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仙

章一三八 玄霜降雪,劍如初兮君如故

再一次回到忘塵主峰這個清幽的西宛小築中清修了兩天,林辰那原本稍顯浮躁不安的心情,似乎也受到了這天地靈氣的浸潤,慢慢平靜起來。

隻是今日是六脈會武的日子,少年那深埋於血液之中的幾分清狂,卻又不可抑製的爆發出來。

早飯過後,林辰便興匆匆地拉著兩位明媚不可方物的師姐便要向青雲道場趕去,明筱倩吃吃笑道:“嘻~幾年沒見,怎麽還像個大孩子那樣。”

林辰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道:“這可怪不得我,長那麽大,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等盛事。”

燕若雪白了妹妹一眼,輕步上前,抬起芊芊玉手細心地幫林辰整了整衣領,又後退幾步,仔細打量了林辰一番,方溫言道:“師弟覺得這衣服還合身麽?”

林辰頗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看著眼前這位溫柔的大師姐,心中卻是沒由的一暖,身上這件裟黑的道袍,正是這位心靈手巧的師姐花了兩天時間一針一線做出來的,穿在身上,不僅舒適合身,更有一種溫情彌漫在心頭,不由的,少年感動道:“嗯,師姐費心了。”

燕若雪嫣然一笑,靜靜地立在一旁看著林辰的新裝束,這件裟黑的道袍,簡樸素雅,穿在林辰長身玉立上,卻讓他整個人的氣質仿佛變了個人似地,原本襤褸之色一掃而光,卻多了幾分冷酷清狂的飄逸,看上去與燕驚塵倒有幾分神似,隻是少年看起來卻更為真實。昨天剛換上這件新衣裳之時,師娘明月嬋便讚口不絕道:“本來還思量著幫辰兒做一身新衣裳,還是雪兒細心,這兩天就趕出來了,比為娘做的好多了。”說罷還打趣著少年幾句,上一身她做的衣裳少年穿了五年多,不知道燕若雪親手做的這件衣裳他能穿上多久。

明筱倩見狀,不由的撇了撇嘴,眼熱道:“哼,姐姐真偏心。”說著,她又忍不住對燕若雪道:“姐~你可不知道,以前這家夥剛學禦劍術那會,樂得整一個大孩子那樣手舞足蹈,我可是沒說錯……”

林辰訕訕地對燕若雪笑了笑,張牙舞爪地用饞食威迫了明筱倩幾句,惹得她嗔怒地瞪視著他,方打了個哈哈,道:“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去青雲道場那吧。”

說著,他不管明筱倩的不依不饒,隨手從「須彌芥子」中招出七彩玲瓏舟來,作了個邀請手勢,對兩人笑道:“兩位美人兒可有興趣可賞個麵,與本公子抱天攬雲一翻?”

盡管早知林辰手上有一艏世間罕見的七彩玲瓏舟,可兩位姑娘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絢麗獨特的大型飛天法寶,正在驚愕之時,突的聽得林辰此言,齊齊啐了一口,燕若雪嗔怪地白了少年一眼,移著蓮花小步踏上七彩玲瓏舟中。

明筱倩明眸猶似一泓清水,在林辰臉上轉了幾轉,雙頰暈紅,啐道:“在煙塵中打滾一圈回來,倒是學的一口油嘴滑舌,肯定不知道騙了多少個女孩兒的芳心!”說罷,她看似氣呼呼地的小嘴一撅,卻是忍不住發出一聲銀鈴般的笑聲,追上姐姐的腳步,留給少年一個秀發飄飄的窈窕背影。

林辰怔了怔,心中卻是微微悸動,這般熟悉的情景,仿佛當年的天真,此刻又活了過來。

怔得片刻,林辰看得兩位師姐已在七彩玲瓏舟上向他招手,皆是星眸皓齒,光采照人,他搖了搖頭,笑著應了一聲,踏上玲瓏舟上,太始道力輕輕在船首的定風靈石上流轉,頓時,七彩玲瓏舟發出五光十色的迷離神光,衝天而起,乘風而去。

看著身後飛快倒退的浮雲,燕若雪不禁歎道:“冰嵐雲閣這巧奪天工的飛天法器果真名不虛傳,這等速度,比尋常飛劍快多了,聽聞這七彩玲瓏舟,便是整個冰嵐雲閣也隻有三艏,師弟能得知其一,這等奇遇當真羨煞旁人。”

林辰聞言笑道:七彩玲瓏舟輕便快捷,好是好,隻是未免有些過於招搖,整一個移動靶子那般,冰嵐雲閣一向低調慣了,這法器倒是顯得太張揚啦。”

燕若雪聽他說的有趣,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一下,真如群芳綻放一般清麗無雙,林辰向她看去,竟是不禁有些失神——

這位一向溫柔安靜的大師姐,眉如墨畫,神若秋水,此刻說不出的柔媚細膩,一身淺蘭色織錦的長裙,在這漫天雲海間更是顯得格外的奪目鮮潤,直如空穀幽梅,霧薄孤山,說不出的空靈輕逸,那輕輕的笑聲傳來,更叫人添了一種說不出的情思,她那宛如玉雪的玉靨上,正帶著一抹淡淡的柔情,更襯得那纖妍清婉的身姿,似乎正隨著這長天間的清風,在飄搖浮蕩。

被林辰這樣目光灼灼的盯著,燕若雪倒並未現出什麽羞赧之色,那神色之間,依然從容淡定,倒是少年過得片刻,自己醒悟過來,覺著這般舉動頗有些失禮,便趕緊將目光移開,頗不好意思道:“師姐要不要試試操縱一下這飛舟?”

“噢?”燕若雪雙目一亮,似乎對林辰這個提議頗為感興趣,少年見狀,趕緊讓了一個身位給這位大師姐。

燕若雪笑盈盈地上前幾步,按少年的說法,真元流轉到定風靈石之上,這位女子亦是個冰雪聰明之人,沒一會便通曉了七彩玲瓏舟的馭法,真正操控起這獨特的飛天法器來,她心中卻是更加的驚訝,這七彩玲瓏舟比自己想象中要厲害幾分,此刻的速度顯然還遠不到極致,若然把舟身之上的靈石全數調動運轉起來,恐怕這玲瓏舟的速度會達到一個常人無法想象的地步。

明筱倩好奇地在舟上亂逛一周回來,看到姐姐在船頭笑吟吟地禦著這飛舟,頓時大呼小叫地上前嬉鬧一番。

香風襲來,少年不禁心中一蕩,默念幾聲“罪過”,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抬起頭時,卻看到燕若雪一雙清澈的眼睛凝視著他,眼波盈盈,嘴角邊微含笑容。

“師弟啊,不如把這玩意送我吧~”明筱倩感受著七彩玲瓏舟在她手間真元操縱中時快時慢,直覺這玩意新奇無比,不禁側頭兩眼水汪汪的斜睨他說道。

林辰楞了一下,避開了這兩位師姐的目光,苦笑道:“我若是找到趁手飛劍的,送給師姐也未嚐不可。”

明筱倩心中奇怪,道:“爹爹的紫霄銀月呢?”

“呃,那個……”

“什麽!這就是紫霄銀月!”明筱倩瞪大眼睛看著那個已然麵目全非的劍柄,驚愕道,燕若雪皺了皺眉,顯然想到了另一層去,能讓紫霄銀月毀成這樣,過中凶險可想而知,師弟能安然無恙回來,已經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林辰聳聳肩,悻悻道:“連你也認不出來,我便更不敢與師父說了。”

燕若需皺了皺眉,帶著幾分責備,嗔怪道:“糊塗,這等事情父親豈會責怪於你,沒有飛劍在手,師弟怎麽奪得六脈會武勝利,要知道,這次大會參加人數足有數百人眾,因人數過多,禦劍閣決定采取的淘汰的方法,也就是,輸一場就意味著完了!”

說著,她素手一翻,一柄白如冰雪,劍柄末端係著一綹雪白梅花纓絡的長劍出現在手間,這柄玲瓏晶瑩的長劍一出,頓時絲絲冰冷氣息從四麵八方襲來,連空中的雲氣都凝結成雪花飄飛。

“這是師姐的「降雪」,師弟先拿著用吧。”燕若雪靜靜地看著他道。

一旁的明筱倩回得神來,驟然聽得姐姐此言,頓時醒起少年六年前與自己父親的約定來,急急道:“對啊,師弟啊,這六脈會武你可不能輸呢!爹爹可是個很重承諾的人,要不我的「玄霜」也借給你!”說著,彈指間玄光閃動,她也招出那柄近乎透明,劍寒如霜,像是一片薄薄的冰晶的長劍來。

這兩柄幽幽動人的霜雪之劍,上麵冰霧索繞,靈氣迫人,赫然是靈虛級的仙劍,隻是此刻,這兩柄世間難求的仙劍,便是這樣擺在少年麵前。

林辰怔了片刻,緩緩抬頭,兩張盡是擔憂之色的如花玉靨映入眼簾,不知為何,這個生性曠達無忌的少年郎,此刻卻是心頭一酸,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好,沉默片刻,少年忽的意氣風發,他立在舟首前,裟黑長袍,隨風飄飄,看著前方的蒼茫天地,昔年昆侖驕子那句話再次浮現心頭,他仰天長嘯一聲,然後在兩位師姐愕然中,拿出那柄鏽跡斑斑的鐵劍來,太始道力運轉,往湛藍的碧天奮力一揮,頓時一道長虹貫日,便如劃破了這片青天一般,呼嘯而起,少年豪情四溢,背著兩人笑道:“此劍在手,師姐放心便是。”

看著少年那清逸飄灑的身形,這忘塵峰的兩位師姐,卻是不由的相視一眼,默默收起了手中仙劍。

……

七彩玲瓏舟載著三人,在青雲道場前方一座山頭中落下,三人便禦劍向青雲道場飛去。

明筱倩不由得抱怨道:“直接在道場落下不就得了,這七彩玲瓏舟又不是什麽不見得人之物。”

林辰笑了笑,沒有說話。

倒是燕若雪輕輕皺眉,嗔道:“七彩玲瓏舟乃冰嵐雲閣的獨有之物,眾人皆知,如今冰嵐雲閣之事不足為外人道知,師弟這是不想節外生枝。”

“知道了啦!到了!咱們下去吧。”

明筱倩朝林辰吐了吐舌頭,作了個鬼臉,便當先向著青雲道場一角較為少人的空地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