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戰役,那哈五的第二團撿了大便宜。第二團的裝備僅次於張勳的第三團,仗打了兩天,章軍其他部隊在各個戰場上與日本人死磕,損失慘重,唯獨第二團以逸待勞,始終保存著實力。
日軍第一聯隊強攻橋川江的時候,攻擊的是吳佩孚的防區,第二團幾乎是坐壁上觀。當那哈五看見西南方向的狼煙,指揮全團發起渡江反擊的時候,日軍已成強弩之末,而且,正在匆忙後撤,第二團則是蓄勢待發,一鼓作氣衝過了橋川江,渡江時略有損失,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正因為如此,第二團才能夠一口吃掉六百多日軍。
而吳佩孚的第一團在橋川江、張勳的第二團在胎裏峰、馮國璋的直屬營在安州與日軍硬拚,損失慘重,幾乎要打光了,而他們誰也沒有獲得這麽大的戰績。
不管怎樣,那哈五所取得戰績,是清日開戰以來,清軍打的第一場上規模的殲滅戰。戰後,周憲章在給朝廷的奏章中,刻意詳細介紹了那哈五的戰功。光緒皇帝見到周憲章的奏章,大喜過望,當即下旨,正式尊奉那哈五為皇叔。從此,皇叔那哈五的英勇善戰戰無不勝的威名傳遍天下,國人無不對那哈五尊崇有加,甚至有王公大臣上奏朝廷,請求皇上封那哈五為護國公!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且說那哈五騎著東洋馬,一路馳騁來到胎裏峰下,卻見看見張勳坐在一棵燒焦的大樹下,正在抹眼淚。張勳的身旁,幾個親兵望著張勳不知所措。
那哈五來到張勳身邊,跳下馬,叫道:“老張,你他媽的怎麽像個娘們!”
張勳不理那哈五,隻顧抹眼淚,半晌,罵出一句:“你狗日叫爺什麽?”
“老張啊!”
“那哈五!你他媽竟敢直呼爺的名諱,當初你狗日的是爺手下的兵丁!”
“老張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那哈五語重心長:“當年我在你手下當兵,這是事實,我那哈五一直記在心裏。現在,我是副師長,還是皇叔,你是我手下的團長,這也是事實,我那哈五也記著呢。話又說回來了,就算我不是副師長也不是皇叔,和你一樣當團長,我的團兩千多人,剛剛幹掉了六百多小日本,你的團在哪裏?幹掉了多少小日本?”
張勳一把抹幹了眼淚,跳了起來,指著那哈五的鼻子破口大罵:“那哈五,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那就是爺的團,那就是爺幹掉的小日本!”
那哈五抬頭一看,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從胎裏峰頂到山腳,硝煙還沒有消散,橫七豎八的屍體層層累累,鋪滿了山坡。有日軍的,也有章軍的,這些屍體致死還保持著撕打狀,很多章軍士兵與日軍士兵扭抱著死在一起。
一條血紅的山溪從胎裏峰上奔流而下,那是東林瀑布流下來的河流,那也是章軍與日軍的鮮血匯成的河流!
屍體多得數不清楚,那哈五也不忍心數清楚,他知道,那是一個讓人的心髒承受不起的數字,不管是日軍的還是章軍的!
張勳的第三團成功地拖住了混成旅團的精銳,確保了橋川江防線,也確保了周憲章奪取安州。
他的三個營,兩個營在胎裏峰攻守戰中上損耗殆盡,剩下的301營在反攻中與日軍反複絞殺,死傷過半。原本兩千多人的一個大團,現在滿打滿算不到八百人,其中還有不少人帶傷,失去了戰鬥力。
盡管如此,薑萬裏還率領殘存的301營餘部,與一支數百人的日軍在胎裏峰以南的清亭裏激戰,那是日軍第一聯隊在胎裏峰附近殘留的最後一支部隊,他們被301營咬住了,無法脫身,隻得就地抵抗。
這支日軍部隊雖然是孤軍,但戰鬥意誌極強,在打光了子彈後,與薑萬裏的部隊拚上了刺刀,喊殺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再這樣打下去,張勳這個團最後的一個營也要打光了!張勳如何不心痛?
那哈五拍了拍張勳的肩膀:“老張啊,別哭別哭……”
張勳“哇”的一聲,順勢靠在那哈五的胸脯上,嚎啕大哭起來,如同是孩子見了親娘:“嗚嗚嗚,你狗日的還敢叫爺老張!”
那哈五也是眼淚汪汪:“張老弟……”
“嗚嗚嗚……那哈五你個狗日的,膽敢叫爺老弟!”張勳靠在那哈五懷裏,邊哭邊罵。
“張老師……”
“爺不姓蒼,哇哇……”
“張大哥……”
“叫聲張爺死不了你!哇哇……”
“張……不是我不想叫你張爺,”那哈五苦著臉說道:“可你也知道,我現在是皇叔,我要是叫你一聲張爺,皇上的臉麵往哪裏擱?老張,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那哈五搬出皇上來,張勳無奈,隻得哭喊道:“既然皇上給你撐腰,嗚嗚,爺也奈何不得你,張爺就免了,嗚嗚,可是,你總要補償補償爺!嗚嗚……”
“行,老張你隻管說,隻要我那哈五辦得到!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那哈五也給你摘下來!”
“辦得到,絕對辦得到!”張勳淚流滿麵:“那副師長,你也不用上天,我就求你兩件事,第一,你趕緊帶著你的團去清亭裏,把我的301營換下來,要不然,我的第三團真的要拚光了!”
“放心吧,我馬上就去!”那哈五拍著胸口說道:“說,還要什麽?”
“把衛汝貴那一千條槍還給我。”
“沒問題……”那哈五猛地一把推開張勳:“張勳你個狗日的,你他媽的原來是打那一千槍的主意!”
“嗚嗚嗚嗚……”張勳又開始大哭:“那皇叔,你明明已經答應了,皇叔和皇上一樣,都是金口玉言,豈能出爾反爾蒙騙小民……嗚嗚嗚嗚,皇上啊,你怎麽有這麽一個不講誠信的皇叔啊,皇上悲哀啊……嗚嗚嗚嗚……”
“放屁!”那哈五喝道:“老子答應你去清亭裏把你的301營換下來,老子說到做到……”
一匹東洋大馬飛馳而來,一個傳令兵跳下馬,向那哈五立正敬禮:“報告那副師長,師長命你馬上率所部第二團火速趕往安州以南的文德布防,阻擊日軍第五師團!”
“文德?”那哈五說道:“可是,我答應了張勳去清亭裏,那裏還有幾百個小日本。”
“師長說了,你的第二團必須在天黑前趕到文德,沿途不得與任何日軍糾纏,否則,你這個副師長兼團長就別當了!”
日軍第五師團得到了安州失陷、混成旅團陷入章軍包圍的消息,加快了進軍速度,前鋒已經抵達距離安州五十公裏的肅川,文德是肅川至安州的咽喉要道,大越嶺稱東西走向橫檔在日軍麵前,大越嶺地勢險要,一夫當關萬夫米開,隻要扼守大越嶺,既可截斷日軍的進攻路線,是最佳的阻擊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