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了吧?我特意跑了遠路為你打來的山泉水,比平日咱們喝的水要好喝的多。”臉蛋兒圓圓的女兵含情脈脈地將水又往君皓唇邊送了送,但是這距離還不足以讓他張嘴就可以喝到。
君皓看看水,一抬那雙鳳眸,天生魅惑的眼裏含著一絲暗諷的笑意,用因為焦渴而沙啞的聲音說:“你真是個好姑娘,敢違背你們殿下的命令送水本殿下喝,不怕她罰你?”
聽到君皓的誇讚,那明顯是梳妝打扮了一番,劉海齊整,衣袍鮮亮的女兵紅了臉,舉著碗說:“小女子身份卑微,能得大盛太子這樣神俊非凡世上無雙的出色男子賞臉,哪怕隻是喝上一口這碗中的一口水,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積下的功德。”
君皓眉毛一挑,唇邊的笑雖然顯得有些疲憊,但是那俊朗的容顏已經足以迷倒排到前麵能夠看清他麵目的一排女兵,端著水的女兵手都發抖了,水波在碗裏一蕩一蕩的,仿佛是被君皓這眼神撩撥起伏不定的心情。
“真要給我喝?好,本殿下就卻之不恭了。”君皓看著女兵窘迫的站在麵前發愣,提醒道:“本殿下動不了,你站得遠了點,不過來喂本殿下,怎麽喝得夠?”
女兵臉色更紅,看君皓神情親和,加上身後的女兵眼見太陽就要落土,已經開始不耐煩地催促前麵的人行動快點,時間到了大家可都再沒希望親近太子。女兵似乎下定了決心,手中的碗並不向前送,卻竭盡所能,以這幾日來一再練習自認為最嫵媚的笑看向君皓說:“既然太子不方便,就讓小女子好好地喂太子喝這碗水吧。”
說著,她低頭飽飲了一口碗中清水,兩隻腮幫子鼓起老高,看起來原本還算清秀的五官都被擠得變了形,嘟嘴就向君皓的唇湊了過去。
君皓偏了偏頭,故作不解地問:“你這是幹什麽?”
女兵嘴裏含滿了水“嗚嗚”半天,誰也無法聽清楚她在說什麽,但是這麽明顯不過的用意,看見的人誰心裏不明白她想幹什麽?
在一旁負責維持秩序的一員女將把這幾日君皓或者根本不理睬,或者幹脆裝傻充愣,不時把那些女兵們氣得捶胸頓足的情景都看在眼裏,雖然他總是一副無辜或嬉皮笑臉的模樣,與那些看起來鐵骨錚錚,寧折不彎的英雄男兒表現大不相同,但是那一份堅持同樣令人暗暗心生敬畏,可是她同情君皓,卻也愛莫能助。
女將見女兵欲調戲君皓,反被他作弄,一口水含在嘴裏既舍不得咽又舍不得吐,後麵隊伍裏傳來一陣陣譏笑聲,隻得幫她解釋:“她的意思是就這麽喂太子殿下喝水,正好符合誰能得到太子主動示好,就可以結束此事的要求,那麽她也就不會因為擅自給太子殿下喝水而受罰了。”
“哦——”君皓一臉“恍然大悟”道:“那就是說,本殿下要是喝了這口水,也就等於親了她,按照本殿下和初晴殿下的約定,然後就得跟她洞房,再然後要麽娶她回去為妃,要麽本殿下嫁給她去花月國為夫,這事情才算徹底了解,對不對?”
那女兵一聽,兩眼發光地拚命點頭,又嘟著嘴往前送。
女將暗暗搖頭,又一個小花癡要送上門來給太子耍了。
“哎呀,這可有點問題。”君皓仍是把頭一閃,看似十分嚴肅認真地說:“本殿下可是大盛的太子,為了一口水就入贅花月國,嫁給一個無名小卒,說出去整個大盛國都顏麵無存,就是本殿下願意,大盛皇室也絕不能答應;就算事急從權,父皇母後體諒本殿下眼下的處境,勉強允許本殿下帶你回宮,你身份卑微也隻能為奴不能做妃;娶本殿下進你的家門?行——就請你準備一份與本殿下身份相符的聘禮來,要是聘禮都出不起,你覺得還配娶本殿下過門嗎?就算本殿下寬宏大量什麽都不計較進了你的門,還得帶上本殿下在大盛宮中的妃子,平日隨時準備侍寢的十來個美人,服侍本殿下和各位妃子美人的宮女,做雜事的太監,大約有三,五,不,七,八十人吧。加之本殿下從沒去過花月國,難免水土不服,所用之物都得從大盛帶去……”
君皓見那女兵驚得目瞪口呆,更是滔滔不絕道:“本殿下可以體諒你一個小兵每月軍餉最多隻夠本殿下吃上一杯茶,還是那種最最末等的,所以一切用度都不用你費心,自有本殿下負擔。可是但凡作為一家之主有點點骨氣,娶得起夫君,就得有養得活的本事,如果養不活,別人豈不是都要笑話本殿下嫁了個窩囊廢?那時,本殿下遠離大盛,難聽的話難得傳到耳裏,感覺還好點,可憐你在女子當道的花月國,豈不是要被人瞧扁,抬不起來做人?時間長了,難免壓力過大,精神崩潰,說不定好好的人就心魔過甚瘋了也有可能……”
君皓說的如此語重心長,沉痛哀傷,排在前麵的女兵不少都被唬得直眨巴眼睛,懷疑自己真是色令智昏,這哪是娶夫過門,分明就是自尋死路,不由得麵麵相覷,既不甘心就此放手,又怕真的招惹了太子,日後成了燙手的山芋吃不下也丟不掉,一輩子受苦被人奚落了。
不過,也有人不算太傻,開始懷疑君皓說這些話得真實用意,站在他麵前的女兵即是如此,她疑惑而尷尬地站在君皓麵前僵化了半晌,忽然“撲”地一口,將嘴裏的水噴了君皓個滿臉。
君皓一甩頭,紛紛揚揚的水珠在金色的殘陽裏劃出一點點耀眼的光芒,隨即悄無聲息落入泥土裏。
“可惜,可惜,你的口水有股怪味,本殿下水土不服,實在受不了這個味。”說著君皓笑眯眯地將已經幹涸開裂的唇側頭在衣衫山用力地蹭了幾蹭,唇上的口子滲出了血,他也不曾舔舐一下那渴望已久的一點水珠。
女兵臉如血潑,這次可是氣惱之極,大聲叫道:“呸,別以為你還是那個尊貴高高在上的太子爺,這裏是花月國的軍營,你們兄弟都是俘虜,這裏人人都比你們大,要不是我們皇太女殿下給個機會,讓你有機會嫁到花月來,說不定早就一刀哢嚓了你。你就擺太子的臭架子吧,馬上太陽落土,三天期限一到,就是你求,也沒人會再要你這光張了個漂亮臉蛋,誰知道中不中用的家夥。”
說罷,女兵將手中的水碗一點點地傾斜,就在君皓麵前,將大半碗水慢慢地倒在了他腳邊的泥土裏。
君皓看著天邊火紅的晚霞,一點都不意外地輕笑:“做得很好,你可以去領賞了。”
女將示意要那被人看了半天笑話的女兵走開,以便後麵的人繼續下去,同時善意地提醒道:“太子殿下,時辰馬上就到了,你要早下決斷。”
就在這時,有人在她身後問道:“將軍,下官祖籍在大盛,與太子殿下有同鄉之誼,可否行個方便,允許下官與太子聊上兩句,以慰思鄉之情,順便勸說於他?”
女將回頭,見身後正是特使方大人,態度誠懇地征求自己的意見。雖然那些女兵們不滿,不樂意隻剩下最後的這點時間裏還有人要插上一腳,但是女將對君皓的男子氣度頗有好感,有心成全,不理會那些女兵的反對,將冷顏放上了將軍台。
君皓正心裏煩悶,聽到騷動聲,也有些好奇地看向走向自己身著花月國官服的陌生男子,不知道他又要出什麽花招來羞辱自己,好去初晴麵前表功。
這時,天空中幾聲婉轉的鳥鳴,是大寶小寶正在嬉鬧。
君皓心中一喜,精神陡然一振:是顏兒來了嗎?她在哪?她要是知道自己深陷困境,會不會出手相救,又會用什麽辦法來救?假如她不願相救……
正在他喜憂參半思索的時候,冷顏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故意拿腔拿調道:“太子殿下,下官看在同鄉的份上,勸你還是不要癡心妄想初晴殿下會網開一麵,殿下還是速速拿定主意……”
她意帶威脅地將腦袋湊近君皓的麵孔,一股淡淡熟悉的幽香繚繚而入君皓的鼻息,他眼色不為人主意地一亮,忽然一揚本來微微下垂的頭,順勢往前一送,準確地吻住了冷顏的唇。
驚呼聲,東西落地聲,滿場的女兵在那一刻都象被石化了一樣,瞠目結舌地看著兩個男人雙唇緊貼,吻在一起。
大盛貴族好男風是公開的秘密,花月國也不是沒有耳聞,可是今天居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這麽多人麵前,太子毫不避諱地視全營女兵如無物,主動熱情地長吻一個男人,這,這,這也太驚世駭俗了吧。
整個軍營似乎都空了一般,鴉雀無聲,唯有冷顏與君皓聽得到彼此刻意壓抑的呼吸之聲。
她還是那樣柔軟甜美,君皓看著近在眼前,被放大到有些變形的男子麵龐,這感覺的確就是冷顏,他沒有認錯人。可是看著一個男人被自己親吻的感覺實在怪異,於是他趕緊閉上了眼,冷顏那帶著幾分英氣忽而頑皮,忽而嬌嗔,忽而羞澀的模樣一一清晰地在心裏呈現,開心的笑意爬上他的眼角眉梢,渾然忘卻這是在花月國,周圍還有一群人在圍觀。
而冷顏在他吻過來的那一刻,竟然也沒有逃走躲避,紅透了臉,好像是被驚駭到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感受到那熱烈卻幹裂粗糙刺人的唇緊緊壓在自己嘴上,分明是難以抑製的情動,君皓卻隻是用力地壓著她的唇,再沒有更深入一步的舉動。
是怕自己逃走,還是他也不願被別人看到和自己太過親熱?在他閉上眼的同時,冷顏也受到感染一樣,閉上了眼,隻覺晚風在耳邊輕吹,男子的氣息地臉頰上拂動,心裏不由自主的悸動與渾身都是被道道目光刺穿,撕碎,恨不得生吞活剝的感覺交織成一種從沒有過的奇異體驗。
“君皓,你,你居然是——”一聲霹靂般的怒喝象劃過寧靜長空的閃電,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