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子的聲音,聽起來淒切至極,似乎是個傷心人在對情人訴說自己的哀思。薛子軒和薛寧軒的耳朵都尖。兩個人特別對“相親”的那兩個字眼特別敏感,此時一聽,心裏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這個張掖,被禁足多時,此時才得以出來,可是,張夫人的條件,卻是吃了這餐飯,才可以給其自由,所以,張掖這才勉強按捺著,不讓自己拔腳就走。
可現在,他的情人居然跑來找他。還說什麽,他相親之類的,你叫脾氣暴躁的張掖如何能忍得下呢?可是,麵對情人的淒切表情,他的心又軟了。
隻聽張掖歎了口氣,說道:“我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我被禁足多時,今天我娘說了,吃了這頓飯,就還我自由了,倒是你啊,在家裏等著我就是了,怎麽又巴巴的跑來了呢?”
薛子軒悄悄地拉了一下薛寧軒,兩個人貓著腰,悄悄地來到竹林的另一側,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隻見張掖正一臉煩惱地站在那裏,看那樣子,似乎被眼前的男子給愁到了,而張掖的麵前,則有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男子,正在低著頭,抹著眼淚。
薛子軒看了薛寧軒一眼,低聲說道:“二弟,那個人,你認識不?”
看兩個人神態親密,看樣子,這個男子,似乎就是張掖的那個什麽情人了。
薛寧軒看了一眼,驀地冷笑起來:“哪裏有不認識的……這個不就是盛傳張掖的情人麽?哥,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麽?”
薛子軒微微地蹙了蹙眉。
薛寧軒咬牙說道:“哥,他們這也太猖狂了……要不,我去教訓他們一下?”
薛寧軒氣壞了,這個張掖啊,表麵來和妹妹相親,可是,這才一轉身的,就來和情人幽會了。他這是置薛凝蘭於何處?他這是置兩家的體麵於何處?
薛寧軒轉身就走,薛子軒連忙拉住了他:“你稍安毋躁吧,這樣衝出去,隻會壞事……”
薛寧軒哼了一聲:“壞什麽事?大不了一拍兩散,三妹便不用再和他相那個勞什子親了。”
薛子軒搖了搖頭,說道:“二弟,你想得太簡單了……你想想啊,若是這事傳出去,張家名聲固然之不好聽,可是,對於三妹呢?她的名聲呢?”
是啊,和一個斷袖的男子相親,而且未相成,最後,還被人拋棄了,這事若是傳了出去,再讓人添油加醋的,你叫薛凝蘭以後還怎麽做人呢?
薛寧軒聽了,沉默下去,不說話。
薛子軒強拉著薛寧軒離得遠遠的,盡量不去打擾那一對不為世人所容的情人。
薛寧軒的心裏十分的氣憤,他望著薛子軒,說道:“哥,你也看到了,那個張掖是什麽德行,若真是他這樣的話,你甚至可以想像一下,三妹嫁到他家裏之後,會是什麽情況。”
薛子軒也沉默著不說話,這件事,真的不難想像,薛凝蘭若是嫁過去的話,怕會獨守空房,然後被夫君極盡冷落吧?即使如此,那麽,她會不會再受公婆的苛待?說她沒有本事留住丈夫的心呢?
要知道,這個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公平。所以說,作為女子來講,也更加的艱難一些。
薛寧軒看薛子軒不說話,不由咬了咬牙,說道:“不行,這件事我得告訴母親去,不能再讓他們擺布三妹的命運了……”
是的,薛寧軒決定了,他要阻止這一場相親,他不要看著三妹將一生的幸福全部葬送。
薛寧軒才剛剛一動身,又被薛子軒拉住了,他望著衝動的弟弟,不由地歎了口氣,說道:“唉,二弟,這事是要從長計議的啊,你這樣一不管二不顧地衝進去,母親非但不會聽你的話,而且,還會被父親責罰,你知道麽?”
薛寧軒倔強地說道:“我不怕,隻要三妹能幸福,我就是被爹爹打一頓,又能如何?”
薛子軒搖了搖頭,說道:“可是,二弟,你願意為了三妹挨一頓打,甚至連薛家的體麵都不顧,可是,你想過沒有?你這樣,真的能幫得了三妹麽?不要說三妹現在還不知道今日的局麵,你這樣去的話,隻會將事情弄得更加的亂,你知道麽?”
薛寧軒一聽,就紅了眼睛,他說道:“難道說,我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三妹往火坑裏跳而置之不理麽?”
薛子軒有些煩惱地搖了搖頭,說道:“當然不是這樣的……”
薛子軒和薛寧軒都極疼這個妹妹,隻想他們唯一的妹妹幸福,可現在,薛凝蘭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卻束手無策。第一次的,看到自己幾乎無所不能的哥哥流露出這樣的神情,薛寧軒的心裏,有了挫敗的感覺。他撫了撫額頭,煩惱地說道:“唉,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段譽那小子出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呢!”
聽了薛寧軒的話,薛子軒眼睛一亮,說道:“二弟,你說什麽?”
薛寧軒說道:“我說讓段譽那小子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啊……最起碼,那小子不斷袖,不讓人煩,還有青茗看著,不敢欺負凝蘭……”
薛子軒聽了,不由地笑道:“二弟了……這青茗遲早要嫁人的,段譽什麽事,哪裏管到她呢?”
想了想,薛子軒也說道:“說實話,我看著,也覺得段譽好小子好過這個陰陽怪氣的張掖太多。”
想著,薛子軒又微微歎了口氣,說道:“可惜啊……”
薛寧軒眨眨眼,說道:“可惜什麽?”
薛子軒看了薛寧軒一眼,說道:“可惜啊,他們兩個人,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薛寧軒不甘地問道:“憑什麽?就因為段譽小了幾歲?”
薛子軒搖頭,說道:“不僅僅因為小了幾歲的緣故,你想想啊,段府和我們薛府,哪裏門當戶對呢?你覺得,爹爹會同意?娘會同意?還有老太君他們會同意麽?”
是啊,這段府,在京城之中無根無底的,這段正又是軍旅出身,被薛府這種清流為不屑。最重要的是,薛夫人是不會將自己的孩子嫁到段府這種連個正室夫人都沒有的地方去的。
薛子軒把這道理和薛寧軒一說,對方恍然大悟的同時,有些同情地看了薛子軒一眼:“哥,你的未來,可見一斑。”
薛凝蘭作為一個嫡女,已經有了如此多的考究,那麽,薛府的這嫡長子呢?真如薛寧軒所言,可見一斑了。
薛子軒苦笑了一下,說道:“好了,我們還是說三妹吧,怎麽說著說著,就說到我了呢?”
薛子軒的眸子裏,流露出茫然的光芒,隻一瞬間,他笑了一下:“擺段譽一道,我同意的,隻不過,他和三妹的事情,仍舊不能成。”
薛寧軒聽了,手一揮,說道:“哥,飯要一口一口地吃,事情要一件一件一辦。我們先擺平了張掖,然後再說段譽吧?”
是啊,段譽是否能和薛凝蘭在一起,那已經是以後的事情了,可現在,燃眉之急的事情就是,張掖若是和薛凝蘭議親成功的話,那麽,薛凝蘭從此以後,可就萬劫不複了。
薛子軒聽了,咬牙道:“為了三妹,這一次,說不得也得搏上一次了,讓段譽攪黃一下,於三妹的名譽無損不說,而且讓父親,母親知道張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薛寧軒有些擔心地說道:“可是,段譽那個小子會不會太過分了?搞得人仰馬翻,大家都下不了台?”
薛子軒搖頭,說道:“不會,你隻要說是顧及三妹的名聲,他就不會的。他比你我更在乎三妹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