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緊緊地閉著眼睛,臉色煞白,雙唇無色,看得花棲月心驚膽戰的,忍不住眼圈一紅,待他的臉色好轉了起來,方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皇甫軒噗笑一聲,“你這樣的人,居然會緊張?”
花棲月沒有理會皇甫軒,隻是默默地看著天賜,等他安靜了下來,張開那雙如泉水清澈的雙瞳,花棲月這才放心來。
“天賜,你沒事吧?”
花棲月溫柔地問道,天賜呆了呆,雙目有些呆滯,他迷惑地看著花棲月,眨了眨那雙好看的眼睛,在眾人擔憂的目光中,終於輕啟雙唇,“娘親……”
花棲月一聽,頓時喜極而泣,猛然地抱住天賜,淚珠卻如同玉盆上的珍珠被傾斜,嘩啦從眼眶裏灑出。
她的淚打濕了天賜的衣裳,皇甫軒與雲時墨都默默地看著她,女子最脆弱的一麵,終於在他們前麵展現出來。
“天賜……天賜……你終於可以說話了,你終於可以說話了!”花棲月一邊哭一邊笑著叫道,活脫脫一瘋婆子。
“娘親!”天賜的聲音清脆無比,就如曾經的天真幹脆,花棲月放開了他,看著那張圓潤的小臉,那雙溢著喜歡的眼瞳,再也沒有一點點的陰影。
太好了!看來天賜真的將所有的一切都忘記了,隻記得她這個娘親。
花棲月抱著天賜又哭又笑,夜明珠發出的柔光落在她的臉上,那樣的動人溫柔。
“驚華郡主,已差不多子時了,你還不回去嗎?”
突然一個聲音將花棲月拉回了現實,她吃了一驚,沒想到隻顧抱著天賜歡喜淚落,差點忘記自己身在他人府中。
花棲月連忙拉起了天賜,天賜精神極好,隻是肚子咕嚕地叫了一下,“娘親,我餓了!好餓!”
花棲月帶著歉意地笑笑,“天賜,對不起,娘親一下子歡喜過頭,忘記了呢。走吧,我們回家用膳。”
雲時墨冷哼一聲,“孩子熬不得餓,冰逸,讓人上菜。”
冰逸抽抽嘴角,都這個時候了,廚子哪裏準備有晚膳呢?不過主子的話就如神令,他不得不低頭退下。
花棲月倒也不介意,帶著天賜到外麵坐下,一對藥童偷偷地打量著她。
花棲月一雙眼睛哭得紅腫不已,就如一對小桃子,但是這樣讓清冷的她看起來更有人情味一些。
皇甫軒撇撇嘴,不悅地道,“雲兄,你竟然要留這個女人在這裏用膳?”
他眼裏全是不可思議,雲時墨以前不也不太喜歡花棲月嗎?現在怎麽留她下來用膳啦?要知道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於夜間到男子府中,一定會被人說閑話的。
“她是本王的徒弟。”雲時墨淡定地道。
“什麽?”
皇甫軒差點栽倒,“她什麽時候成了你的徒弟啦?”
“今天。”
皇甫軒雙眼一黑,差點暈了過去,雲時墨淡淡地撇了他一眼,“來人,送皇甫世子歸府,他喝多了。”
皇甫軒一聽,頓時跳了起來,“雲兄,本世子什麽時候喝過酒?喂喂……你別拖本世子,我有腳自己走!”
兩個藥童不由分手的樣子,皇甫軒知道雲時墨想單獨與花棲月、天賜相處罷,他震驚地瞪了一眼雲時墨,而後冷哼一聲大步而去。
皇甫軒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雲時墨會看上這個女人。
晚膳先上來的,是一些水果點心,花棲月倒是波瀾不驚,但是心卻頓了一下。
晚膳先上水果,那隻有一種可能——廚子還沒有做好菜,也就是說……雲時墨是一時興趣而起,留他們下來用膳的。
“天賜的情況應該算是穩定了吧?”一邊親自給天賜喂水果,花棲月一邊淡淡地問。
“嗯,他已不用再服還春丸,沒想到天賜這體質……用藥隻需要三分之一,就可以達到常人的三倍。”雲時墨的話讓花棲月極為吃驚。
她看著那個窩在太子椅上吃水果的天賜,那就家夥調皮地朝她眨眼,“娘親,這裏很窮嗎?怎麽隻有水果吃?”
呃……
雲時墨尷尬地抽抽嘴角,“天賜,很快就可以用膳了。”
“你是誰呀,娘親,他是我的爹爹嗎?”
失去記憶的天賜,對所有一切都是不懂就問,每一件東西、每一個人都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雲時墨的眼眉跳跳,花棲月冷哼一聲、“他不是你爹爹,你爹爹……”
頓時,下麵的話竟然說不出來。
是告訴天賜,他爹爹死了,還是不知所蹤?
因為花棲月根本就不知道,新婚之夜那個奪走她處子之身,令前生的她懷孕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本王就是你爹爹。”雲時墨突然淡淡地道,伸手輕輕地撫著天賜的臉蛋。
花棲月噗的一聲,將喝到嘴裏的茶全噴了出來。
噴了對麵的雲時墨一身茶水。
雲時墨的臉部掛著晶瑩的水珠,樣子極為狼狽,冰逸在一邊嗖的一下竄到了雲時墨的身邊。
“大膽,竟然敢對王爺不敬!”
冰逸冷喝一聲,撥劍欲出,被雲時墨揚手阻止了。
“你退下。”雲時墨淡定地看了一眼幾乎吐血的花棲月,淡定地摸出了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水珠。
冰逸不可思議地看著雲時墨,可是隻能無可奈何地退了出去。
天賜眼前一亮,連忙扔下了手中的水果撲到了雲時墨的懷裏,“爹爹,你好俊哦……為什麽天賜都想不起以前的事兒來了?爹爹,這裏是我們的家嗎?”
雲時墨淺笑依然,完全將花棲月那副震驚的樣子當作了透明。
花棲月瞪大眼睛,沒錯!
她沒看錯,雲時墨那麽溫柔地將天賜抱在懷裏,聲音充滿了溫和,這一副慈父般的表情,一也不像正常的雲時墨!
他抽風了?
他又吃錯藥了?
花棲月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可是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痛。
不是做夢啊,那他為什麽會這樣做,會這樣說?
“天賜,爹爹在外麵有一把金線鑲玉扇子,你去幫取一下。”雲時墨淺笑地道,天賜一下子跳起來,立刻就跑個沒影子。
他,完全回複了過去那一種天真,那一種蹦躂,這才是真正的天賜。
“雲時墨,你這是什麽意思?”
花棲月見天賜一走,立刻騰地站了起來,冷冷地質問著雲時墨。
雲時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難道你要天賜知道他的爹爹已被五馬分屍?他的娘親冤死於公主的手下?”
花棲月咬著唇,這對於天賜來說,的確是一個很殘忍的消息。
“就算你不說,外人也會說。”
“本王會讓所有人都閉上他們的狗嘴。”
雲時墨伸出了修長的手指,取了一塊西瓜,淡淡地咬了一口。
他眼中卻有冷光閃過,花棲月頓了頓,這男人為什麽要這樣對天賜好?
“天賜和你,始終是本王的徒弟。”末了,雲時墨補上一句。
花棲月頓時有些抓狂,徒弟?又是以徒弟之名,來做一些她無法理解的事。
不過想了想,以南王的權力,要讓所有人閉嘴,倒也不是不可能,這對天賜有好處。
他都六歲了,如果知道了周智成被五馬分屍,而他真正的娘親被公主折磨至死……雖然她現在也是他真正的娘親,但是從實際上說,生天賜的人是她的前生……
在外人的眼中,花棲月不可能是他的親生娘親的。
“既然你如此認為,那你最好招待到底,可是我始終要帶著天賜回到花府,到時又怎麽解釋?”
花棲月擰著眉,還是有些不理解雲時墨。
他為什麽要對自己和天賜那麽好?
真因為天賜很有煉藥師的天賦,所以他才幫助他們?感覺到雲時墨這種冷清的人物,能對她們施救援之手,實是太奇怪了。
“你就解釋,那是因為老夫人很寵你和他,是以才帶他回府住。”
雲時墨不緊不慢地解釋。
花棲月正想說什麽,天賜已然拿著那把金絲鑲玉扇子走了進來了,“爹爹,扇子!”
他那雙如墨玉的瞳泛著喜悅,像在期待著得到誇獎。
“嗯,天賜很乖,爹爹喜歡,餓了吧?快坐上來用膳吧!”雲時墨淡淡地笑道,此時下人已將做好的菜膳一一呈上。
花棲月頓了頓,感覺自己真的有必要,馬上請人去調查一下到底是誰玷汙了前生的她。
之前花棲月也有請過人調查,但是王管家一直遲遲沒有帶回好消息,看來是要換一個更高明的組織了。
花棲月想起那一夜,狂亂的吻,失身的疼痛,雖然當時的她暈過去,但是朦朧之中還是有知覺的,隻不是不清楚身上那個人到底是誰而已。
想到這裏,花棲月就感覺到一陣煩躁。
若非那個人,她絕對不會絕對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吧?不過周智成這種渣男,就算沒有那個男人,一定也會對別的女人心動的。
“娘親?娘親?”
“怎麽了?”花棲月嚇了一大跳,她太沉迷了,天賜連叫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天賜調皮地笑笑,“剛剛爹爹說,等會我們要回花府,那是外祖母的家,對不對?”
“對,外祖母很痛愛我們,而外老祖母更疼愛我們,她年老了,我們得多陪她一些時間。”花棲月笑意淡淡,不得不配合雲時墨將這個謊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