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公審場麵很大，僅以此刻目測朱棣就感覺來到現場的人差不多有十幾萬之多。
這還是因為場地的麵積限製了人數，否則至少會有半個京城的人趕過來圍觀。公開審判番邦的國主，根本就是曆史上頭一次出現的奇跡。
反正所有的京城百姓都是這輩子頭次聽說此等事情，甚至往上數三代人都沒聽過。
盡管曆史上有過擊破敵國都城並生俘虜酋的例子，但卻從來沒有人過來公開審判過敵國首腦人物。這次的行為非但很有創意，而且特別的讓百姓們興奮。
你沒有看錯，就是興奮。無論敵國番邦平常在大家口中是何等的落後和微末，但那都是一個國家。哪怕京城百姓僅僅將番邦國主視為土著酋長，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些大人物。
何況日本國雖然好像名聲不顯，但東南沿海一帶卻是人人知道倭寇的厲害。假如日本國當真很差勁，那這些肆虐東南沿海許久的倭寇又怎麽說？
難道東南沿海的那些被倭寇快要逼瘋了的人們，還不如日本國的蠻夷不成？這個答案當然不可能！如此反推回來，日本國也應該是東海上的一個大國。
可是現在這個日本國的幕府將軍卻被唐上仙捉了來，像條死狗般拖過來時公開審判。
隻要一想到這種東海大國的國主在眾人麵前悲催的接受審判，就像那些死囚犯人一般，所能前來觀審的百姓就有種腎上激素上升的感覺。
人類天生就喜歡看見原本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被卑微的小人物踩在腳下俯視，那都一樣。
雖然不曉得這個日本國主究竟是什麽情況，但僅僅是看見他狼狽不堪的樣子就覺得爽！
“這個就是日本國的國主？看著也不怎麽樣嘛！不是說倭寇很厲害的嗎？我怎麽從他身上一點都看不出來呢？究竟哪裏厲害了？”
不光是說話的人看不出來足利義持的厲害，其餘圍觀的人也絲毫感覺不到任何不同。
在場中間被幾名金甲武士押解著向正中央審判台上慢慢走去的足利義持，現在根本就看不出幾個月前還是那麽的意氣風發。
其實就連足利義持本人到現在都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為什麽他手底下橫掃諸國的日本武士，就那麽被明國軍隊砍瓜切菜般收拾了。
不是早就說過了明國人怕死的厲害麽？據說隻要數百甚至數十名倭寇就敢衝擊明國人的府城，甚至會追在成千上萬的明國將士背後趕著這些人滿山跑。
但是這一切臨到他身上為何完全變了呢？他集合了全日本列國的諸侯強軍，甚至沒有打個照麵就一敗塗地，數以十萬計的武士們被斬首，京都也隨之陷落。
好吧，也許是因為明國有個神奇的國師大人是修仙中人，所以才改變了明軍的戰鬥力。
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甚至於為了祈求速死，足利義持飽含屈辱的答應了接受公審。
直到現在，他還清楚的記著當時唐上仙對他說過的話：“聽著，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這次的審判你必須給我配合好，一切就按真的來。有問必須有答，假若說得有道理也不是不可以饒過你的狗命。但是倘若你不積極配合此次公審，我會讓你後悔生出來的。”
唐上仙的神情很平淡，語氣中更是沒有絲毫的殺伐之氣。但是話語中所具備的狠辣，卻是讓足利義持感到不寒而栗。
雖然他現在被俘了，可是足利義持本身也有屬於自己的驕傲和堅持——哪怕他已經被明軍打破了膽，卻依舊有著屬於本身的自尊。超過了某個幅度，他是寧死也不肯受辱的。
記得當時足利義持是大義淩然的直接拒絕了：“不，本公便是敗了，也絕不肯苟且偷生。殺了我吧，日本武士都是視死如歸的好兒郎！”
足利義持並不怕死，他甚至敢於微笑著麵對死亡。隻需要給他一把脅差，再找個介錯人，剖腹這種事兒他還是可以自行解決的。
不過唐上仙根本沒有讓他這麽簡單就去死的意思，直接拒絕道：“哼，你別以為這世上死是最可怕的。讓我來告訴你，假如你不按照我說的去做，那麽你就會發現這世上能夠痛快的死去是多麽的幸福！”
足利義持發誓自己一輩子都忘不掉那個眼神，唐上仙的眼神簡直比刀子還要鋒利，看在身上就好像是拿刀割肉一般痛苦，而更可怕的是國師大人下麵的威脅。
“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你還沒有那個資格！所以記死了，按照我定好的規矩來玩。稍稍有點出格的地方，你會知道結果的。”
足利義持發誓他看見唐上仙說這些話的時候還在淡淡的微笑，態度有多和藹就多和藹。可是其中的內容，完全讓足利義持如墜冰窟，聽完後渾身發寒——從裏冷到外。
將軍大人根本不記得自己當時究竟是怎麽回答了，反正唐上仙隻用那種眼神掃了他一眼就讓足利義持完全敗下陣來。
不過日本人就是這麽的矛盾，有時候慷慨赴死等閑事，有時候貪生怕死到了極點。既然接受了唐上仙的威脅，那麽不到最後一刻足利義持是絕對不放棄活命希望的。
“國師大人，我記得您說過，隻要我在公審中證明無辜，就可以最後活下來，對麽？”
“是啊，隻要你嚴格按照程序走下來，到最後是否定你的罪行或是根本無罪開釋，都由你在審判期間的自證有關係。你給我按規矩來，我就給你公正的審判。”
足利義持頓時就感覺放心下來了，至少國師大人的保證他還是完全信任的。
因此今天被護衛押解著進場的時候足利義持非常安靜，即便周圍的人群再如何憤怒，他也沒有動容分毫。麵對生與死的考驗，臭雞蛋和爛白菜的打擊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唐上仙說的沒錯：“能不能活，我可是給你機會了！”
現在足利義持需要做的就是把握住這次機會，爭取能夠在審判中活下來。所以當他最終走上審判席的時候，即便腦門上還有不少蛋清蛋黃和爛菜葉，心中卻是清明一片。
“外藩罪臣日本國室町幕府第四代將軍足利義持，拜見大明皇帝陛下，恭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已經拋開了所有雜念的足利義持恭順的就像灰孫子。
此時此刻，根本就看不見任何當年發國書給朱棣自稱日本從來就不曾臣屬外國，斷然斷絕了其父第三代將軍足利義滿對明稱臣的藩屬關係。
甚至就在幾個月前，他還誌得意滿的準備揮舞幕府大軍跨海遠征大明，讓自己成為華夏的主人。但現在，他卻隻能像個卑微的老鼠般跪伏在對方麵前叩拜祈福。
其中的屈辱當然不必多說，但是足利義持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在日本，成王敗寇從來都是最尋常的情況。臣服在勝利者的腳下，獻上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就算是人家要自家妻子侍寢，那你也隻能將妻子脫光光洗白白主動送過去。
然而朱棣完全不理解這種特殊的日本心態，坐在高台之上的皇帝陛下看著對麵審判席前跪伏叩首的日本國主，心中異常的滿足。
即便是當初征服整個草原，殲滅了長久以來大明身側最危險的敵人也不曾讓朱棣如此。
唐上仙獻上來的天下堪輿圖朱棣早就看夠了，當然也知道東麵鄰居日本的國土實際上也就是那麽一點點。但是這個國家的倭寇卻是久聞大名，並在曆史上擊敗過蒙元的遠征大軍。
何況國師大人也說過這個國家的人口數量，雖然國土也就和朝鮮差不多，可人口卻遠勝對方。從這角度來說，這還真是個大國。
但是現在，這個國家的幕府將軍就這麽跪在底下卑微的祈求著。
哈哈哈，這才是華夏人君應該享有的待遇，中央帝國就要有這樣的威風才算數嘛！
“唔，也就罷了，起來回話。”心情大爽的朱棣並不介意表示出泱泱華夏的風度。
不過底下的足利義持卻謹守本分到了極點，根本就一動不動：“啟稟陛下，罪臣如今待罪之身，豈敢再次失禮？還請皇帝陛下應允，讓外藩罪臣跪地回話。”
他們兩人這一問一答很正常，旁邊圍觀的人們卻是炸了窩：“這倭人也會說漢話呀？”
“這個不知道！但是好像聽說日本國裏麵也流行說漢話，越是貴族越會說。”
“哦，怪不得呢！這個倭人既然是日本國的大將軍，想必也是會說漢話的。”
這卻是大家都猜錯了，實際上足利義持是堅定的武士道擁簇，並不喜歡漢化，因此他也不去學中文。眼下的一切完全是唐上仙的功勞，他利用萬能交流儀做了擴音器。
實際上足利義持說的還是日語，但是通過萬能交流儀擴音出來後翻譯成了中文罷了。
相同的，朱棣的話進入足利義持的耳朵前有萬能交流儀的翻譯，自動轉化成為了日語。
不明真/相的足利義持還在暗暗心驚膽顫，原來大明國的皇帝都會說日語了，看來大明是早就對日本起了吞並之心呀！
他又何曾知道，這全部是唐上仙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