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心要全力支撐滕少桀虛弱的身體,雙手要緊緊的抱著他,自然就熄滅了手中的打火機。
黑暗中,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錢心撐著滕少桀對身體,因為太過吃力,不免有些氣喘籲籲,張著小嘴,大口大口的喘氣。
滕少桀的右手已經完全失去知覺,又因為傷口泡在海中導致了發炎,引起了高燒,將他身上的力氣全部燃燒殆盡。故而,他隻能把身體的大部分重量交給錢心,一點點的隨著錢心的腳步,慢慢走著。
這是他有身以來最狼狽的一次。
還好,他的身邊有她。
錢心用盡全力才把滕少桀拖到剛才發現的那個山洞附近。
她停下了腳步,一手打開打火機,看了一眼前方的道路,暗自記在心中,就繼續拖著靠在她身上的滕少桀,按照心中劃出的路線,撥開濃密的樹枝,攙扶著他來到一個狹小的山洞內。
山洞內也是一片漆黑,隻是不遠處,有一團冒著淡淡藍光的東西正在或明或滅的閃爍著。
錢心瞪大了雙眼,扶著滕少桀靠著山壁坐下後,這才說道:“哥哥,那團火光怪怪的,這裏會不會是一個藏寶山洞……我們該不會是揀到什麽鑽石……或者異世珍寶了吧?又或者,是古代哪個武林高手留下的武功秘籍?”
滕少桀背靠石壁,短發貼在臉上,他左手在地上撐了下,這才勉強坐直。
聽到錢心的話,他瞥了一眼那團藍光,帶了如今這個時候,卻還是忍不住扯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寶貝,我確定那東西你不會喜歡的……”
“哦。”錢心現在的重心確實已經偏移了,現在,比起什麽珍寶,她更希望滕少桀能夠好起來。
“滕少桀,你的傷怎麽辦?”
滕少桀緩緩的呼出一口氣,感覺到身體的無力感,似乎越發的虛弱了,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揀些樹枝……點火……”
“嗯。”錢心依言照做。
所幸這個山洞有些幹樹枝,她對方起來,正要點上,就聽到滕少桀謹慎的說道,“把洞口遮好……那些人沒找到我們,肯定還會一路找過來的……”
這個山洞外是樹林,本就很隱秘,錢心也是巧合之才發現的,不過正如滕少桀所說的,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走出了洞外,把旁邊常年推積的藤條全部拉到洞口,嚴嚴實實的封住了本就不大的洞口,仔仔細細的看了半晌,在確定萬無一失後,這才回到滕少桀身邊,點火。
並不寬敞的陰暗寒冷山洞,因為有了火光,頓時也變得溫暖了許多。
滕少桀虛弱都抬起頭,對著錢心說道:“寶貝,過來。”
錢心又添了幾根樹枝後,挪了身子,在他的身側坐下,就聽到滕少桀說道:“把我的手表脫下來。”
錢心把他手腕上那個霸氣的黑色手表脫了下來,交給他。
滕少桀隻隨便按了一個按鈕,就“咻”的冒出一個鋒利的刀片。
“幫我把子彈取出來。”
錢心低頭,借著火光看向那猙獰的傷口,眉頭微微跳動,緊握手裏的刀片,臉色慘白,眼眶微紅,手指打顫。
由於傷口在海水中浸泡過久,周圍一圈都呈現出紅腫,皮膚表層,甚至已經有了白色的腐肉。
見她沒有動作,滕少桀輕聲說道:“乖,別怕……”
錢心怎麽可能不怕。
這麽猙獰的傷口橫在他的胳膊上,她又豈會不怕。
滕少桀無力地靠回石壁,繼續說道:“把刀……放火上烤烤……”
她常年泡在電視劇裏,看過古裝片的她,自然已經猜出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她心情沉重的將刀片烤成通紅,感覺到那炙熱的溫度傳來,烤的她指尖發燙。
她挪回滕少桀身邊,對上他琥珀色的眸子,心中疼痛難忍。
手腕抖了下,很難下去手。
滕少桀輕歎一聲,寬慰道:“寶貝,別拍……你來。我現在右手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了……再不把子彈取出來,這條手臂以後就沒辦法抱你了……”
她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這個樣的事情,但現在,滕少桀不得不把她推上絕境。
錢心一聽,果然慌了,見他手臂上的膿血繼續順著傷口流淌,頓時慌亂的問道:“我要怎麽做……才能把裏麵的東西取出來?”
“先把外麵一層腐肉用刀刮去,再……劃開傷口……寶貝,記住……動作不要猶豫……”
錢心心中慌亂,知道她肯定不行,但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滕少桀的手殘掉,所以,最終還是逼著自己拿起手裏的刀片,覆上那猙獰的傷口。
刀片剛剛碰到傷口,她的手就狠狠的抖了一下,在滕少桀的皮膚上劃出一道血痕。
男人仿佛沒有知覺般,另一隻手,背著錢心把粗糙的樹枝捏在掌心裏。
錢心咬著牙,穩了穩心神,擦拭下臉上的汗誰後,繼續把刀壓向滕少桀的傷口……
生生的刮去腐肉,其實比取出子彈還要疼上百倍!
滕少桀忍著痛,雙目猩紅,額上已經滲出一層如密的汗,左手抓著樹枝的指關節都開始泛白了。
錢心強自鎮定,一點點把那猙獰傷口上的腐肉刮去,重複的次數多了,動作竟然有些機械了,心中反而也不那麽害怕了。
滕少桀的手臂已經血肉模糊,他卻始終繃著俊臉,刻出堅毅的線條,偶爾,實在忍不住了,才有呻-吟聲從唇間逸出來。
刀片已經刺入肉中,錢心感覺到刀片已經碰到那顆子彈了,卻無論如何也取不出來,她頓時急的滿頭大汗,聲音焦躁不安:“滕少桀,太深了,我不行……”
“別怕,你把刀斜著刺進去……我忍得住……”
錢心吸了吸鼻子,咬著牙照做,卻依舊隻是碰到子彈,取不出來。
滕少桀已經疼的全身虛脫,他見錢心滿臉焦急,便忍著痛道,“錢小迷……你就想著……我是滕倩倩,藍若斐,或是安然……”
果然……
想到那兩個壞女人,錢心的手抖,一使勁,刀就深深的紮了進去。
由此可見她確實是個睚眥必報的女人!
滕少桀左手中樹枝“啪——”的一聲被掐斷,樹枝粗糙的尖端沒入他的掌心,溢出絲絲鮮血。
錢心把子彈挑出來後,連忙用割下滕少桀的T恤,幫他把傷口簡單的包紮了起來。
子彈取出後,滕少桀連喘息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的胸膛一起一伏地靠向山壁上,錢心坐在他的身邊,兩個人的臉靠的很近很近,彼此的心跳聲交相呼應。
滕少桀待稍稍恢複了一絲絲力氣,就轉過頭看向錢心,隻見她的臉色蒼白,眼底凝起兩波淡淡的水霧,朦朧膽怯。
他輕歎一聲,伸出左手,指尖輕輕的撫上她的眼睛。
錢心感覺到他的動作,隱忍了很久的眼淚瞬間翻湧了出來,身子一側,趴在他的懷中,哭得好不傷心:“滕少桀,我好怕。”
向來生長在陽光下的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遊走在生命邊緣的經曆。
滕少桀隻覺得胸膛一陣溫熱,她鹹澀的淚水落在他心口上,讓他的心陣陣的刺痛。
錢心的淚水肆意的立著,身子不停的顫抖,說不出的害怕和委屈。
她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無助過……
即使是十歲那年被趕出滕家,失去了所有的庇佑,在雷雨天氣流落街頭,差點高燒致死,她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心慌意亂……
能在她的生命中烙下痕跡的東西很少很少,滕少桀絕對是紮在心口最尖銳的那根刺,隻要有微動,就能牽動她的心,把她紮得血肉模糊。
滕少桀的左胳膊輕攬著她,虛弱的語氣依然飽含寵溺:“錢小迷,別怕,我不會那麽容易死的,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錢心帶著哭腔的聲音從他胸前悶悶透出來,“哥哥,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那些人會殺你?”
滕少桀緩緩撫著錢心毛茸茸的腦袋,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在美國讀大學的時候搞了軍火玩,那些人應該是我的競爭對手。”
在美國能掌握他的一舉一動,並排除這麽多人取他的性命,除了他的老對手羅恩,隻怕沒有別人有這個能耐了!
錢心猛地抬起頭,瞪大的雙眼,“軍火?”
走私軍火,話說是犯-法的吧……
滕少桀繼續用左手撫著錢心毛茸茸的小腦袋,看著她擔憂的雙眸,低頭,親親的吻了她一口:“放心,這次是意外,以後不會了。”
錢心看著滕少桀堅定的眼神,知道她即便再勸也無用了,於是就點點頭,“嗯,不管做什麽,都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從沒想著幹涉他的生活,但前提是,他的命是她的!
滕少桀自然點頭,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錢心擦幹眼淚,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起身,對著滕少桀說道:“你的手機還在嗎?”
“不在了,應該是掉在海裏了。”感覺到錢心身子一頓,滕少桀抱緊她,把她壓向自己的胸口,說道:“不用擔心,我的手表裏裝了定位係統,如果我們一直沒有回去,Bill他們會找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