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自己離開大盛以後又發生過什麽事情?初晴直覺君皓馬上要說的事情將會影響到他是否會喝下這杯酒,還有更多她掌控不了的事情變化發展。
“那是什麽事情?”她的聲音有點發幹。
“我與顏兒大婚時,年紀尚幼,雖然日日相伴,但是直到與臨海之戰結束,才準備籌辦我們真正的洞房花燭。可是沒有想到,就在那前夕,不知道什麽原因,我誤食了……”君皓飛快地瞟了一眼正認真傾聽的初晴,這件事情發生後,皇後嚴厲封鎖了消息,所以即使是大盛皇宮裏的人也知道的不多,太子強逼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強行索歡,這事情要是傳揚開去,皇家顏麵何存?
不過今日,形勢所迫,這種事關夫妻隱秘,又令自己大失顏麵的事情,君皓本來決不會告之與人,此時也顧不了許多道:“誤食了合歡藥,於是不顧顏兒的苦苦哀求和激烈放抗,對她威逼利誘,大打出手,甚至扯脫了她的手臂,強行占有了她。我清醒後,看到她滿身的血淚都像一把把尖刀剜割著我的心。不是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男人一生中最得意快活的時刻嗎?可是我卻感不到一點快樂,自此傷在她身痛在我心,她罵得對,不是兩情相悅的占有,我與禽獸有什麽分別?雖然後來顏兒原諒了我,還忍受著屈辱的回憶為我孕育那夜所得的孩子,但是那種刻骨銘心的傷害在我們心裏留下的傷痕不知道還需要多少年歲,用多少心力才能彌補的過來。”
初晴第一次聽到這事情,不由駭然,看君皓的神情決不是在跟自己耍什麽花招,實在難以想象他癲狂縱情時是怎樣的模樣。
“事後,我曾經調查過很久,因為證據毀損,一直無法查出事情真相,找到下藥之人。但是自此,為了不再重蹈覆轍,這世上的合歡之藥,不說全部,絕大多數,我都仔細了解過其形,色,味,不會再誤食,也不會再被人鑽了空子。假如,一切可以重來,我寧可一頭撞死,也不會去傷害顏兒。所以,至今為止,我最對不起的就是顏兒,最痛恨的就是那些違背心誌,讓人喪心病狂的淫亂之藥。”
君皓痛心疾首地說完,揚眉看向初晴:“晴兒,當年我想娶你時,想要花月的奇兵,勝過對你的喜愛。那時,若是我們成親,我也會善待與你,隻是不會象娶了顏兒那樣享受到發自內心的歡喜,那種患得患失,天下間隻想與她為伴的感覺,是在其她人身上無法感受到的,我不後悔娶了顏兒。晴兒,不要給我一個恨你的理由好嗎?”
雖然那時年幼,婚事也不由君皓做主,孩童間的承諾更像是一場遊戲,但是初晴時至今日都未曾婚配,他的心中不是沒有虧欠。可是如果她用那最令他痛恨的手段來逼他就範,這虧欠也就會被恨意代替,兩人間的情義也就不複存在,所以,他要初晴想明白,是想做永遠無法得到自己真心的敵人,還是讓自己做永遠有愧於她的朋友。
“為什麽她死了,你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那個賤人,她到底對你對做過什麽,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這樣死心塌地的守著她?哪怕隻是一塊牌位。難道以後你都再不娶王妃,即使登基以後都要空著後位,空著皇宮?”初晴眼泛淚光,不甘地問。
“你知道為什麽我娶了薑妃後,再不碰她一根手指頭嗎?因為,她趁我神誌不清的時候爬上了我的床。我討厭別人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情,不管是威逼利誘還是挖空心思不折手段。她以為從此就風光無限,我卻要讓她以皇宮為牢,終老一生都休想從我這裏得到一點她想要的快樂。”
說到此,君皓將酒杯舉到唇邊:“你若還是堅持要我喝下這杯酒,我會如你所願,隻請你放過君卓,放過大盛那些無辜的子民。至於喝下之後會有什麽效果,我可不敢保證。但是我保證,我們相識十幾年的情義就此一筆勾銷。”
初晴原本是想騙君皓飲下此酒,行魚水之歡,到那時,即使君皓再推三阻四,一樁婚姻換來兩國和平,停止三國混戰,想必大盛皇室也再不容他反對。
可是沒曾想此計輕易被君皓識破,還掏心掏肺地說出那麽一番話來,初晴心裏矛盾極了,明明現在優勢占盡,他得求自己放人停戰,為什麽卻感覺是自己在等待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施舍?
她想他喝了這一杯,卻又怕喝下之後,什麽也得不到,反而失去更多,但是過了這一刻,以後恐怕就再無這樣的機會了。
怎麽辦?怎麽辦?
君皓見初晴目光閃爍不定,歎息一聲,緩緩地抬手,將酒杯一點一點往自己嘴裏傾斜而去。
眼見綠色的液體就要沾到那紅潤的唇,初晴再也受不了緊繃的就要炸掉的感覺,劈手一把從君皓的手裏奪過酒杯,狠狠地將那透明的綠色潑了君皓滿臉,大聲叫囂:“我恨你,恨你!你告訴我,要怎樣才能讓我出這口怨氣,否則我現在就下令出兵,進攻大盛。”
“隻要你高興,我就在這裏,任你處置,隻是希望你出了氣以後能心平氣和地與我商談如何結束這場戰爭。”君皓攤開雙手,平靜的對初晴說。
初晴來來回回地在大帳裏踱步,不時用那雙潮紅的眼恨恨地看看君皓,半晌終於停住:“任我處置,這可是你說的,你為了冷顏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裏,想為她守到底,我就偏不要你如願,我倒要看看,在你心裏到底是大盛重要,還是冷顏重要!”
看著初晴顧不得維持精心裝扮過的高雅儀態,咬牙切齒地模樣,君皓忽覺背後刮來一股陰寒的風。
三日後,花月國的大營外來了一隊人馬,是女王派遣的特使抵達了。
花月國與一般男子主政的國家中絕無女子當政不同,也有少量量才而用的男子為官,隻是他們做的大多都是些不太重要的文官。因此,此次來使是男子,也無人覺得意外。
特使的身材較一般女兵高一些,看起來也比較健康結實,除此外,一張平凡無奇的麵孔也沒有什麽特別的。
不過,在這全是女子的軍營裏,隻要來的是個男人,總會吸引不少女兵的目光。所以,一進軍營,特使的身上就沾上不少或熱情洋溢,或羞怯含蓄的目光。好在這個特使倒也不像尋常的女兒國男子那樣,被人這麽一觀賞就方寸大亂,而是大大方方地昂首挺胸進入,還麵帶微笑地不時對身邊經過的女兵寒暄上幾句,十分地親和。
行至距初晴的大帳不遠處,特使看見一隊蜿蜒的女兵隊伍,人人興奮個個期待的向前張望著什麽,好奇的叫住一個正從身邊經過風風火火一溜小跑也正往那邊而去的女兵,問她這是怎麽回事。
女兵一臉喜色激動的說:“大盛太子在那邊,隻要他點頭答應,誰都有可能做他的王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據說他可是天下最美的男人,別說做王妃,就算為奴為妾,隻要能把我帶在身邊,天天看到那麽美的男人,我都要幸福死了。今天是最後一天,最後的機會,我可一定要親到他才行。”說著,不待特使多問,女兵唯恐晚了就趕不上的急匆匆地跑向了長得看不到尾的隊伍。
特使被她這番沒頭沒腦的話說得更加糊塗了,本想再找人仔細詢問,初晴已經派人前來迎接,他隻得邁步走向初晴的大帳,先傳了女王的旨意,關於這邊的熱鬧回頭再打聽吧。
“什麽?陛下想要我暫時休戰。”初晴聽完特使傳的女王以臨海按兵不動,花月孤枕難眠為由,要她仔細再考慮周全決定下步行動,不由疑惑不解。
雖然初晴不會行軍打仗,但當初與臨海的協議是花月國主要提供給臨海武器軍餉,由他們衝鋒在前,作為攻打大盛的主力,花月國駐軍在大盛邊境遙向呼應,牽製大盛部分兵力即可。
所以初晴這個統帥壓力並不大,主要起個監軍的作用,真要打起來自然有將軍們製定作戰計劃,之所以初晴親臨前線,是女王有意讓她借此立威,好為以後登基做準備,另個原因,就是初晴抱著能再見君皓的私心來的,真是天遂人願,先讓君卓落在了她的手裏,不出所料,君皓也就接踵而至了。
但是說好關於邊關的戰事,初晴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靈活應變,女王也一直都沒有幹涉,此次來旨,雖然言詞婉轉,並不強求,卻也是破天荒頭一次女王來旨,所以初晴才會感到奇怪。
看看麵前儀態從容的自稱姓方的特使,初晴向他打聽女王為何突然會下旨。
特使解釋道女王近來更加醉心於佛事,心係初晴殿下的安危,覺得萬事和為貴,故此才會下旨,但是也會尊重初晴統帥的身份,以她的意見來作為最終的決定。
初晴覺得特使說得有理,何況女王也不勉強,安下心來,不再多問,命人帶特使去休息。
特使出了帳,借口在營裏隨意走走,支開了陪同的女兵,正想轉到依舊排得熱鬧那支女兵隊伍中,打聽求太子一吻是怎麽回事,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一處帳篷後一個身著大盛將軍服飾的男子正憂心忡忡地也向那支女兵的隊伍觀看著,正是君皓的心腹雲將軍,他立即有了主意。
一直以雲天身份貼身保護君皓的冷鋒,被君皓命令不得在花月國軍營中妄動生事,正滿心憂憤地思忖該怎麽幫君皓脫困,忽然有人一拍他的肩膀,他猛然回頭,隻見一個文官模樣的男子正站在身後,伸出食指在唇上做兩個噤聲的動作,左右看看,對他招招手,而後轉身躲躲閃閃地向僻靜處而去。
冷鋒不認識這人,卻又覺得那噤聲的動作熟悉,正在猶豫間,男子回頭道:“是我,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