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裔戰神

第一章:殘虜(3)

劉寄北靜攝心神,寂然不動,斂聚目光循聲望去,由於林間樹木枝葉繁多,光線有些晦暗,他竟是沒有看到有什麽東西在奔跑。

不過,憑著多年山上砍柴的經驗,他由那陣急驟的獸蹄聲可以得出結論,應該是鹿麂一類的野獸,受了驚嚇之後而發出來的。

為了避開無謂的麻煩,他悄悄地站起身來,將水袋掛好,像猿猴一般飛快地爬到了樹上的隱蔽處。

他剛剛在一個枝杈處坐穩,便見到林子裏,順著山坡的方向跑來一群赤麂,慌慌張張,上躥下跳。

還沒等他合計過味兒,倏然見到赤麂後麵,跟來一群呈扇子麵展開的野狼。

赤麂奔跑的很快,眨眼間就到了他藏身的樹下。

可是,野狼群卻像是受過訓練一般,不但行動迅速,並且井然有序,就在他的樹下,穩穩地將那群赤麂圍了起來。

狼與狼之間顯得極為默契,圍住赤麂之後,隻是低嘯徘徊,不讓那群赤麂逃走,並沒有主動攻擊。

劉寄北正納悶間,突然聞聽幾聲震耳的虎嘯,禁不住心頭一顫,暗道:莫不是山林中召開了野獸大會,怎都不約而同的聚集到這裏了呢?

他連忙循聲望去,卻見十幾隻吊睛白額猛虎也朝著自己的樹下奔來。

無論是赤麂還是野狼,見到猛虎奔來,俱都現出駭異的樣子。

尤其是被狼群圍住的那些赤麂,顯得分外驚慌,有的甚至發出陣陣的顫抖,已然失去了原先的歡實模樣。

那群野狼雖然也顯出惶恐不安的樣子,有幾隻甚至開始出現了躁動,但並沒有因此而亂了之前圍捕赤麂時的陣形,依舊將獵物圍了個嚴嚴實實。

那些猛虎挾帶著王者之風,很快的來到了野狼的外圍。

令人奇怪的是,這群山中霸主竟是嘎然而止,規規矩矩的蹲坐在地上,並沒有向野狼抑或是赤麂發動攻擊。

一個個隻是不住的搖頭晃腦,樣子如同一隻隻馴服的家貓

劉寄北心中十分詫異,他從沒有見到過如此怪異的景象。

看著樹下麵的虎狼群,他心中忖道:真是怪了,都說是坐山觀虎鬥,如今老虎也學會了這招,竟是坐觀狼麂鬥。

另外,還有件事也令他頗為不解。

對於他這樣的常年入山打柴的樵夫而言,遇到虎狼本沒什麽稀罕。

據他所知,野狼聚在一起捕食獵物乃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可平日裏老虎卻都是獨來獨往的。

除了發情的時候,公虎和母虎能夠聚到一起,或者是母虎撫養幼崽時,才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三兩隻虎。

像眼前這樣,多隻老虎群居一處,無疑是難得一見的奇事。

劉寄北心想今日算是開了眼界,就在腳下,除了一頭體格巨大的猛虎外,其他體型相近的猛虎不下十來隻,這可是常人做夢都見不到的事情。

另外還有一點,也讓他感到驚異非常。

他從沒有見過這麽懂規矩的老虎,更沒有見過遇到如此多的老虎而不趕緊溜之大吉的野狼。

野狼是非常聰明的家夥,它們團體意識很強,不但懂得消耗獵物的體力,借此來捕捉比它們大得多的野獸,而且還會審時度勢。

若是單獨的一頭虎遇到了狼群,狼群會根據彼此力量的對比,以及是否有爭奪利益的必要,來選擇該不該與老虎爭鬥。

但在大多的情況下,狼群會離得老虎遠遠地,以免發生流血的事情。

然而此時的樹下,卻是一反常規,竟是出現了虎狼和平共處的怪異景象,這不僅讓劉寄北有一種恍如夢中的感覺。

甚至於讓他心裏頭直犯合計,眼睛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忽然天空中傳來一陣急湊的鳥鳴聲,將劉寄北揪回現實中來。

他透過樹枝間的空隙望向天空,隱約見到高空中,兩隻黑影不住的飛翔徘徊。

當他將目光移向樹下的時候,變故突生,隻聽“嗖嗖嗖嗖”幾聲銳嘯,數支利箭由不同的方向射向了樹下麵的狼群。

緊接著便聞聽幾聲野狼中箭後發出的痛苦的哀鳴。

與此同時,一陣馬蹄聲紛至遝來,並且東北方麵還有人興奮地說道:“圍捕了大半天,連個鳥影都沒見著,沒想到一旦遇著,竟是一大群的野狼。”

前者說話之聲未落,便有人接道:“既是射獵,便應以獵殺猛獸最為過癮,像赤麂這些小玩意兒捕捉的再多,也是沒什麽意思,哥哥你看,那裏還有一些現成的大蟲作為箭靶呢!”

隨後,這人又輕“咦”了一聲,奇道:“猛虎怎會與野狼為伍,真是好生奇怪了。”

盡管蹄聲如雷,可是二人說話之聲,卻絲毫沒被蹄聲所掩,顯示出二人渾厚的中氣和精湛的內力。

接著,由山坡的方向猛聽有人罵道:“哪裏來的匹夫如此大膽,竟敢傷了我的家畜!”

劉寄北坐在高處,環顧四周,先是見到東北方向來了一群北齊的兵將。

為首的兩匹馬上分別坐著兩名將官。

其中一人身材極是魁梧,一身甲胄鮮明,此人單手抓住韁繩,另外一隻手則正握著一張強弓;與他並騎而行的另外一人身形高瘦,麵色極是陰冷,一看便知道是一個狠角色。

後者手裏麵沒有弓箭,不過單手卻握著一長一短兩柄利劍。

在這二人的身後麵,跟著數十名不是握著弓箭便是手持長矛的北齊官兵。

就在群馬奔騰之間,現出騰騰的殺氣,端的好不威風。

劉寄北心中狐疑,不知道這群北齊官兵是些什麽人物,不過瞧著那帶頭兩人的架勢,隱約間意識到,來人絕不是等閑之輩。

他向著野獸來時的方向看時,卻見到又來了一群人,看他們的裝束,均是編發左衽,一個個五官輪廓極是明顯,顯然是一群胡人。

此時的北齊境內雖是鮮卑人的天下,但是,自從北魏孝文帝實行漢化之後,鮮卑人經過數十年演變,無論是習俗還是穿著打扮都已經同漢人沒有明顯的區別了,所以,鮮卑人不再是左衽穿衣,均都變成了右衽。

可是,眼前來的這群人卻仍舊延續著北方遊牧民族編發左衽的習俗,因此顯得尤為紮眼。

這群胡人顯然與那些官兵不是一夥的,等到兩夥人馬在獸群外邊碰麵的時候,劉寄北明顯感覺到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劉寄北有些糊塗了,看著那些官兵來時的方向,顯然有些箭矢是他們發出來的,但是那支東南方向射過來的箭矢卻是誰射的呢?

帶著心中疑問,他斂聚目力,凝神向著東南方向望去。

這一看之下,他豁然明悟,隻見離著自己這邊不遠的地方,隱約看見一條人影藏在樹叢之中。

若不是他高高的爬到了樹上,還真就發現不了那個人。

劉寄北看到那人寂然不動,正注意著這邊的情形,心中暗道:看來這個人與那兩夥人也不是一起的,他又是何方神聖呢?

劉寄北正尋思時,忽然聽見樹下那夥官兵中身材魁梧的將官說道:“真是好生奇怪,見過養豬養狗,沒見過養狼養老虎的!剛才誰說這些野獸是家畜?你倒說說看,這些家畜是如何養得的?”

那夥胡人中現出一人,身材一般,麵相也生的十分普通,不過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彪悍和雍容的奇特氣質,使得別人不敢對他生出輕視之心。

這個胡人手持一把彎刀,操著一口略有些變味兒的漢話說道:“我道是什麽人如此大膽,竟在傷了人家的畜生之後,還如此囂張,原來是與斛律光齊名的獨孤永業啊!你不在豫州好好呆著,跑到嵩山這裏來橫行霸道,莫不是真的活得不耐煩了麽?”

那個身材魁梧的將官正是北齊名將獨孤永業。

獨孤永業與斛律光在北齊軍中並稱為“槍矛雙雄”,倆人乃是一時瑜亮。

不過獨孤永業和斛律光之間卻是十分合不來,原因是獨孤永業十分討厭斛律光的跋扈。

就在獨孤永業擔當豫州司馬的時候,斛律光也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知道獨孤永業納了一個十分美貌的女子做妾,於是斛律光便仗著自己比獨孤永業的官階高,以及家世的顯赫,向著獨孤永業索要那名美女。

獨孤永業天生傲骨,為人很是倔強,從不肯趨炎附勢,麵對斛律光氣勢淩人的無理要求,獨孤永業斷然拒絕,當著送信人的麵,親手殺了那名美妾,並且將美妾的頭顱遞給了送信人,叮囑他一定將人頭帶給斛律光。

送信人不敢執拗,隻得照辦,當他將美妾的頭顱捎給了斛律光的時候,斛律光手捧人頭,凝視良久,最後隻說了一句話‘寧不知傾國與傾城,佳人難再得’。

從此,斛律光便於獨孤永業生出芥蒂,倆人即使是同時上殿麵君,見了麵招呼也不打一聲,高洋為此還在暗中調和過,可是倆人仍是水火不相容,誰瞧著誰都別扭。

高洋死後,太子高殷登基,但是實際朝廷的大權卻是被高殷的叔父高演執掌,高演為人仔細,並且很有謀略,他知道斛律光和獨孤永業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便將倆人分別調開,斛律光做了並州刺史,而獨孤永業則來到了洛州做刺史。

打那兒之後,這倆人一南一北,誰也不用瞅誰別扭了。

獨孤永業來到洛州,他的結義兄弟高寶寧因為朝廷要對營州進行人事調整,高寶寧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是個什麽官,因為閑暇無事,所以便也隨著他來到了洛州。

洛州雖然和北周毗鄰,但是,此時的齊、周兩國尚是和睦階段,所以,自從獨孤永業來到洛州之後,還真就沒有什麽戰事發生。

獨孤永業除了處理地麵上的一些事務之外,一旦有了閑暇便會和高寶寧來到嵩山打獵,借以修行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