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仙

第二章 情如風,隻羨鴛鴦不羨仙

“人仙殊途,人仙殊途……”林辰默念幾遍,不知怎的鼻子一酸,再次看著門外的一人一魂,突然下定了決心。

大步踏出丹房。

“老頭子不煉,我煉!把煙水還魂丹的材料拿來!”

林辰雙眼露堅定的神色,看著兩人。

“你煉?”,男子奇道,他一直以為林辰是藥王的丹童。

“當然我煉!難道你還想讓那臭老頭煉?他的牛脾氣我還不知道,你就別想了!你放心好了,雖然我不敢肯定一定丹成,但這些年來求丹的人都是我給他們煉的丹!”林辰拍了拍胸口,大有舍我其誰的氣勢。

女子“撲”笑了起來,這個世上,敢稱藥王為臭老頭的人恐怕還沒有出世,看著眼前俊朗卻稚氣未脫的少年,眼睛滾滾,生的機靈無比,女子頓時他覺得可愛極了。

男子也看著眼神堅定的林辰,“好!我也知道煉煙水還魂丹是煉丹人的大忌,無論怎樣,我夜重樓都欠小兄弟一個人情!”

女子聽到男子這樣說,眼睛驚訝一閃而過,以夜重樓之尊,這世上能當的起這句小兄弟的有多少人?更別說讓夜重樓欠人情了。女子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看著男子的眼神也越發柔情。

林辰笑道:

“原來老兄叫夜重樓啊?我說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材料浪費掉麽?”

“哈哈!區區材料,算的了什麽!你盡管去煉,材料沒了我再找!”

夜重樓大笑,辭句之間,神色傲然,卻不讓人生厭,仿佛話出他口中說出,本該如此。

林辰頓時豪氣大發,“好!衝老兄這句話,我一定讓你如願!”

林辰知道煙水還魂丹的材料奇珍無比,鳳凰血,九陽聖水,仙靈草,天香豆蔻,光是這幾味有的人窮畢生精力也不能找到其一,夜重樓這樣說,怎能不讓林辰豪氣迸發?

林辰劃地而坐,雙手交叉,掌心劃出一黑一白兩道天火,觥籌之間,一個由黑白雙炎組成太極躍然手中!

“日月天炎?怎麽可能!”女子看得林辰招出的火焰,突的驚道。

夜重樓也微微一怔,少年手中的火焰,竟像極了傳說已熄滅了的日月天炎。

隻是,這個少年,身上毫無道力,怎麽會有這樣的火炎?

隻見林辰一手控製著天火太極,一手有條不序地把藥材投入火焰中。

霎時的,材料在天火中消融成液,靈氣在太極中到處亂竄,最終隨軌跡流入太極的中心,萬物皆有靈,更何況是手中天材地寶?

各種各樣的精怪在天火的熔煉中出現,有的求饒,有的威脅,有的引誘,林辰不為所動,作為藥王傳人,煉丹人,必須有一顆堅定的心,在煉丹人眼中,天地萬物無處不是寶,都是煉丹的材料,一花一葉,一沙一石,三千世界,盡在一丹中!

三天三夜。

終於,在投入全部材料後,煉製也到了最後的一步,凝丹!

隻見林辰雙手飛快地做出各種複雜的法訣,天火太極中各種靈氣漸漸強行凝聚成一個渾圓的丹藥。

“收!”,林辰大叫一聲,天火太極倏然收縮,最後“彭”的一聲,化作餘波,以林辰中心的百丈方圓,一股強烈罡風從中心迸發而出,吹起了滿天的落葉紛飛!

霎時間,風雲色變!

天現異象!無邊天際之中,一個巨大漆黑,隱隱有萬鈞雷霆的漩渦突兀出現!

隻聽“嘣!”的巨響,一道巨大無比的天雷,一下子衝破了蓬萊的天空!

劃破了那重重疊加的雲層,轟隆直奔林辰!

林辰頓歎不妙,雖然之前就隱隱猜到,這顆古丹,煉成之際要遭天譴!

丹雷之劫!

難道今天小命就交代在這裏?

千鈞一發之際,夜重樓大手一揮,林辰頓時給一道玄光罩住。

卻見得夜重樓驀然而起,矗立在天際之中,一股磅礴無比的玄氣迸體而出,就連玄光之中的林辰,也幾乎透不過氣來,一瞬間,竟連天地都似乎動容!

萬鈞雷霆,風雲色變的空間,竟愕然的靜止片刻!

隻見夜重樓右手魔氣猛然暴起,“轟隆!”,一把抓住那恐怖的天雷,頓時!驚天紫電,索繞著他整個手臂,翻騰不止,猶如一條給捏住七寸的荒古巨蛇,掙紮不斷!

“哼!區區劫雷,也敢在本座出現!”

夜重樓妖紅熾熱的雙眸,炯然一睜,抓住天雷的手掌猛的握緊,卻見那道天雷長蛇,驀然裂開!化成漫天的紫電光芒,慢慢消失在虛空中。

天空那個恐怖的漩渦,竟一下子退避在天幕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辰看到心目神怡,張口瞪目,不敢置信,這樣的景象,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那是什麽樣的修為!與天鬥,視天雷為螻蟻!

慘然一笑,對兩人打開掌心,隻見一顆紫紅欲滴的仙丹,在手心之中,旋轉不止。

“嘿嘿,不負眾望,丹成!”。

林辰虛弱地說道,全身的力氣在丹成的那一刻仿佛抽光似的,搖搖欲墜。

夜重樓大喜,他從來喜怒不容於色,天地之中,早已沒有事情,能讓他動容,然而,這次卻顯得有點激動。

“……真的成了!萱,這次,你有救了!”

女子靜靜的看著夜重樓,明眸中盡是數不盡柔情,千言萬語,盡在一對剪水秋瞳中。

夜重樓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也許。一生負了的,唯有他。

還不清的情,生生世世。

他是魔尊。

三界五行六道眾生之中,唯有魔不墮輪回。

他永遠都是那麽高傲冷酷。

那麽我行我素。獨來獨往。

卻在遇到她之後,為她傾盡一切。

為了她,九黎淵內,他冰封千年的麵容終於崩解。震怒。

為了她,媧神殿中,他孤傲多年的內心終於萌動。心疼。

為了她,補天宮前,他修煉深湛的一生努力盡付。無悔。

女子出神,突然向林辰躬身,嚇的林辰東躲西躲,連聲叫道:“那個,姐姐,使不得!使不得!”

“小兄弟大恩,雨萱無以為報!舍下了一生的因果,我今生便隻剩他了……修仙入道,修的長生不老又怎樣?人生在世,但求平安喜樂,若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縱使活上千年萬年,又有何意義…我以前看不清…死後才明白…隻要能輪回……下輩子…無論天荒地老…我一定要記起他!”

女子原來叫慕容雨萱。

本來魂飛魄散的她,早該消亡天地中,不得墮輪回,是夜重樓以無上道法“天魔往生真訣”,強聚三魂七魄,一直至今,悠悠千載,猶如白駒過隙,踏遍三界萬水千山,搜尋材料,尋得蓬萊,為的竟是求取一顆能讓她重聚魂魄的仙丹!

相傳,人死後,魂魄往生青冥,墮入輪回之中,過得忘川彼岸,上了奈何橋,喝了忘情水,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宿命輪回,緣起緣滅,便重重地刻在了三生石上。

三生石前,一筆勾銷,無論前世,抑或今生。

可是,夜重樓如何能放的下她?他是魔,本不該有感情,更不可能懂得感情,隻是,遇見她後,心中便有了難以言清的執著。

煙水還魂丹,生死人,聚神魂,更能抑製忘情水,讓人輪回投胎後有恢複前世記憶的可能,更是普天下唯一能讓幽魂服用的陰丹,說為仙丹也不為過。這有違天和,是禁丹,任何煉丹人煉出這種丹,必遭天譴,在因果本必定添上厚厚一大筆,他日必受天劫懲罰。

盡得藥王丹術真傳的林辰,怎麽會不曉其中的利害?隻是,他真的給夜重樓的執著打動了。他,不懂愛,卻把愛詮釋。

既然入了長生之路,因因果果,誰能糾纏的清?修道修道,天下千般法術,無窮法道,無所不有,但最終求的無非就是得到成仙,大道飄渺,誰能獨身其外呢,一生匆匆,真的有無盡的生命又如何?慕容雨萱最後的話讓他感觸萬分。

“修仙入道,修的長生不老又怎樣?人生在世,但求平安喜樂,若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縱使活上千年萬年,又有何意義…”

做想做的事,無愧於天地,是林辰性格使然,這一點,多年博覽群書的他比誰都看得清,老頭子所以避世,無非是不想給凡塵俗事纏身,可是,既然踏上了長生之大道,誰能獨善其身呢?

情如風,情如煙,琵琶一曲已千年,今生緣,來生緣,滄海桑田成流年。

情難卻,情相牽,隻羨鴛鴦不羨仙,今生戀,來生戀,莫讓纏綿成離別。

※※※

注一:《荒誕經·太古篇》有述:“日月炎,盤古雙瞳所化,三皇中的羲皇不忍看到世間生靈茹毛飲血,在凡界留下了火種,但真正領悟到皇羲用意的是一個叫燧人的人類,他找到了火種帶給人類。火種後為赤帝祝融掌管,祝融以天地為洪爐,無所不煉,無所不熔!在神魔大戰中戰無不勝,後在不周山,給水神共工引來九幽黃泉天水熄滅,從此消失在天地間。祝融也是後世民間神話傳說中的火神。

關於日月天炎的消失,荒誕經最後也有另一翻記述,“不周山戰後,赤帝隕落,火種被天狐所盜,從此茫茫不現天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