商人願意往來。兒臣也會善待父王和各位兄弟,盡我所能不讓兄弟相殘的事情發生,試問父王為何一定要與大盛為敵?你所想要的不過是財富,打了幾年的仗,你得到了嗎?如今國庫空虛,婦人失去丈夫,孩童失去父親,母親失去兒子,這場戰爭早就已經怨聲載道不得民心了。就是你也嚐到了失去親人的滋味,兒臣這麽做何罪之有?臨海國曆代都是能者為王,父王也不是長子做的王,不是嗎?”
臨海大王被安睿說的啞口無言,重重跌坐回去。
“大王,九王子的話說得還不明白?本殿下冒著生命危險來這裏可不是遊山玩水的,也不是來求你們結盟。而是為了我們兩國的百姓,不然,真就這麽打下去,本殿下可從不認為自己會輸。”君皓鳳目中的光芒明亮而銳利。
臨海大王冷笑道:“好,就算你們胸懷天下,可是誰人不知安信太子隻好女色?而你們所說的卻是他意圖強占君皓太子的男寵,又該如何解釋?”
“這——”安睿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當時他認為安信是忽然轉了性子,後來又很懷疑自己的推測,究竟當時具體是個什麽情況,他怕勾起冷顏不愉快的回憶,一直沒有仔細追問,隻知道君皓出現的及時,安信還未曾得手。他因此還在心中暗自慶幸,冷顏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不能自圓其說了嗎?還敢欺騙本王,說你們不是勾結,殺了安信太子,意圖謀取太子之位?安睿,你謀殺兄長在先,欺騙本王在後,還有什麽臉麵和資格來討要太子之位?”臨海大王認定安睿答不出話來是心虛理虧,氣焰頓時又囂張起來。
“我就是你們說的那個男寵。”冷顏見安睿無法解釋,看來自己不說清楚麻煩就大了,她歉然地看了眼君皓,毅然對臨海大王說:“九王子他也不知道安信太子意圖對我不軌其中的真實原委。”
臨海大王這才把注意力轉向冷顏,見他雖然是護衛的裝束,卻是清秀俊美,透著一股機敏。想到他就是害死安信的禍根,臨海大王怒火在心頭再次熊熊燃起,一掀桌子,站起來指著冷顏:“原來就是你害得安信太子無辜枉死,本王今日就是剝了你的皮也不解我心頭之恨。”說著,臨海大王就從自己身邊的護衛腰間去抽兵刃,想手刃殺子仇人。
果然是不可理喻,冷顏心裏搖頭,這麽個不講理的爹,那麽個無用好色的大哥,還有一群不知道是什麽貨色的兄弟,安睿要是做不了太子,那以後肯定慘了。爹不疼,沒娘愛,真不知道他是怎麽長大的。
一股豪氣湧上冷顏的心頭,今日就是拚死也要幫安睿把太子這個位子奪到手,將來他做了大王比他爹可要強多了。
“我並非男兒,隻是想隨君皓太子出征,而大盛軍營不容許女子上陣殺敵,才女扮男裝混在軍中。那日,安信太子與人設下圈套,想強行占有……君皓太子剛巧尋找我至泉眼處,見情況緊急,來不及問明情況,一心隻想救我脫身,於是氣急之下,殺了意圖不軌之人,事後他才知道死的是安信太子。”冷顏故意隱瞞了君皓明知道那就是安信也照殺不誤的真相,故意和誤殺這個動機和區別太大了,現在不能再激怒臨海大王。反正當時隻有她們兩人在場,撒個有利於安定團結的謊,她可是為了大家好。
說罷,冷顏扯下自己的頭巾,滿頭的青絲如瀑布一瀉而下,長長地垂落到衣擺之下,輕輕地搖曳,那英武的男兒之氣,轉眼蒙上了一層溫潤。
她竟然是女人!安睿猛一轉頭,看向冷顏,怎麽都覺得她的容貌越看越柔和,自己當初怎麽就會把她當成了男生女相的男兒?是喜?是憾?還是驚?他心中五味雜陳,看向翠波,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責備,她肯定知道真相,不然怎麽會設計那一出引安信去玷汙冷顏?
翠波碰到安睿的目光,心中一寒,他是再不會原諒自己了。自己設計差點毀掉了他心裏的寶。
君皓對冷顏微微一笑,雖然在這種情況下暴露了身份對她很不利,但是也隻有這麽做才能合理解釋自己殺掉安信的動機。
“不管你是男是女,不殺了你,安信地下如何能瞑目?本王也決不能與大盛簽訂盟約。”臨海大王知道現在要殺君皓,安睿絕對會跟自己徹底翻臉。而且“實情”是君皓誤殺了安信,那麽殺掉一個小小的侍妾總沒有問題吧?不然,叫他心中的憤恨如何平息?他這大王的威儀何存?
所以,冷顏非死不可,然後再談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