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簡單,不如你們跟著我們一起上路,吃喝不缺,也能保你們周全。”君皓一見大好機會送上門來,忙盛情邀請。
郭三紅也正有此意,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道人家,帶著個嗷嗷待哺的孩子,雖然說離娘家不遠了,但就這麽幾日也是難以支撐,且不說那破損肮髒的衣衫仍掩不住她清秀的少婦風韻,容易引來不軌之徒的盤算;因為缺少食物,早就斷了奶,要尋得給孩子充饑的食物也是艱難,若不是碰上冷顏他們,那孩子隻怕此時已經餓得要斷氣了。
於是郭三紅千恩萬謝地自願為奴為奴婢,隻求跟著冷顏他們,能保全了孩子的性命。
“這倒不必,既然是順路,我們帶你們母子走一程就是了。”冷顏見郭三紅不像個做過粗活的,反正是舉手之勞,也不為難她,又著實喜歡那孩子,也不求什麽回報。
郭三紅喜出望外,推辭了一番,隻得領情:“公子夫人的大恩,郭三紅銘記於心,日後有機會即使粉身碎骨,也定當報答。”
君皓心中失望,但見冷顏高興,也就不勉強,將郭三紅留在車中,自己則轉回了另一輛馬車。
冷顏命人給郭三紅拿來幹淨衣物換上,又讓她吃飽,現在這母子倆都煥然一新,人也精神了許多,除了瘦削憔悴,還真不象一般的難民了,看來郭三紅以前也是被丈夫疼愛,沒有吃過什麽苦的。
眼見天色大亮,韓超下令起程。
就在這時,隻見前麵有嘈雜之聲遠遠傳來,車馬附近的災民們也有的起身,伸著脖子向那邊張望。
隻見遠處漸漸地出現了黑壓壓一大群衣衫襤褸的災民來,一個個麵黃肌瘦,風塵仆仆,有柱著拐杖的老翁,有佝僂身子拿著缺口飯碗的小童,有拖兒帶女的漢子……看人數不下兩,三千之眾,一路惶急地向這邊踉蹌著奔來。
韓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假如是晏匯河決堤,這人數也太少,雖然有人連走帶跑,離逃命的狀態還相差甚遠,他騎馬來到君皓的馬車旁,見君皓也有所察覺,挑開了馬車簾正向外觀看。
兩人眼神一個對視,心中雖然有懷疑,君皓仍命令:“給他們讓路。”
韓超依言,衝後麵揮揮手,同時加強戒備,保護好太子和太子妃。車隊退到一邊早已經荒蕪的田地裏,讓出道路來,準備等那些災民過去再上路。
冷顏正抱著冬兒與服侍自己的小宮女在車裏逗他玩耍,郭三紅因昨晚疲累,剛剛倒下睡著。
感覺車子往一旁躲避什麽,冷顏要小宮女去問問發生了什麽事情,聽說有大批的災民急匆匆地奔過來,冷顏也覺得有點奇怪地挑開車簾看了看。
放下簾子,冷顏繼續逗弄著冬兒,心中總感覺有點詭異的氣氛,隨著那些災民的靠近而越來越強烈。以前不是沒有見過大批的災民從麵前經過,但這次……
冷顏將冬兒遞給小宮女,囑咐道:“抱好,仔細別摔著了,我去前麵看看。”
“夫人,還是我去吧。”小宮女說。
“不必,我還有點事情找公子商談。”冷顏說著,撩開車簾,跳下了車,往前麵君皓的馬車走去。
兩個人之間的恩怨,冷顏不想在大家麵前表露出來,平日遇見事情,與君皓也有商有量,公私分明。現在見情況有異,想去提醒君皓,凡事還是仔細提防些,現在車馬上的銀兩和物資還不少,出了差錯,被皇上責怪是其次,耽誤了救濟災民是大事。
可不等冷顏走到君皓馬車前,那密密麻麻災民的先遣人馬已經抵達到馬車旁的路邊,她往旁邊站了站,警惕地看著那些穿著破爛,滿麵灰塵的災民,他們看起來都疲憊不堪,卻是快速行走著。
是什麽地方感覺不對?冷顏腦子裏飛轉,看著他們往車隊後麵走過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一般災民都是又累又餓,而他們居然走得這麽快……
心中一緊,冷顏正欲出口提醒大家小心,那災民中倒有人先發難了。
隻聽得人群中一聲男子底氣十足的高呼:“老子們天災人禍,沒有房子沒有地,連這頓飯都不知道上哪去討,居然還有人乘坐這麽好的車,肯定吃的穿的更好,不如大家找他們討點吃喝,怎麽樣啊?”
“好。”
“老子要餓死了,找不到吃的,就弄匹馬殺了,大家分肉吃,飽得一頓是一頓。”
“憑什麽他們坐馬車吃香的喝辣的?咱們就得餓死?快上啊,先上的先搶,後來的就沒有了啊。”
隨著一聲呼喝,和極大聲的符合,災民隊伍馬上騷亂起來,目標明確地向著冷顏他們的車隊就如潮水般地湧了過來。
最先衝到近前的幾個老弱病殘的災民,還算客氣地伸手顫巍巍地討道:“大爺,行個好,給點吃的吧,我們都一整天沒吃沒喝了。”
緊接著後麵趕過來的災民就亂了套,開始有人企圖伸手去拉裝著物資的馬匹,掀馬車的簾子,推搡那些裝扮成家丁保鏢的士兵……一片大呼小叫聲中,前麵的人被後麵唯恐搶不到吃食的人用力推倒,甚至被人踩在腳下,倒在馬蹄下,呼救的,找東西的,頓時紛亂起來。
韓超和那些士兵們都是身經百戰,訓練有素的,一聲令下,各負其責地保護著自己的馬車往後退,並不見如何慌亂。
冷顏也跟著往後退去,順手扶起了兩個摔倒的老者,大聲叫道:“不要亂,這樣會踩死人的。”
“父老鄉親們,搶不到東西也是餓死,跟踩死有什麽分別,大家快搶啊,晚了,他們可就跑了,什麽吃的也搶不到了。”又是剛才第一個開口的那個大嗓門叫道。
這人的聲音嘹亮如同洪鍾,在後麵災民一波接著一波擁擠上來,人喊馬嘶中,居然傳出很遠,這顯然是有不弱的內力才可以辦到,冷顏頓悟這事情絕不是偶然,是有人在煽動。
她循聲想找到這呼喝之人,但放眼望去,一片黑壓壓的人頭攢動,完全無法鎖定目標。
韓超緊跟著君皓的馬車:“公子,情況不大對。”
君皓沉聲道:“你先示警,再有靠近者,用皮鞭狠狠地打,決不準任何一件賑災物資有失。”
“是。”韓超得到命令,運用內力大聲叫道:“都住手,車上沒有什麽食物,大家不要再搶,踐踏之下會出人命的。”
“他胡說,大家不要相信。我剛剛還搶到了兩個饅頭。”這一聲,在饑腸轆轆的災民耳裏,遠比韓超的話有力。
災民們猶如枯草沾上了火星,眼中閃出瘋狂的烈焰,不但沒有退卻,比剛才往前蜂擁之勢更甚了。他們不顧一切地撲向馬車。
這次韓超和士兵們都不再猶豫,舉起手裏的馬鞭,但凡靠近者,揮手就抽了過去,讓他們不能靠近馬車。
“打人啦,打死人了。”不止一個人在災民裏驚慌地叫了起來。
“不給吃的,還打死人,沒有活路啦,揍死這些狼心狗肺的有錢人。”有人高呼著。
隻見災民中湧起一股暗流一般,很快那些原本在最前麵的災民被人撥開,出現了為數不少的壯漢,雖然他們也穿著與災民無異,但那強健的體魄,孔武有力的動作,顯示出大大的不同來,而且他們是衝著護車的士兵而去。
冷顏這次可瞧得分明,但見寒光閃爍,竟然有人抽出了鋼刀劈了過來。
這絕不是災民,而是有人利用了災民,借機靠近馬車,趁亂打賑災物資的主意!想著,竟然有人揮刀向她撲了過來。
不過那人顯然沒有想到這個衣衫華美,容貌俊俏的女子竟是個高手,他大約隻是想劫持冷顏,想這麽一個小妞,還不是手到擒來?當他發現自己的刀鋒被對麵的女子伸出兩個指頭夾在手裏時,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子已經向後飛去,隻見天空的亮色在眼前一劃而過,那是他這生見到的最後景致。
冷顏接連擊斃了幾名壯漢,抬頭觀瞧,隻見韓超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將,已經將身邊幾輛裝有賑災物資和君皓的馬車率黑龍騎團團圍在了中間。那些偽裝成災民的暴徒雖然人多,但也無法衝進去。
而回頭再看,一些裝著日用物品,包括冷顏所在的那輛馬車,因為靠後,離得有些遠,來不及靠近韓超他們,跟隨在車旁的士兵們隻得各自為陣,就地奮力抵抗。那些暴徒與災民混雜在一起,相當於敵在暗,我在明,行動十分不便,落單的馬車屢屢遭到暴徒的暗算,損傷慘重。
冷顏那輛馬車的車簾被削斷了半截,郭三紅抱著孩子和那小宮女縮在一角,見天降橫禍,都瑟瑟發抖,臉孔嚇得雪白,大叫“救命”。可現在,車隊除了韓超那一邊,其餘的都被暴徒驅趕著災民衝散,七零八落地東一輛西一輛,有的甚至看不到蹤影了。護衛的士兵們都忙於奮力擊退暴徒,哪裏還有多餘的人手來顧忌郭三紅她們。
本想與君皓匯合的冷顏見到此情景,改變了主意,她轉身奔向郭三紅她們的馬車。
冷顏身如蛟龍,在混亂紛雜的人群裏,快速地穿梭,見到有與士兵相搏的暴徒,就出手相助,毫不手軟地擊斃。
她尚在途中,就見小宮女驚叫一聲,被個滿臉大胡子的男人揪了頭發,一把從車上拽了下來。
接著,混亂中,又有暴徒爬上了馬車去拉郭三紅,興奮地大叫:“這有錢人家的娘們就是長得白淨,老子把她拖回去,今天晚上給兄弟們好好樂嗬樂嗬。”
郭三紅一手抱緊冬兒,一手死死拉住了車窗框,淒厲地尖叫:“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