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墜之城高處,宋子寧憑空而立,俯視著整座城市。
此刻不墜之城燈火通明,刺耳的警報聲回蕩不休。整個城市如同沸騰的湖泊,處處都在翻滾浪花。每一朵浪花,就是一隊戰士,或是某個世家的私軍。
波濤層層疊疊,湧向城市中心。在風暴的核心處,卻有一把利刃,斬開撲麵而來的層層波浪,勢如破竹,向城外殺去。
宋子寧身影一閃,已自原處消失。轉眼之間,他就出現在趙雨櫻麵前,說了個街口,道:“去守住那裏,不能讓任何人通過!”
趙雨櫻一怔,見宋子寧說得鄭重,她又是滿心慌亂之際,就點頭應了,也沒有細問。
宋子寧身影一閃,就已消失。他這是利用領域之力快速移動,效果堪比千夜的虛空閃爍,隻是移動距離遠不如虛空閃爍,而且消耗也格外的大。不過此時宋子寧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他不斷在不墜之城各處閃現,最後落到城市外緣的一個路口處,靜靜等待。
一隊世家戰士從街道轉角匆匆而來,看到站在街口的宋子寧,頓時一怔。
宋子寧亮出軍銜標誌,淡定地道:“此處乃是要地,說不定叛亂那人就會從這裏經過。你等現在聽我指揮,與我在此處就地駐守,以防亂黨逃脫。”
這隊私軍不過出身下品世家,看到宋子寧亮出的少將軍銜已是大吃一驚,更有人認出了宋子寧的身份,驚道:“這是七少!伯謙大帥的參謀啊!”
這隊私軍於是對宋子寧的安排再無異議。他們原本也不是想要真心攔截千夜,光是聽到遠方殺聲震天,就驚得心驚膽戰,專門找僻靜地方躲躲。可不是所有人都會被功勞迷花了眼,想要立功,也得有那個命才行。
沒過多久,又有兩隊世家私軍走上了這條路,同樣被宋子寧攔了下來,布置在街口守衛。
幾隊私軍湊在一起聊了幾句,就發現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隨即對宋子寧深感佩服,不愧是伯謙大帥跟前的參謀,連消極避戰都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聽說那千夜已經殺紅了眼,前去圍殺他的隊伍都是死傷慘重。
眾人正議論紛紛之際,前方原本空曠的街道突然響起腳步聲,每一下都似是踏在眾人心頭,帶著他們的心髒一起跳動。僅僅幾步,所有戰士,包括兩名戰將在內,就都渾身乏力,緊捂著心口,連氣都喘不上來。
千夜一手挽著夜瞳,一手提著東嶽,從長街盡頭走來。他的步伐並不快,然而僅僅幾步就來到了宋子寧麵前,目光掃過他身後一眾私軍戰士。
這些戰士與千夜目光一觸,頓時如遭雷殛,顫抖不已。其餘的人則趕緊低下了頭,心中戰栗,完全不敢和千夜目光接觸。不過站在前排的幾人一低頭,就順勢看到了千夜手中的東嶽。鮮血正順著東嶽流淌,自劍尖滴下。那輕微的滴答聲,直接瓦解了他們的鬥誌,讓他們興不起一點抵抗之心,連逃跑都不敢。
此時宋子寧卻上前一步,伸臂一攔,將兩個街口都擋在身後,冷冷地道:“此路不通。”
千夜向他深深望了一眼,並未強闖,而是轉身走進另一個街口,轉眼間在長街盡頭消失。
直到千夜走後許久,這群私軍才透過氣來,頓時有死裏逃生之感。隻有直麵千夜的時候,他們才真切感覺到千夜的可怕,光是透出的氣息就壓得他們幾欲崩潰。此時此刻,他們頓時感覺到七少名不虛傳,居然能夠不動聲色地就逼退千夜,什麽叫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就是了。
一眾私軍圍著宋子寧,馬屁如潮。
千夜穿過兩個街區,步入街口,忽然一怔。在他對麵,趙雨櫻手提手炮,正站在街口。在她身後,聚集著數十名趙閥精銳,正嚴陣以待。
趙雨櫻看到千夜,心中一顫,下意識地道:“小五......”
千夜卻冰冷道:“雨櫻將軍,你這是打算攔我嗎?”
趙雨櫻心中茫然,搖頭道:“不,隻是子寧讓我守在這裏。”
千夜雙眉微皺。這處十字路口和上一處很像,趙雨櫻也如宋子寧那樣守住了兩個出口,隻給千夜留下了一條通道。
千夜即向那條惟一的出口走去,趙雨櫻身後的趙閥戰士中有幾人有些燥動,想要抬槍,但被趙雨櫻嚴厲眼神止住。而大多數趙閥戰士毫無動靜,靜靜目送千夜離去。千夜在趙閥私軍中威望極高,即使此刻背上叛國之名,大多數戰士在他麵前也全無鬥誌。
就在這時,千夜身後長街上忽然衝出一隊追兵。近百人的戰士服色各異,是由數個世家私軍和帝國軍團戰士混雜而成。這批人明顯是衝著軍功來的,看到千夜後頓時如打了雞血,在一名戰將率領下發力追擊。
千夜神色轉冷,停步轉身,東嶽劃出一道無可挑剔的弧線,淩空虛斬。這一劍斬落時,那名戰將尚在三十米外,後麵的戰士相隔更遠。
可是看到千夜這一劍,那戰將一聲驚叫,顧不上體麵,猛地撲在地上。一道無形無質的劍氣從戰將頭頂掠過,餘波就在他後背上開了一道深深血槽,鮮血頓時噴濺如旗!
戰將反應夠快,身後那些雜牌戰士可就沒有這種反應速度了,衝在最前方的十幾名戰士忽然紛紛倒地,有的人身體直接分成了兩截!
後麵的戰士們立即停步,立功發財的夢想瞬間被滾燙的鮮血澆醒。他們這才想起千夜在戰場上的種種傳奇般的戰績。隻是那個時候,千夜都是對黑暗種族取得的戰績,難以象現在這般讓人印象深刻。
一招寂滅斬重創戰將、斬殺十幾名追兵後,千夜未再向身後多看一眼,就挽著夜瞳向長街盡頭走去,轉眼間消失在轉角處。
目睹這一劍,那幾個抱有僥幸之心的趙閥戰士臉色蒼白,不知不覺間就是一身冷汗。
此刻魏家院落內,魏破天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院中撞來撞去。可是無論他如何抓狂,也衝不破院落四角四名魏家高手聯手組成的防線。
“放我出去!我又不可能做什麽!你們這是要幹什麽?”魏破天咆哮不已。
在院門處,放著一張太師椅,魏柏年就端坐椅中。有他親自守門,魏破天就別想離開院落一步。聽到魏破天的話,魏柏年長歎一聲,道:“啟陽,你偽造家主手令和長老信物,致使我們魏家在暮光大陸的暗子損失殆盡,這件事還沒有了結呢,還想再惹是非?現在隻把你禁足七日,已是非常輕的處罰了。”
“七日!七日什麽都晚了!”
魏柏年淡淡地道:“這麽說,你還是想摻合千夜之事?”
“千夜怎麽可能叛國!還不都是軍部那群王八蛋搞的鬼!”魏破天破口大罵,罵聲出口,這才想起不對,急忙道:“啊,不對,我怎麽可能摻合這種事呢?隻是外麵這麽熱鬧,想出去走走看看而已。”
魏柏年不為所動,隻是道:“七天,一天也不能少。”
趙閥大營內,趙若曦身著寬袍長裙,正慢慢梳理著一頭黑發。在她左右,兩名侍女站著服侍,可是她們的眼神卻沒有離開過趙若曦的雙手。
趙若曦忽然道:“你們兩個很煩,知道嗎?”
兩名侍女莫名打了個寒戰,然後眼前各自綻放一朵彼岸之花!望著這意味往生冥河的象征,她們嚇得魂飛天外,不由自主地尖叫起來。
相隔數間的一處密室中央,擺放著一個精美槍盒,上麵貼著數道封印。三名老者圍著槍盒盤坐,每人身下都有一個原力陣列。三個原力陣列彼此相連,共同壓製著中央的槍盒。
然而當侍女的尖叫隱隱傳來時,密室中突然有數朵彼岸之花綻放凋零,原力陣列光芒大盛,轉眼間就已達到負荷極限!還未等三個老人反應過來,原力陣列就噴出烈火,徹底燒毀。原力火焰同時將三個老人身上衣服引燃。
原力火焰豈同凡火,三個老人大驚失色,拚命用原力壓製。就在這時,槍盒突然炸碎,曼殊沙華從槍盒中飛出,瞬間穿透數道牆壁,出現在趙若曦麵前。
趙若曦伸手抓住曼殊沙華,小臉上泛起堅定得有些瘋狂的光芒,縱身飛起,就欲穿窗而出。
可是當她即將飛過窗戶的一刻,旁邊忽然出現一隻圓潤、雪白而又不失纖細的手,輕輕搭在曼殊沙華上。
托起趙若曦的數十朵彼岸之花逐一隱去,曼殊沙華也失去光芒,宛若沉睡,被那隻手輕輕按下,收在掌心。
趙若曦驟失托力,從空中墜落,眼看要摔在地上,又是一隻圓潤如玉的手托住了她,讓她在穩穩落在地上。
趙若曦轉頭一望,頓時驚叫一聲:“媽!?”
高邑公主一身素服,不施粉黛,卻也難掩高貴氣質。她輕撫著曼殊沙華,歎道:“這把槍,不是這樣用的。”
趙若曦低著頭,咬牙道:“可是他們要殺千夜!”
“你如果就這樣帶著曼殊沙華出去,千夜才是死定了。”
趙若曦吃了一驚,抬頭道:“為什麽?”
高邑公主歎了口氣,說:“你啊,若是連曼殊沙華都動了,那些人怎可能再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