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了數秒，楚浩才勉強扯起一個笑容：“柳老，這話是什麽意思？”
柳老將頭上的帽子扳了扳，滿是皺褶的臉上平靜一片，好像蜷的菊花，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殿下，你昨夜在京城做的事情，的確膽大心細，智謀過人。殿下應該算計到冒充九皇子之後，會引來其他幾位皇子對九皇子的聯手攻擊。而這件事，不管是不是九皇子做的，或者是九皇子被人陷害的，那結果都會隻是一個，統統都算在九皇子的頭上！沒有人會安心來查這件事，幾位皇子都會立下鐵案，讓謠言變成真相！”
楚浩微微笑了笑，他之所以有恃無恐，便是算到的這一點。而且再以他紈絝草包的名聲，其他人怎麽也不可能想到自己頭上。至於小皇子上報了皇帝，命檢察府探查，查到自己的幾率也很小。就算有目擊者看到自己和那群校院的大漢在一起，也可以說是孫浩然被襲擊之時，正在和那幾個大漢對峙。
當然，這個計劃並非是天衣無縫的，隻是楚浩見縫插針，正好利用小皇子的受寵，其他皇子的不滿，上演的這一出好戲。但如果皇帝真的要追查起來，恐怕還是會水落石出。
不過預算起來，此事肯定會被幾位皇子一拖再拖，到時候想必自己都離開了京城了。
“柳老慧眼如炬，一眼就洞穿了小王的打算，佩服。”楚浩淡淡道。
柳老搖了搖頭，嘶嘶一笑，道：“老奴跟著王爺這麽長的時間，耳濡目染，如果這點東西都沒有學到，老奴也沒臉在王府裏繼續待了。”
柳老繼續道：“殿下，你的計劃雖然在短時間內無懈可擊，但你不要忘了，這九個龍翔軍士兵，乃是跟著你一起去辦事的，如果他們的身份泄露，這牽扯到的關係，不僅僅是殿下一個人，還有王爺以及整個孫係的勢力。”
楚浩心裏一驚，皺眉道：“柳老如何將事情看得這麽嚴重？”
“現在王爺在朝中大不如從前，如果再出這樣的事情，殿下覺得，天子會放過如此拾葉撼樹的佳機嗎？”柳老歎了口氣，道：“殿下沉寂了三年，所受的辛酸老奴清楚無比，但殿下也應該清楚，王爺現在為了維持整個府邸，並不比殿下好過啊。”
楚浩心中有些複雜，這些事情他的確是沒有考慮到，想到那個神容憔悴的父王，楚浩也些不是滋味，誠懇道：“柳老，是小王考慮不周，多謝你替小王善後，將他們帶過來。”
柳老麵無表情的笑了笑，楚浩見此，實在是很佩服他能做出如此高難度地麵部表情，接著道：“是父王讓柳老將這些事情轉告我的嗎？”
柳老低下了頭：“殿下，這是老奴自作主張，王爺並不知情，隻是這些年來，王爺太不容易了，今朝殿下得以醒悟，老奴才鬥膽勸解，還請殿下看在老奴一片忠心，不要責罰。”
“放心吧，柳老，小王心底有數。”楚浩悠悠歎了口氣，接著淡淡道：“要麽忍，要麽殘忍，這是父王的原話嗎？”
“是。”柳老點頭道：“王爺說了，要成就上位，就必須要記住這句話。”頓了頓，才躬著身子，道：“還請殿下決斷。”
楚浩神色複雜，他自然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柳老將他們帶來，已是說明了一切。看著下方靜靜躺著的大漢，楚浩真的有些下不了手。
整個練武場靜悄悄的，柳老亦沒有再開口，站在一邊，氣氛有些凝重。
“罷了。”楚浩擺了擺手，半晌之後才道：“柳老，另外八個士兵都在王府裏？”
柳老道：“是的。一個都沒有落下。”
“把他們交給小王吧。”楚浩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道：“暫時就先這樣處理吧。”
柳老一怔，道：“殿下？！”
“此事就先這樣，我會給父王解釋的。”楚浩實在是狠不下心來，搖了搖頭，便是朝著練武場外麵走去，“晚一點麻煩柳老將他們送到我院子裏來。”
柳老看著楚浩的背影，站了一會兒，才無奈歎了口氣，將地上的大漢又重新提了起來，朝著練武場的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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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自己實力泄露，楚浩倒不是特別有危機感，因為楚雲飛可以算是這個世界上和他最為親近的人，他是世子的父親，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對自己不利。
更何況，楚雲飛身為王爺，心機城府非尋常人可及，又豈會將此事宣揚出去？再有，柳老是王爺的心腹，知道此事的就隻有他們兩人，所以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而經過今天的事情，他也知道了京城中的確藏龍臥虎，單說一個管家柳老，便至少是先天期的武者，至少比起那晚的狗男女，也要高出幾籌。
揉了揉頭發，楚浩雖然不擔心自己的事情泄露的問題，但心裏著實有些煩躁。
“要麽忍，要麽就殘忍……”楚浩看著王府上空的浮雲，心裏驀地升起一絲惘然之感。他以前隻是個煉器師，沒有真元力和靈根的他，根本就無法修道，所以對於修真界的殘酷，隻是耳聞，並沒有親身經曆過。
可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要麽忍，要麽殘忍。這就是自己以後將要走上的道路麽？而從他重生到這個世界開始，從他身在了王府中，作為了王爺的世子，他便是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將開始身不由己。他恐怕再也無法回到像以前那樣，在鑄器門中逍遙自在的生活了。
無論是自己兄長母親的死亡之謎，還是那對神秘的勢力，或者是皇權，以及陶然居，都在命中注定了，自己要和這一且牽扯在一起。
而這一條路，這究竟是一條通向何處的去路？是迎接曙光和康莊之道，還是未知且又充滿了荊棘和陷阱的不歸途？
人要得到一些東西，必將要失去一些東西。
楚浩前世沒有真元力，沒有靈根，這一世他得到了靈根，不久也會得到屬於修道的靈氣真元力，但，他卻注定將會失去安逸的環境，和前世那般無憂無慮的生活。
這，算不算是道的尋回呢？
擺了擺頭，楚浩企圖將這些煩人的思緒拋開，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小四跟在他的身邊，從練武場出來開始，便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欲言又止。楚浩不經意間發現了，停下腳步，開口：“小四，有什麽事情要對小王說的嗎？”
“小王爺……”小四低著頭，猶豫了一番，才道：“震世將軍不行了。”
“震世將軍？”楚浩一怔，接著便是記起了自己在這個世界打的第一仗，幫助自己旗開得勝的蟋蟀。
“它怎麽了？”楚浩一皺眉。
“最近是發財在照顧它，早上的時候發財告訴小奴，震世將軍恐怕……恐怕活不了幾日了。”小四說著，臉上也有些黯然，這隻蛐蛐是兩個月前小王爺買的，這麽久時間裏，他也照顧了好幾回，加上上次楚浩贏了小皇子，小四對這蟋蟀也是有著感情。
蟋蟀可活兩季，還沒徹底入秋便要死掉了，楚浩自然知道是什麽原因。他盯著天空看了半晌，沒有說話。今天是難得的晴天，沒有烈日，雲層很厚，連綿萬裏。
一種難以言喻的難受心酸之感從楚浩心裏蔓延出來，他苦笑了一下，接著轉過身，舉步朝著東廂走去。走了幾步，驀地身子頓了頓，才道：“小四，讓寧采苑的下人們好好照顧震世將軍，它死後，小王親自為它提塊碑，葬在城外玉竹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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