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箏箏洗了個澡,躺在床上,伸手準備拿電視機遙控,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她狐疑地接通,卻沒出聲,靜等著對方動靜。
“箏箏?”一個低沉的男聲。
符箏箏豎起耳朵聽著,卻沒聽出男人是誰,試探著問道:“我是符箏箏,您是……”
“孫冬澤。”
“冬澤哥,你找秋波吧?”符箏箏長籲口氣,語氣頓時歡快起來。
“不是,我找你。箏箏,今天下午你哥找到我,問及你的電話,說你爸爸住院了。”
符箏箏的心猛地一揪,慌聲問道:“我爸爸他怎麽了?”
她知道她爸爸身體一向結實,住院一定是情況不妙,怪不得最近她老是做惡夢!
“你哥有緊急任務,也沒說太清,隻把你爸爸醫院的地址給了我,他希望你能帶星星過去。我現在就在十裏陽光門口。”
“等我,我馬上就來。”符箏箏說話間,已經抓起了外套往外奔。
飛奔至樓下,看到符星正一個人摟著小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連忙衝過去抱起他,看到陳巧蘭正從廚房走出來,她衝陳巧蘭說了句“我帶星星出去下”,便飛快地往十裏陽光大門口趕去。
符星摟住符箏箏問道:“媽咪,我們去哪?”
“媽咪帶你去見兩個很重要的人。”
“是誰呀?”
“你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符星顯然對這兩個稱呼特別陌生。
符箏箏鼻子一酸,強忍著淚水解釋道:“就是媽咪的爹地媽咪。”
從符星一生下來,她就沒有在他麵前提起過外公外婆這兩個稱呼。而符星從小隻惦記著找爹地,對於其他人也就沒放在心上。
“太好了,媽咪,你也找到了你的爹地媽咪,以後你也和星星一樣,是有爹地媽咪愛的孩子羅。”符星竟然開心地拍起巴掌來。
符箏箏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湧下來,將符星緊摟在懷中,加快了步伐。
十裏陽光大門左側,坐在路虎中的孫冬澤看到她娘倆兒,趕緊下車招手示意:“箏箏,這兒!”
符箏箏抱著符星徑直往副駕位走去,孫冬澤連忙繞過車頭去開門,同時將寬大的手掌覆在符星頭頂,輕聲說道:“小心點。小心手,我關門了。”
關好門,孫冬澤又飛快地繞回駕駛室。
“孫叔叔好。”符星認出孫冬澤,歡快地和他打著招呼。
“星星越來越乖了。”孫冬澤坐好,伸手摸摸符星的頭,一邊啟動車子。
符箏箏無心說閑話,哽咽著說道:“冬澤哥,我哥沒說我爸爸是什麽病住院嗎?”
孫冬澤搖搖頭:“沒有。”
“那他有沒有給你留電話?”
孫冬澤略微頓了頓,再次搖搖頭:“沒有。他說他在執行任務期間不方便聯係,隻是托付我來接你去醫院。”
“從這裏去那家醫院要多久?”
“醫院在C城,正常車程要兩個多小時,我盡量快。”孫冬澤隨手抽了幾張紙巾遞給符箏箏。
“媽咪不要哭。”符星搶著接過紙巾,幫她擦著眼淚,小嘴也癟起來,“看到星星哭,媽咪也會哭,看到媽咪哭,外公外婆也會哭的。”
“媽咪不哭,不哭。”符箏箏將符星緊緊摟在懷中,眼淚卻流得更快了。
趁等紅燈之際,孫冬澤轉過頭來安慰道:“箏箏,你別太著急,也許叔叔隻是小問題,老人家身體不舒適的時候總會格外想自己的孩子,所以你哥才急著要我把你們接過去。”
符箏箏胡亂擦了把臉,微微頷首,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她知道孫冬澤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但更多的應該隻是安慰她。
她在心裏默默地祈禱父親的情況確實如同孫冬澤所輕描淡寫的一樣。
符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幫符箏箏抹去眼角的淚珠,一本正經地說道:“媽咪,外公外婆都還沒見過星星,肯定不會有事的。”
孫冬澤順著符星的話安慰道:“你看,連星星都這麽說了,肯定沒事的,別擔心,你抱著星星閉眼休息一下,到了我喊你。”
符箏箏吸吸鼻子,暗歎口氣,點點頭,摟緊符星。
“媽咪,你不要擔心了,我唱歌給你聽。”符星說罷認認真真地唱起來。
在那脆脆的歌聲中,符箏箏的思緒停在了那個熟悉院子的葡萄架下。
“爸爸,我給你捶背。”
“還是丫頭好。”
“爸爸,今天放學經過鞋城,我試穿了雙鞋,田田說我穿上那鞋走路的樣子特別有爸爸你的風範。”
“真的?”
“真的!田田說超帥。”
“買。”
“謝謝爸爸。”
轉過身,某人就在葡萄架下竊笑,每次哄她爸爸給她買東西,這一招都屢試不爽。
符箏箏嘴角掛上了甜甜的笑容。
鏡頭切換。
“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把孩子拿掉的!”
“你!我沒你這樣不知羞恥的女兒!滾!”
“滾就滾!”
她仍然記得,那一天,她空著雙手,一邊擦著眼淚往外走,卻始終沒有回頭說一句軟話,因為背後除了媽媽和哥哥的勸說聲,她始終沒有聽到爸爸的一句挽留話。
哥哥她說太倔強,和爸爸一樣倔強。
那個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倔強,她隻是覺得孩子是無辜的,隻是想把念昔的孩子生下來而已。
再次緊摟了下符星,她才發現符星的歌聲已經停了,低頭一看,他竟然睡著了。
摸摸兒子圓圓的臉蛋,她心裏五味雜陳。
爸爸說想見她和星星,是不是表示他們原諒她了?
可是,如果是以爸爸的健康為代價原諒她,她情願他這輩子都不要原諒她,隻要他身體健康。
孫冬澤指指前麵的路標輕聲說道:“箏箏,前麵我們就下高速,很快就到了。”
“到了?”
符箏箏猛地坐直了身子,她才發現自己的心仍然懸得緊,既期待又害怕。
她輕輕晃晃頭,讓自己盡量往好的方麵想。
車子很快駛入市區。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
爸爸怎麽會來到這麽一座城市治病?符箏箏想不通。
孫冬澤將車停在醫院地下停車場,下車飛快繞過車頭打開副駕位的門。
將一張紙條遞到符箏箏麵前,一邊伸手去抱睡著了的符星,輕言道:“這是病房號,你拿著,我來抱星星。”
符箏箏接過紙條,看孫冬澤已抱起符星,她才起身下車,關上車門,跟著他往電梯口走去。
她承認她連腳步都有些泛虛。
“箏箏。”電梯中,孫冬澤用擔憂的目光看著符箏箏。
“沒事,我挺得住。”符箏箏咬咬牙,強笑道。
兩人很快來到紙條上寫著的病房前。
孫冬澤放慢了一步,讓符箏箏走在了前麵。
符箏箏站在病房門口,做了兩次深呼吸,這才輕輕推門而入。
一個女人正背對著病房門,將一杯熱茶呈到半坐在病床上的男人麵前,輕聲叮囑:“有點燙,慢點喝。”
男人正掛著點滴,小腿處纏著一圈圈白色繃帶。
他接過杯子輕抿了口,歎道:“玉英啊,這些天可苦了你了。”
女人佯嗔道:“看來要換作是我躺在這床上,你會對我不聞不問。”
男人笑道:“我隻會背著你上樓下樓,把醫院的風景都逛個遍。”
“你是嫌我力氣小,連扶你下樓都難,讓你在這病房裏悶壞了。”女人說罷也歎了口氣,“要是超超在就好了,哪怕是丫頭在也……”
“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男人的口吻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
看著母親默默接過杯子,符箏箏看著頭上已現白發的雙親,隻覺得心裏泛起陣陣酸楚,淚水止不住如泉湧,緊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陳玉英轉身,無意抬頭,看到站在門口的淚流滿麵的符箏箏時,頓時驚呆。
甄明誌用胳膊肘支持著身體,正準備躺下,注意到妻子的神色不對,也將目光移過去,同樣呆住。
畫麵瞬間定格。
被孫冬澤抱在懷中的符星已經醒了,他看不到符箏箏眼裏的淚水,隻是指著病房裏的兩個人問道:“媽咪,那是不是外公外婆呀?”
符箏箏抽噎著喊了聲:“爸爸,媽媽。”
陳玉英聽言全身一顫,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丫頭,終於回來了。”陳玉英顫聲說道。
一句“丫頭”,讓符箏箏聽著倍感親切,又恍如隔世,頓了頓,她才衝過去,與母親哭成一團。
甄明誌哽著嗓子喃喃自語道:“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符箏箏鬆開母親,又伏到父親床前,摸著父親纏滿繃帶的腿再次泣不成聲,隻是一個勁地念著對不起。
“丫頭,快讓爸爸好好看看,”甄明誌拉著女兒的手,老淚縱橫。
“對不起,對不起。”符箏箏不知道說什麽,隻知道和著眼淚重複這個詞語。
符星掙紮著讓孫冬澤放下他,跑過來拉著符箏箏的胳膊,小嘴一癟,眼淚汪汪地看著甄明誌道:“外公,你不要讓媽咪哭,媽咪再哭星星也要哭。”
甄明誌聽著符星喊外公,心早已軟成一團糯米,伏在床上,滿目憐惜地去拉他的手臂,一邊對符箏箏說道:“丫頭,聽到沒有?別哭了,再哭我外孫也要哭了。”
“星星真懂事。”陳玉英已經抱起符星,輕輕放到甄明誌床上,和他一起仔細打量著符星。
符箏箏聽到父親稱符星為外孫,她臉上不由自主地掛上了輕鬆的笑容。
孫冬澤遞過一張紙巾給符箏箏,輕聲說道:“擦擦眼淚,團聚是開心的事,別哭了。”
甄明誌這才注意到孫冬澤,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問道:“丫頭,他是……”