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大漠上烈日當頭,風從地麵帶起仿佛能夠蒸發一切的熱氣,眼前不斷重複的相似景象讓人疲勞的同時更添煩躁。
由於妖馬無法長時間承受這樣的高溫,望月隻好買了匹沙駝獸,沙駝頭似鴕鳥,身似駱駝但卻比駱駝小巧和靈活一些,也更善於奔跑,它的腳掌上有類似腳蹼的構造,為了在沙地上行走而不會過於顛簸。
但即使這樣,望月還是被顛的夠嗆,感覺五髒六腑都快要吐出來一樣。按照歐陽紅葉的指示,離開王城後,他就前往了東堯城外的一個情報據點,並在那裏見到了三目。
三目手下大量鼠妖在妖界各處尋找青雲可能藏身之處,然後再由他匯總,並將信息通過荊棘交給董穆雅進行分析。在她的分析之下,線索被指向火焰之城赤嘞米爾,望月一從三目那裏獲得消息,便立即一路西行趕往那裏。
或許是這段這時間以來,身邊總有歐陽紅葉等人相伴,獨自一人的旅程竟讓他有些不習慣了。他心裏多少還有些委屈,作為兔妖一族之首的他,卻被世人當做叛徒,給從哥哥聽月那裏承襲的王侯之位蒙上了陰影。但此刻,他必須咬牙忍耐,兄長之死和自己背負的冤屈,都是拜青雲所賜,隻有尋得他的藏身之處,才有機會報仇雪恨。
接近赤嘞米爾的時候,獨行的旅人和車隊漸漸多了起來,這些人都是衝著沙金慕名而來的,其中不少都已不是第一次前來這裏,已經喬裝打扮的望月也混入其中與他們攀談。
他控製自己胯下的沙駝獸貼近一個旅人,然後從懷中掏出酒壺,剛一擰開蓋子,美酒的香氣就從壺中溢出來,把同是在沙漠裏行了幾個日夜的那個旅人饞得直吞口水,他順水推舟,將酒壺遞到那旅人麵前。那是個頭上長角的山羊妖,下顎上留著一撮說話時會跟著上下動的小胡子,從衣著來看身份應該比較低微。
“這位兄弟也是第一次來赤嘞米爾嗎?”望月問道。
“啊?這已經是我第三次來了!”
那人說話的尾音總帶點羊咩,引得望月直想發笑,卻又隻得忍住繼續問:“那你對這兒應該相當熟悉了,小弟我初來乍到,還要請你多多指點!”
山羊妖剛喝了幾口美酒,心情大好,笑著應道:“俗話說,四海之內皆兄弟,都是來淘金的,無須客氣!有什麽不懂的盡管問我,隻要我知道的定不會瞞你!”
“我叫梧桐!大哥你呢?”望月想了想自己不便報上真名,便隨口編了一個。
“我那名字不說也罷,大家都叫我老羊!”羊妖又喝了一口酒,然後戀戀不舍地將酒壺遞還給望月說。
“這赤嘞米爾的地下城是個什麽樣的地方?你也很熟吧?”犧牲這麽多美酒,望月得趕緊直切主題。
“那可是個好地方!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女人在那兒都能見到,特別是那些人魚小妞兒們,若是能有幸共度春宵真是死了也值了!”老羊臉上一副色相,眼裏也跟著閃閃發光。
“那敢情好啊!什麽時候也帶著小弟我去見識見識!”望月明明想問的不是這個,可看他那麽投入也隻能跟著附和。
“哈哈,瞧給你猴急得,今晚就帶你去!”
望月就這樣和老羊交談著進入了赤嘞米爾區域,視線所及的範圍內早已插滿各種旗幟。
“有旗幟的地方說明那一片兒的沙金已經被人占了,先到先得是這兒的規矩。”老羊解釋道。
“沒人管理嗎?”望月有些奇怪,這赤嘞米爾城主還真是大方,竟毫不限製別人從他這裏把沙金占為己有。
“嗬嗬,這沙金的儲量隻能用無限來形容了,那火蜥蜴妖巴不得有這麽多免費的勞工為他開采,再把所得貢獻給地下城裏的妓女們,因為最後那些錢裏的大多數還不是進了他的口袋!”
“也是啊!”聽老羊這麽一解釋,望月也明白了過來,這火蜥蜴果然是聰穎過人。
他隨老羊進入地下城投宿旅館,按他的說法先把落腳的地方安頓好,第二天就可以開始他們的淘金之旅。地下城的入口先是設有一個上行的斜坡,由斜坡上去是個寬闊的白色平台,這平台上猶如沙漠綠洲,清澈的池塘邊上擺滿桌椅,而平台四周則種著棕櫚樹。
“淘金者白天疲倦時就在這平台上休息,這裏可以喝到幹淨的水,當然也有美酒,還能點上一些食物。”老羊一邊引著望月由平台中間留出的道路向前走邊說。
果然有一些淘金者坐在池塘邊上或吃喝或交談,一個個看上去喜形於色,紅光滿麵,享受著閑暇的時光。
“這平台設計的真是巧妙!”望月感歎道。
“更妙的你還沒看到呢!”
老羊往前指了指,在平台的一端出現了向下的一個坡道,那斜坡正連接著地下城的真正入口。望月從未見任何一座仍繁榮的城像赤嘞米爾這麽自由,甚至連個把守都沒有,無論是誰,無論有著何種身份都可以自由出入,這倒多少讓他覺得安心,畢竟他可是重罪在身的逃犯。
他本來以為越往下走就應該越發黑暗,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溫度雖然降了下去,但光線卻並沒有減退,隻是變得柔和了起來。該如何形容眼前的這個世界呢?由於這山洞的拱頂極高,所以地下城裏的許多建築都有幾層樓那麽高,天然的礦石洞頂釋放出入晴朗夜空般的晶瑩光芒,輝映著這座一望無際,燈火通明的城,閃爍出奇異的色彩。
城中的道路很寬,沙駝獸也可以在其中自由行走,望月隨老羊一起往城裏麵走去。兩邊到處是形形色色的風月場所,一個個或庸俗或高雅的名字充斥著他的眼球,懷春閣,風華院,品鮮館,極樂天國……現在顯然還未到它們營業的時間,所以它們都是店門緊鎖,但還是讓人不免聯想若到了晚上這裏絕對是雄性動物的天堂。
他們又穿過一條商店街,老羊告訴他那裏除了能買到淘金所需的全部裝備,還能買到許多意想不到的東西,究竟都是什麽,還要他有時間的時候自己去尋覓,說到這,老羊還故意壞笑了一下,可謂意味深遠。
終於走到旅館一條街,和那些風月場所相比這裏就略顯樸素了,老羊引他繞到旅館街後麵,那裏有一個個木頭搭建的棚子對外出租可以安置沙駝獸,待把沙駝獸安置好,他們就可以去找旅館了。
“難道店家不管安置沙駝獸嗎?”望月覺得若是別的地方的旅館都有可以免費供坐騎休息的地方,這裏不但收費,而且價格不菲。
“噓,這種不滿放在心裏就好,這麽大聲說出來,小心很快就帶你去見蠑螈!”老羊小聲地提醒道。
“為什麽?”望月問,他知道蠑螈就是城主火蜥蜴的名字。
“因為這裏對淘金者不設任何門欄,也不收取類似什麽管理費,開采費,他會告訴你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這裏注定是個高消費的地方!”老羊搖搖頭說。
他們選了一家相對便宜的旅館,說便宜,價錢比起王城裏的旅館都要貴十倍以上,他們兩一人交給旅館的陰陽臉老板一錠金子的押金後,才得到了一個房間。
陰陽臉喚了一個蠍子妖小弟為望月和老羊二人提行禮和引路,那小弟把他兩帶到二樓那個不怎麽寬敞的房間後,還磨蹭著不願離開,老羊很嫻熟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碎銀子塞給他。
他接過來歪嘴一笑就痛快地走了,臨了說了句:“如果需要沐浴和用餐,浴池和餐廳都在一樓!祝二位爺白天淘金愉快,夜晚玩得更開心!”
望月其實打心底裏不願和老羊住在同一個房間,因為他此行是來尋找青雲的,並不是來圓什麽淘金夢,有個人和自己同吃同寢必定會有諸多不便,但事已至此,也隻得將計就計。
整間房內除了兩張床,就隻有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從房間一頭的窗戶向外望出去,正是安置沙駝獸的棚子的方向,時不時還傳來一股惡臭,說不上是地下水還是沙駝獸的排泄物所散發出來的,望月聞見不禁皺了皺眉,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這間旅館比別處便宜。
老羊倒是毫不介意,把行禮往牆邊移了移,便挑了靠裏麵的那張床倒下來,對望月說了聲:“吃晚飯的時候叫醒我。”
然後就均勻地打起了鼾,顯然這一路奔波,他已經累壞了。望月看著對自己這個陌生人也不設防的他,倒是心生幾分慶幸和感激,本來他對這火焰之城是一無所知的,但有了老羊一切都會容易許多,這是不是老天爺在幫他呢?
他把自己的行囊堆在靠外側的床的一邊,然後雙手交叉在腦後躺下來,記不得多久沒在床上睡過覺了,由王城被歐陽紅葉放走後,他就一直處於逃亡和趕路的狀態,這旅館的床比起他在輔星殿別院裏睡的那張床真是又窄又硬,但盡管如此,他還是很快地開始眼皮打架,迷迷蒙蒙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