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君度端坐等待,沒過多久,一名趙閥親衛就領著一個偏瘦的年輕人來到他麵前。
趙君度雙眼未抬,淡道:“你為宋子寧辦事?”
這年輕人原本是有些跳脫的性子,但在趙君度麵前,隻覺威壓深沉如海,絲毫不敢造次,恭謹地道:“在下為七少效力已經有一段時日,前不久剛從暮光回來。”
趙君度略顯動容,望了他一眼,點頭道:“能活著從暮光回來,也是本事。說吧,他有什麽消息帶給我?”
年輕人身體前傾,壓低聲音,輕輕說了一個名字。
趙君度點了點頭,長身而起,說:“原來是這樣,你跟我來吧。”
片刻之後,數輛軍車就從趙閥大營飛馳而出,一出大門就各自分開,趕赴不同方向。幾輛軍車一出營門,即刻被人盯上,數個人影借助夜色掩飾,悄悄跟了下去。但黑暗中還有更多的眼睛盯著趙閥大營,以防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就在此刻,趙閥大營中忽有一道青光衝天而起,投向北方。青光如長虹經天,快得不可思議。暗中監視趙閥大營的人都是暗叫一聲不好,他們一直防備趙閥暗中有所動作,可是萬萬沒想到趙君度居然來了這麽一手,光明正大地從大營內衝出,絲毫不掩飾形跡。
雖然所有暗中監視的人都察覺了趙君度的離開,可是他速度太快,又有誰跟得上?不用想也知道,等到消息傳開,趙君度該幹的事肯定早就幹完了。
眨眼之間,趙君度出現在城北,這裏已是不墜之城的邊緣地帶,再過去不遠就是城牆。
青光散去,趙君度攜著那年輕人,以及兩名親衛落地,占住一處路口。
他們剛剛落地,長街盡頭就衝出上百名戰士,全速衝來。這隊戰士個個都是軍中罕見的精銳,麵無表情,殺氣四溢,一看就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老手。和世家私軍不同,這些戰士身上大多佩著軍部的徽章,顯是軍部直屬部隊,也有少數出自各個精英軍團。
百名戰士由兩名戰將率領,其中一名還是少將,這等戰力配備已屬奢華。他們沿著長街而來,一路殺氣騰騰。然而衝到中段,那名少將突然停步,高舉右手,於是整個隊伍都緊急刹停。
停得過於急促,一些戰力稍弱的戰士還收不住腳,身不由已地撞在前麵人的身上,這才停了下來。
那名少將緊盯著不遠處的趙君度,額頭見汗,沉聲道:“我等有要務在身,還要追捕暗藏的血族奸細。還請君度將軍讓路。”
趙君度淡淡地道:“正巧,我也要追捕血族叛逆。”
那少將一怔,隨即道:“您也要追捕千夜?君度將軍,不要開玩笑了......”
他話說到一半,臉色驟變,趙君度的目光中突然有了殺氣,落在他要害上,有如利刃刺入。少將刹那間通體生寒,有若生死之際,極度緊張之下連話都說不出來。
趙君度手撫青色長槍,淡然道:“你算什麽東西,我會和你開玩笑?來個上、將還差不多。”
少將滿臉脹/紅,一時卻不知是否該爭辯。然而他清楚知道,剛剛趙君度已是真真切切地動了殺心,或許這殺心不是對他而來,但是激怒趙君度也不是明智之舉。此刻不墜之城中一片混亂,無論世家還是軍部追捕千夜的隊伍都死傷慘重。趙君度若是趁亂將他們全殺了,再往千夜身上一推,還真就是死無對證。
就在這時,千夜自旁邊街口走出。他對軍部追兵毫不意外,但是看到趙君度時卻是一怔。
千夜即刻握緊東嶽,雙眼轉為湛藍,周身暗金血氣再度顯現,數道隱而不見的血線伸向四麵八方。不管和趙君度過往情誼如何,至少現在他應無可能明著幫助千夜。而若是站在趙閥立場上,將千夜當場拿下才是應有之義。
此時此刻,千夜絕不願意和趙君度開戰。此戰一起,縱使千夜在全盛狀態,也難說可勝,何況此刻他連場惡戰,滿身是傷?是以千夜起手就準備動用虛空閃爍,脫離戰場。這是最後一次虛空閃爍,用掉後就隻能一步步殺出不墜之城。可是此刻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
趙君度也看到了千夜,立刻持槍在手,瞄準了千夜,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節奏分明,偏又快得不可思議,軍部少將和千夜都未來得及有所動作,長槍已對準千夜眉心。
青光劃破夜色,原力彈無聲無息地飛出槍口。它離膛而出的刹那,深沉威壓已布滿全場,讓實力弱於戰將之人全身戰栗,幾乎不能自已。
原力彈自千夜和夜瞳之間穿過,距離兩人都隻有一指寬的距離,可終是未能命中,轟中了街旁一座三層小樓。趙君度所發一槍,那是何等威力,原力彈瞬間化為一片青光,將小樓底層一掃而空,隻餘幾根支撐立柱。青光餘勢未盡,不止是這座小樓,整個街區的底樓全被削平!
那座三層小樓失了支撐,轟然倒塌,上麵兩層連同一座鍾塔,轟轟隆隆地砸向軍部隊伍,頓時將數人埋在廢墟裏。
軍部兩名戰將倒是及時躲開,他們又驚又怒,叫道:“君度將軍,這是何意?!”
趙君度依舊淡定,道:“手滑。”
少將登時胸口一悶,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帝國第一天才也會手滑?這等借口,著實荒謬。
另一名準將忙將廢墟中的幾人挖出,但看到最下麵一人時,忽然一怔。
那是一名上校,胸口正正好好被沉重銅鍾砸中,整個塌陷進去,受傷極重。顯然在樓房倒塌時,他被趙君度一槍之威所懾,沒能運起原力防禦,才被砸成重傷。
準將印象中記得這名上校名叫顧立羽,實力雖不怎麽樣,但是陰險狡詐,智計百出,曾是栗風水手下一名紅人。但此刻栗風水已經死了,這樣一個還不是戰將的家夥,在軍部中要多少就有多少,能否翻身還要看運氣。至少現在,這名準將還不打算就這起‘誤傷’向趙君度追究。
少將顯然也抱著同樣心思,隻看了顧立羽一眼,就不再理會。現在最重要的是千夜就在眼前,然而趙君度的態度卻是曖昧不清。如果他‘手滑’那一槍是對著自己來的,現在躺在地上的就不是顧立羽,而是他自己了。
千夜忽然咦了一聲,目光落在顧立羽身上。這個人他並未忘記,當年就是死仇,沒想到在這個情況下重遇。隻看情形,就知顧立羽是來追殺自己的。在夜瞳被捕這件事上,他多半也脫不了幹係。
千夜豎起東嶽,伸指在劍鋒上一彈,東嶽立時發出宛若龍吟般的長鳴,回蕩不絕。壓在顧立羽胸口的銅鍾被劍鳴聲一激,也響起一記震聾發聵的鍾聲!
顧立羽大叫一聲,狂噴鮮血,有許多內髒碎塊順著鮮血一並湧出。他臉色轉為慘白,軟軟倒了下去,顯然被這記鍾聲震碎了內髒,即使有帝室秘藥在手,也救不回來了。
少將又驚又怒,喝道:“千夜,你膽敢殺害軍部校官,罪當誅族!不管你逃到哪裏,都逃不過帝國的追殺!”
千夜冷笑:“校官?我連上/將都宰了一個。你若是敢追,我不介意再添個少將。”
那少將這才想起連栗風水都死在千夜手上,立刻感覺這場功勞變得十分燙手。千夜擊殺顧立羽的手法詭秘莫測,他根本就沒看出其中奧妙。這隻能說明,千夜對戰技秘法的理解遠在他之上。
不過在場還有一棵救命稻草,少將叫道:“君度將軍!”
趙君度倒是不含糊,槍口再次瞄準千夜,殺機漸起。千夜微微皺眉,這一次清晰感知到趙君度的殺機確是衝著自己而來。他本能地橫跨一步,自趙君度和軍部追兵中間穿過,衝向另一側的街口。
青光接連閃動,一顆顆原力彈離膛而出,飛射千夜。然而千夜身法閃爍不定,將所有原力彈一一避開。
“手滑。”
“糟糕。”
“失誤。”
連續數槍未有戰果,趙君度似也有些惱羞成怒,一槍比一槍威力大。青光縱橫,幾乎將周圍幾個街區夷滅大半,幾道流溢青光還差點把軍部準將射個通透,嚇得他當場趴在地上,不敢稍動。
當趙君度放下槍時,周圍已是一片狼藉,而千夜早已不知去向。
那名少將臉色鐵青,冷眼看著趙君度,陰冷地道:“君度將軍,你勾結叛逆,縱敵逃脫,該當何罪?”
“該當何罪?”趙君度臉上笑容盡去,轉為冰冷殺機。他忽然抬槍,一顆原力彈呼嘯而出!青光閃過,少將胸腹之間的軀幹幾乎完全消失!
“你,你竟然......”少將指著趙君度,眼中全是驚愕。即使死前一刻,他也萬萬沒有想到,趙君度竟會真下殺手。
旁邊那名準將臉色慘白,冷汗汩汩而下,顫聲道:“君度將軍,這,這……”
趙君度冷冷地道:“此人居心叵測,公然構陷上官,已被我就地正法。哼,本將軍不過偶爾手滑,豈容奸邪之輩說三道四!”
“這......”準將哪敢說話,再多說兩句,說不定被就地正法的就要再加上一個準將。他也隻能暗自腹誹,剛才這一槍可沒見手滑。
趙君度哼了一聲,道:“不殺幾個人,恐怕有些人還真以為軍部就是他們的,可以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