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命中缺我

第三十六話、又來麻煩!累感不愛……

十分順利的從沐方錦那個大摳門手裏拿到了錢,轉頭已是快中午的時候。雖然是該吃飯的時候,可這太陽早就將人曬蔫了,就算有什麽精美的吃食怕是也沒胃口。

正午日頭忒毒,她呆在外麵也是無趣,幹脆又想到對麵的茶樓喝點茶水納納涼。才剛剛起身走到茶樓門口,卻見上方似乎有人喊她——“先生!先生!”

她抬頭一看,從二樓單間裏麵探出一個露台,露台上站著一個青年男子,正揮手朝她搭著話。仔細一看,果然是熟人。“喲!這不是賀公子嗎!”她連忙抬頭朝他拱了拱手,“賀公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賀公子似乎是隻身一人膩在這兒的,恐是無聊得緊,見了辛夷忙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先生可否願與在下樓上一敘?”

辛夷仔細想了想:反正賀公子的茶不喝白不喝,再說他喝的東西可比自己能喝得起的粗茶好得多,可還是客套了一下,拱手道:“……那多不好意思。”

“哎,先生跟我客氣什麽,我這就下樓接先生。”說著,轉身回了屋裏,不出幾秒便腳踩地板的嘎吱嘎吱的聲音。辛夷進了店,迎門便見木樓梯上蹬蹬蹬的跑下來個人影。賀公子看來真是對辛夷十分尊敬的,急三火四的從樓上跑下來,見她便客套的拱手:“先生!”

她見賀之皋這麽客氣,心中突然覺得有些緊張起來了——這廝一現出這麽個熊樣,辛夷就瞬間明白這家夥是有什麽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在等著問她呢。“賀公子許久未見,最近如何?”

“嗨……還能怎麽樣,不過還是老樣子罷了。”他不自然的一笑,如此回答。

辛夷越發肯定這貨興許是真遇到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又無法可解,隻能悶悶的大白天貓在這地方。“老樣子?”她故弄玄虛的拉長了發音,“公子該不會是有什麽煩心事吧?”

他眼神躲了躲,“不、不提這個,咱們還是上樓聊些別的。”

辛夷心想我就是給人當心理醫生的,你說聊別的?我們之間除了‘解決問題’和‘幫你解決問題’之外,難道還有什麽別的好聊嗎?

她沒直接戳穿,而是摸了摸下巴的頭發茬兒,輕咳一聲:“公子,不如我回去將簽筒和解簽書取來,也就片刻光景,不會耽擱太久的。”

賀公子不好意思的笑著低頭,“這怎麽好……”

“……那我不去了——”

“不!真是勞煩先生跑一趟了。”

……所以說您有話直說!拐彎抹角個什麽勁兒!

她的臉黑了黑,可還是恭敬的朝麵前這待宰的大肥羊拱拱手,“公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哎哎,那我就在這兒等著先生。”說著話,辛夷就轉身折回了卦攤,將東西收了收,提著簽筒和解簽書便回了茶樓。賀公子也來了精神,趕忙邀她上樓進了包間。

有錢人的生活,大概就是像賀公子和雍鳴雁那樣的,不論什麽都要最好的。包間連著剛剛賀公子站的那露台,旁邊擺了些是盆景花草,就連圍欄都是雕鏤細刻,真真是美得很。屋內的陳設也不過是屏風花架瓷瓶一類的事物,一張方桌,幾把椅子,桌上一把紫砂茶壺、幾隻杯子。雖然還有幾盤精致的茶點,可看來賀公子先前怕是沒心情,就連一塊都沒有拿過。

賀之皋請她在桌前坐下,又客氣的倒了杯茶給她,“先生,您歇歇,喝茶。”

她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公子,您先掣根簽來瞧,我給您看看。”

“哦哦,好。”他連聲答應,精挑細選似的扒拉了半天,最終下定決心的在簽筒中抽了一根,抽出來仔細看了看似乎也無不妥,便畢恭畢敬的將竹簽交給了辛夷。“先生,您給看看……這簽怎樣?算算功名。”

辛夷接過來一看,正是第三十一簽。

她翻開解簽書,翻到那一頁,上書第三十一簽——下下。

賀公子您這人品是腫麽了!!賀公子您得給點兒力啊賀公子!!

“書上怎麽說的?怎麽說的?”

“咳。”她實在有點不忍心打擊他,隨口岔開話題道:“公子咱們先不看簽了,先直接說說罷,這近期是出了什麽事情嗎?需要我幫忙做些什麽?”

賀公子聽她這麽說,搓了搓手,“實不相瞞,我上次科舉……沒有得力,今年誰成想又落榜了。父親雖然……”他說到這裏,頓了頓,也許知道辛夷了解他的身世,可又不好明說是太守之子,就含糊了一句:“你也知道家父在冀州為官,可也實在不想讓我在冀州這麽混下去。再加上沐賢弟又回了冀州……”他尷尬的說:“先生,上次就說過家父喜歡沐賢弟,這總用他來比,我也成日裏總聽老爹的嘮叨,想想都頭痛了。”

看出來了,賀太守真是就把沐方錦當別人家孩子,一遍一遍的說,也難保賀公子沒有心理壓力。“哦,所以您就躲出來了?”

“唉,光這躲出來有什麽用,晚上回去不還是一通臭罵?”賀之皋憤憤的說,“父親還嘮叨說我不把沐賢弟當客人,把他攆去別的地方住!天地良心!分明是他自己說的什麽跟著我們一大家子人住著不方便,才叫我給他租一處房子。我想這租的哪有買來的好,才狠心用自己個兒攢的銀子買了一所房產贈予他,反而又在父親那兒落了埋怨!”

辛夷聽了這些,打心眼裏還是有些同情賀公子的。她提著茶壺將賀公子的茶杯續滿。“這不是簡單了,既然想要出去躲,那就別留在冀州城躲著,去京城?”

“京城?”他了想,隨即擺擺手,“不成,這怕是不成。”他解釋道:“跟先生,我不敢說假話。我……我還是沒有隻身闖蕩的勇氣,尤其是京城……”說到這兒,他為難的搔搔頭,“從小到大都是養尊處優,我自己知道我到了京城也成不了什麽大事……”

她一聽這話,轉著眼珠想了想,“公子,您倒是不必擔心那麽多,您別忘了,那沐公子可就是在京城為官的,官場上的人他一定認識不少。所以不需要別人,單單他一句話,便能隨便撿個差事……甭管是多小的小吏,好歹是皇城根底下,以後隻要升遷了就一步步往上爬嘛。”

“沐賢弟?……不行不行,他肯定不幹。”賀之皋說到這裏,憤憤的哼了聲:“他一直都瞧不上我,怎麽還能替我說話?先生您這辦法一定不成……”

“非也非也,這成與不成,不是想想就知道的,得做了才能知道。”辛夷與他分析說:“沐方錦這個人,雖然比較腹黑神煩又招人討厭,雖然還是前些日子害您不順的小人,但是他畢竟是你世伯之子呀。你去找他說說試試,成了呢,那是最好,如果不成,那就去找您父親,讓他去跟沐公子說。”

“這……這妥麽?”

“啊呀,沒有比這更妥當的事情了,您想想,沐方錦就算不給公子您的麵子,難道就連他世伯的話都不放在眼裏的?再說了,沐公子畢竟在冀州也是短暫停留,過幾日也就回京城去,您就跟他一起走,死賴著他一起去京城。您跟著他去了,若是沒有給您找個差事做,那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您餓死在京城呀。”

“這麽說雖然是有道理……可……”

見賀公子略有猶豫,她此時打開解簽書,指著書中所言:“賀公子,您剛剛抽得是第三十七簽,我這就與你好好說說這其中究竟何意。”

第三十七簽,若算功名,則乃是:

珠玉深埋不見天斂影藏形字當間

幾特原是當頭日令人珍珠得團圓

她看看賀公子,指著這幾行字道:“您還不明白嗎,這句中所說正指您當下狀況,珠玉深埋,唯有遇上何時的機遇才能重見天日。所以從這看來,這次沐方錦一定就是您的機遇。”

賀之皋的眼神中還是帶些猶豫的,“可是,先生先前可是分明告訴我……沐方錦是小人?”

“哎呀,都說了,不能形而上學,要以運動和發展的眼光看問題。”她拍拍賀公子的肩膀,“昨日他是小人,但不代表明日他一定是小人,就好比……我給您舉個栗子,您瞧您的妻室,田氏。您先前喜歡她嗎?”

“不……不喜歡。”

“那現在呢?”

賀公子笑了,“現在當然與她十分恩愛!”

“這不就結了!”她一拍手,“先前您不喜歡您的妻室,可現在喜歡了,那當時沐方錦隻會壞你的事,您怎麽知道他現在不會幫你這個忙呢?”

賀之皋沉吟片刻,“好像……好像也正是先生所說這個道理?好好!我一會就去找他,叫他務必幫我這個忙。”他說到這,又尷尬的笑笑:“那……那先生可以……可以與我同去嗎?”他低下頭,賠笑道:“與他對峙……我想我還是……不、不太敢。”

……賀公子,真不是我嫌棄你,你瞧你自己這點出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