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三哥還一直都覺得,這二百兩銀子,賺得太過輕易了。輕易得,就跟他替人捎了一趟東西,在城外打了個轉兒,就收了二百兩銀子一般。可是,當他在看到段譽的眼神的那一瞬間,三哥的所有的想法,卻開始變得不確定了。
三哥和禿子劫持段譽的過程,實在是非常的簡單,可以說是簡單得離譜。
事實上當那個小小的丫頭,帶著那個小小的孩童,經過他們麵前時,他們趁著那個丫頭不注意的時候,輕易地製住了那個小小的孩童,然後,就快速地離開了那個地方。
然後,就快速地來到城門之側,然後,將那個小小的孩童,帶到了這間事先就踩好點的小小柴房之內。
事情的順利,令三哥和禿子非常的開心。他們幾乎以為,這正是老天準備給他們的發財和機會。可是,直到現在,和段譽麵對麵的時候,三哥忽然發現,自己是不是一直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這個小小的孩童,似乎一直太安靜了。
不錯,不論是他們劫持了這個小小的孩童,還是將他蒙著眼睛塞住嘴巴帶到這裏,甚至是現在,這個小小的孩童,表現得太異乎尋常了,而他最反常的地方,就是安靜。
是的,就是安靜。
自始至終,這個小小的孩童,並沒有掙紮過一下子,甚至,連一絲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過。原先的時候,三哥還曾經以為,是不是這個小小的孩童被嚇壞了,再不敢動了?也不敢叫了?又或者說,這個小小的孩童,根本就是個啞巴,根本就不會出聲呢?
可是,直到這一秒釧種,當三哥和這個小小的孩童麵麵相覷的時候,在看到這個小小的孩童的眼裏,所流露出來的銳利的、而且冰寒至極的光芒的時候,三哥這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錯得有多麽的離譜。
這個小小的孩童兒,不是不呼救,也不是不哭鬧,他也不是害怕,而隻是不屑。是的,就是不屑。就看他看著三哥的時候,那種幾乎是一個成年的大人,在看小孩子玩遊戲時的冷漠眼神的時候,三哥就發現,這個小小的孩童,他根本的,就是不屑。
段譽朝三哥揚了揚頭,示意對方將自己嘴裏的東西掏出來。三哥愣住了,似乎在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要這樣做。
然而,下一秒,段譽忽然朝三哥詭異地一笑,然後,做了一個令三哥魂飛魄散的動作。
段譽忽然伸出手來,將口裏塞的東西一掏,然後,用力地“呸”了一口。又用衣袖抹了一下嘴巴,這才抬起頭來,望著三哥,用力地蹙了一下眉,用教訓的語氣淡淡地說道:“下次,麻煩你們準備一些沒有這麽臭的東西來塞別人的嘴巴吧,小心被別人罵得狗血淋頭!”
三哥順著段譽的視線,看到了那被丟在地上的麻核上,他連忙點了點頭,然後,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
三哥的眼神,宛如夢幻一般。
他望著段譽,似乎無論對方說什麽,都是一副準備義不容辭地去做的樣子。然後,“撲通”一聲的跪倒在地,似乎再也不想起來了。
而一直在三哥身後的禿子,原本還想著三哥要去折磨這個小小的孩童呢,這一下來,看到三哥的動作之後,他頓時驚訝得睜大了眼睛。說實話,禿子是真的不明白了,他不明白,為什麽那個總在他的麵前,神氣得找不著北的三哥,什麽時候,會變得俯首帖耳了,麵對,三哥所麵對的對象,並不是什麽凶神惡煞的煞神,還隻是一個幾歲大的孩子。
是的,一個孩子,一個剛剛還被淪為他們階下囚的孩子。
段譽似乎看透了禿子的疑惑。他忽然抬起眸子,咧起嘴來,朝禿子淡淡地一笑。禿子原本疑惑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迷茫起來——這個小小孩童的笑,似乎有一種魔力一般,隻要你看到他的笑,就會有一種想要俯首帖耳的衝動——是的,就是那種願意為他生,願意為他死的,可怕的感覺。
似乎再也忍不住了,禿忽然身子一傾,學著三哥的樣子,“撲通”一聲的跪倒在地,朝段譽的方向,用力地低著頭,再也不敢抬起來了。
段譽咧了咧嘴,一甩手,甩開了早被自己掙脫了的粗繩子,再活動了一下自己被凍得發麻的筋骨。他垂下頭去,拍了拍低著頭,跪在自己麵前的三哥的腦袋瓜子一下,然後,忽然喃喃地說道:“還好,換了副身子,這催眠術還能用得!早知道這樣的話,就不用被綁在這裏,在半天的功夫了。”
段譽知道,想暗算自己的人,一定不是眼前的這兩個笨蛋。而且,他更知道,這幕後的人,就快出來了。所以,段譽在得知了那個人的計劃之後,並未選擇躲避,而是主動地進入了對方的圈套,他就是想知道,對方究竟想要做什麽。
原本,段譽是可以在最初的時候製住這兩個笨蛋的,可是,他不想打草驚蛇。於是,隻好裝作被這兩個人擒住的樣子,一直到現在,才開始掙脫了這兩個人的束縛。
段譽收加了試驗成功的催眠術,他垂下頭去,望著跪倒在自己麵前的三哥,冷冷地說道:“告訴我,所有的事情。”
三哥似乎有些清醒了。
他猛地站起來,一把朝著段譽抓去,然而,段譽的手,快速地伸出,將三哥往前一送,再用力一推,三哥一下子跌倒在地,而再一看自己的手臂,已經被拉痛得說不出話來。
三哥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栽到段譽的手裏。
他睜大眼睛,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指著段譽,急聲說道:“你……你……”
段譽挑了挑眉,揀了個舒服一點的姿勢坐下,他望著三哥,冷冷地說道:“我什麽我?我救了你的命,你知道麽?”
三哥一聽,頓時睜大了眼睛,看他的神情,根本就不相信段譽的話。
段譽冷笑起來。
他望著三哥,嗤笑道:“你知道我是誰麽?”
三哥搖了搖頭。
對方,隻和他說了銀子,隻說了交易的內容,可獨獨沒有告訴他的,就是段譽的身份。
段譽抬起眸子,望著眼前這個笨得可憐的賊,有些憐憫地說道:“我是段大將軍的兒子!”
聽了段譽的話,三哥和禿子頓時癱軟在地。
段大將軍是誰啊?那可是名滿四海的威武大將軍段正啊,而這段正的兒子是誰啊?那可是段府唯一的嫡公子啊——若是動了段正,又或者說是動了段府的嫡公子的話,那可真是老虎頭上拔毛,想活,都沒辦法再活下去了啊!
俗話說,民不與官頭,窮不與富爭,這一次,他們可真的犯了個大大的忌諱啊!
想到這裏,三哥的渾身一個哆嗦——若段譽說的是實話的話,那麽,他們的死期,可真的不遠了。
隻是,他們隻是奉命行事啊,而且,他們也沒有傷害段譽不是?那麽,也就是說,現在他們若是放了段譽的話,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三哥想到這裏,連忙朝段譽叩頭道:“段大公子啊,小的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啊,冒犯了段大公子,還望段大公子饒命啊……”
段譽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亂草,他踱著方步走到三哥的背後,透著小小的透氣窗望著無邊的黑夜,也不看三哥一眼,淡淡地說道:“我知道。”
若非如此,這兩個人焉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