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聽完之後,竟然吐了一口血,隨後,氣息奄奄的說道:“他究竟是為了什麽樣的女子,竟然狠心到不惜殺死自己的妻女?”
禦夫答道:“聽說那女子是個樂坊的歌妓,好像叫董玲瓏,在長安很有名。”
那女子連聲咳嗽,隨後才緩了一口氣,接連憤然道:“你在說謊,你在說謊,你在說謊•••••••”沒過一會兒,便沒了聲音,顯然是死了。
冷龍上人此時也是心中吃了一驚,見到那女子死了之後,便又輕輕地踢了一腳那禦夫,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個什麽馮主薄所認識的女子,真叫董玲瓏嗎?”
那禦夫受了一腳之後,已然仰麵倒在地上,顧不得疼痛,連聲答道:“千真萬確,據郡邸裏的人傳言,馮主薄為了那個叫做董玲瓏的女子,已然什麽都不顧了,隻想早點把她娶過門。”
冷龍上人自語道:“若真是她,怎會看上那個馮主薄?”
那禦夫還以為冷龍上人是在跟他說話,連忙附和道:“上人說得對極,據小人聽說,那個董玲瓏為了拒絕馮主薄,便故意說出個條件,就是不肯做妾,為了這件事,馮主薄茶飯不思,煩惱異常。”
冷龍上人心中笑道:你知道什麽,那個董玲瓏身份是何等的尊貴,若是在她家鄉,如果她想要男人,身邊的麵首何止百十,盡管此時是在長安,可是,按著她原先的風俗,又怎會甘心當人家的小妾?
冷龍上人自是不能把心裏話說出,於是又問道:“就因為這個條件,那個馮主薄便狠下心來,想要殺掉這對母女?”
那個禦夫點了點頭,答道:“事實雖不盡如此,但也差不多,馮主薄原想把她們送回原籍,然後再寫一封休書,這樣便可打發了她倆,可是,那個董玲瓏卻不同意,非說要一個幹幹淨淨的男人,否則,便不會嫁給他。”
冷龍上人聽了這話之後,心中忽然一酸,暗道:這話怎麽和她姐姐是一個口吻?真是一奶同胞啊!
這時,冷龍上人見到小女孩一邊哭著呼喚那女子,一邊不住的搖晃著那女子的臉龐,禁不住心生一絲憐惜,忖道:這個小女孩兒也怪可憐的,父親不疼,母親又死了,日後她該如何活下去?
想到此處,冷龍上人忽然心中湧起一股難明的情緒,他看了一眼停在遠處的牛車,接著又瞅瞅小女孩兒,暗自歎息一聲,心道:罷了,權當我做一回好人,把這個小女孩兒帶走,也算給我自己積點陰德。
他來到小女孩兒身邊,哈下腰,本想一把抱起她,孰料竟是沒有拉動,隻見她緊緊的扯著那女子的衣袖,哭喊著道:娘啊,娘起來,你怎麽不理憐兒了呢?
冷龍上人歎道:不要再喊你娘了,她已經死了,你還是跟上人走吧!
小女孩兒驚恐地回頭看了一眼冷龍上人,淚眼婆娑的說道:“我娘隻是睡了,她不會不理我的,我不跟你走。”
冷龍上人不再與她辯解,手上力道加大,硬生生將她抱了起來,佯裝怒道:“你不要再無理取鬧,否則上人便不管你了。”
小女孩兒見到他麵孔陰森,立時駭得圓睜雙眼,一臉的委屈,茫然的看著冷龍上人,不敢再哭鬧了。
冷龍上人見到自己的恐嚇生出了效用,便回過頭,去找那個禦夫,不料正好看著個背影,原來那家夥趁著他不注意的當口,已是悄悄的從地上爬起來,想要溜之大吉。
冷龍上人冷笑一聲,彎下腰,一下子把插在女子胸口的匕首拔了出來,隨手一揚,那匕首頓時如同流星一般,朝著禦夫的後背激射而去。
隻聽禦夫一聲慘叫,匕首不偏不倚,一下子正插在他的後背要害,隨著他踉踉蹌蹌的又向前奔跑了幾步之後,最終撲倒在地,扭動幾下,便不再動了,眼見是沒個活了。
冷龍上人抱著小女孩兒走回牛車,先把她放到了車內,隨後,自己坐在車前,回首看了一下放在車內的獨孤兄弟,見他倆仍是昏睡未醒,便回過頭,一抖韁繩,叱喝一聲,駕駛著牛車趕往涼風台。
就在一道上,冷龍上人在小女孩的口中得知,她叫馮小憐,她的父親便是安寧郡的主薄,受了郡守的委托,長期在長安的郡邸中做事。
馮小憐和她的母親一直住在安寧郡,由於前幾天,馮小憐想念父親,故而協同她母親一起來到了長安,可是沒住了幾天,他父親便安排她們娘倆回安寧郡了。
冷龍上人見到馮小憐雖然年齡尚小,可是口齒伶俐,模樣也是生得十分美好,一看便是個美人坯子,禁不住心生一絲憐愛,說話間便沒有了原先那般陰沉。
馮小憐一開始的時候,尚是止不住的哭泣,一個勁兒的念叨著母親,可是後來,眼見著自己哭喊無用,便逐漸的止住了悲聲,靜靜地躲在車角處,時不時的看著冷龍上人和車廂內的獨孤兄弟,眼神中既是無助,又有些惶恐。
到了涼風台之後,冷龍上人將牛車安置在台下,自己扛著獨孤兄弟,手上拉著馮小憐,上了涼風台。
等他進到了觀宇,“咕咚”一聲,把獨孤兄弟扔到了地上,隨後便聽得有人“哎呦”一聲,一看之下,卻是獨孤季已然醒了,由於耐不住摔痛,便發出了一聲慘叫。
冷龍上人見他叫了一聲之後,便睜開眼睛望著自己,於是咧嘴一笑,問道:“摔疼了吧?”
獨孤季剛從昏睡中醒來,雖是感到背脊疼痛,但是,仍然沒有十分清醒,聽到冷龍上人問他,便茫然的點了點頭,問道:“你是誰?我怎麽會在這裏?”
冷龍上人拉著馮小憐來到獨孤季的旁邊,隨口說道:“這裏?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這裏便是閻羅殿,你喝多了,已經醉死,被我的勾魂差人鎖拿到此處,快些講一講你做過的那些齷鹺事,看一看該是下到哪層地獄?”
獨孤季不知是真是假,下意識的活動了一下手腳,結果發現身子就像粽子似的被綁了個結結實實,禁不住大驚失色,誠惶誠恐地問道:“這位前輩不要消遣小人了,不知小人何處得罪了前輩,被前輩弄到了這裏來?”
獨孤季說完之後,想看一看自己身後麵綁的是誰,可是無論怎樣扭動脖子,就是沒法看到,焦急之下,不住的掙脫繩索。
冷龍上人冷冷一笑,淡然說道:“我看你還是老實點吧,那條繩索把你們兄弟捆得十分牢靠,就算你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隻怕也是徒勞,與其浪費氣力,還不如消停的呆著,說不定等一會兒,上人心軟了,便會放了你們。”
獨孤季又掙了幾下,見到果然沒有效果,便從心裏軟化了下來,顫聲問道:“前輩風骨絕佳,一看便知是非常人,小人兄弟乃是不入流的角色,前輩何苦為難我們?”
冷龍上人油然道:“上人也不瞞你們,我便是你們師爺的大對頭慕容寒冰,這一次之所以捉了你們,無非是幫我師弟一個忙,替他找到劫走小妾的賊人,上人這樣說,你們可明白了?”
獨孤季腦袋裏閃過侯莫陳崇八夫人的樣子,駭然說道:“原來您就是威震天下的冷龍上人,請恕小人眼拙,不過,您可能抓錯認了,小人一沒膽識,二沒手段,如何抓了您師弟的小妾啊?”
冷龍上人悶哼一聲,說道:“狡辯,分明是你倆帶著人,在草堂寺歸來的路上,劫走了侯莫陳崇的八夫人,都到了這份兒上,還敢否認,上人看你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獨孤季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暗道:那件事情做得人不知鬼不覺,他是怎麽知道的呢?
他曾經在獨孤楷的口中知道有個慕容寒冰,乃是師爺苻常生的對頭,不但武功絕頂,而且生性凶殘,常常是殺人不眨眼,如今冷不丁的一見著,打心眼中泛著哆嗦。
沒奈何之下,獨孤季隻好抵賴,他帶著哭腔說道:“前輩是有所不知,小人雖是前幾日捉了個婦人,但卻一點都不知道她的身份,隻是聽從了師傅的安排,把婦人捉了後給他,其餘的小人可一概不知啊!”
獨孤季說道這裏,偷偷的用胳膊肘朝著身後捅了捅,心道:身後麵的那位大概便是三哥,怎的此時還沒醒來?難道他已經遭了毒手?若真如此,那我可得快點想辦法逃走,要不然我獨孤一家可就斷子絕孫了。
冷龍上人冷眼看著獨孤季,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表麵上不露聲色,心中卻道:這小子一副哀求祈憐的模樣,骨子裏卻是一點都不老實,反正你也走不了,且先由著你瞎折騰,等一會兒累了,不用我說,自己也就消停了。
冷龍上人故作漫不經心的說道:“這麽說,侯莫陳崇八夫人被劫走的事情,實情你是一點都不知道?”
獨孤季一臉的無辜,連連點頭應道:“正是如此,如果小人事先便知道那婦人乃是柱國大將軍的小妾,便是給了小人一千個膽子,小人也絕不敢那般作為,請前輩看在小人兄弟無知的份上,就繞過了小人們的這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